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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婦再嫁 - 第027章 :字體大小: A+
     

    王家的大少爺王朔參加春闈和殿試,因三十歲的他年紀最輕,相貌又好,御前點為本科探花,在翰林院任職,喜信傳至王家,經過商議后,王家決定舉家遷往京都,照料王朔的起居生活並打點人情往來等。

    王家離開,就代表秀姑的綉品失去了王家這個闊氣的大主顧。

    秀姑心中暗暗嘆息,本來她打算好了,精心綉出幾幅比屏芯更好的刺繡博得王老太太的喜歡,多多賺些銀子攢下來做日後生計之用,豈料變化來得如此突然,任她從前有百般計劃,此時面對王家的決定,只能歇了心思。

    還有張碩的豬肉,王家舉家離開,自己家每日怕要少賺那五百錢了。

    秀姑並非貪心不足之人,露出一絲淡淡的遺憾后,忙向明月道喜:「恭喜府上大爺金榜題名,將來必定是前程似錦。京城可是天子腳下,府上喜遷貴地,願一帆風順,平平安安。」

    明月靜靜打量她的言行舉止,聽到這裡,面露笑容,指著帶來的東西道:「承娘子吉言了。先說我今兒的要緊事,貴客留宿府城半月之久,離開時賜下彩緞百匹、白銀千兩、美酒佳肴等,單獨給掌燈、司帳、烹茶、捧果等貼身服侍的僕從,並管理陳設及金銀東西的工匠共計四十八人,你繡的屏風雖非獨佔鰲頭,但亦屬貴客所喜之列。張娘子這是彩緞二匹,白銀二十兩,該你得到的賞賜,老太太吩咐我給你送來。」秀姑已出嫁,她立時改了口。

    咦?有好處?

    怎麼聽著像元春省親后的行為?賞賜給下人的金銀財帛非常多。記得元春賞賜的是表禮二十四端、清錢一百串,彩緞百端、金銀千兩、御酒華筵,緊接其後的還有清錢五百串。

    這位貴客的身份不一般啊!

    秀姑沒時間細想,忙開口向明月道謝,瞧著明月帶來的東西似乎不止這些?

    果然,明月又道:「因你非府城中人,當時未曾上前領佳釀華筵,知府太太額外賞你二十兩銀子,買些酒菜吃,亦交給了我們老太太帶回來。貴客每每更衣之時常見娘子所綉之屏風,賞玩多時,心下甚喜,贊極雅緻,額外賞娘子綢緞兩匹,荷包兩個並金銀錁子若干。」

    秀姑聽了喜不自勝,兩三個月前綉完已經得到工錢的綉品,此時竟然還能得到這麼多好處,真是意外之喜,她一點都不嫌銀子東西多。

    她運氣真好啊,好得她有點不敢置信。

    「過去這麼久了,難為府上老太太和姑娘還記著我,特地送上門來。」客氣話她毫不吝嗇地出口,臉上滿是感激,千恩萬謝地道:「回去千萬替我謝過老太太,鄉下人家日子過得艱難,每日為衣食奔波,姑娘別笑話我目光短淺,見了銀子東西就高興得不得了。」

    明月抿嘴一笑,她三番五次上門來找秀姑,自然是早就打聽清楚了。從未見過秀姑這樣性情溫厚的女子,被休之後不曾怨天尤人,也不曾說過周家一句是非,更不曾變得尖酸刻薄失去本性,依然本分踏實地過日子。就是這份豁達和雅靜,使得明月忍不住在王老太太跟前替她美言,不然,王家針線房裡那麼多手藝精湛的綉匠,何以單獨指定秀姑的綉品?

    起先她和老太太一樣,僅僅是好奇一個怎樣的山野女子怎麼會擁有如此靈性非常的綉工,接觸后,慢慢的她有點喜歡秀姑了,實乃瓦礫中的明珠美玉。

    她或許不夠美貌,或許不夠伶俐,然而她足夠聰明,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正!

    老太太最喜歡心性端正的女子。

    人生在世,要想做到端正二字,何其艱難!

    世上得志便猖狂的人不在少數,遇到不平對待便心性大變的人也有許多,往往冷酷對待他人,有一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心態,殊不知天下人可沒虧待他們絲毫,虧待他們的僅僅是負他們的那個或者幾個人而已,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若是她那位被休的姐姐學得秀姑三四分豁達,就不會性情大變,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她之所以善待秀姑,便是因為她的姐姐明珠曾經被夫家休棄。

    那時他們家在王家沒有得到主子重用,自然沒有主子撐腰,每日吃不飽穿不暖,最後只能無奈地替姐姐收屍。自此以後,她謹小慎微,拼了命地往上爬,爬到了老太太執事大丫鬟的位置,依靠老太太,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比之秀姑被周家以犯了七出之條而休棄,她姐姐被休的原因令人感到可笑。

    陪伴丈夫沉溺於安樂、沒有丈夫上進。

    就是這個名義。

    所以,她一向願意幫襯被休的棄婦,得到她幫助的棄婦不獨秀姑一人,只是其中秀姑的本事最為出色,出色的人得到的好處自然多些。

    對於她這種舉動,老太太頗為讚許,特別倚重她,原先她不清楚原因,最近兩年才從府中積年的老人口中得知,老太太竟也是被休之婦,同病相憐,這些年一直憐憫厚待和她一樣命運的棄婦,否則,秀姑怎能得到這麼豐厚的工錢。

    秀姑不知她對自己評價極高,也不知明月想到了無數往事,她一面向明月道謝,一面取出清溪蘭草圖,撫摸片刻,方遞給明月,含笑道:「府上喬遷之喜,我不能親自道賀,前兒才綉了一幅蘭草,覺得還算不錯,權作敬賀之禮,請老太太千萬別嫌棄,可惜來不及裝裱了。原本打算賣掉的,幸虧未曾付諸行動。」

    她說前面幾句話,明月覺得她很有些心計,而且是比較高明的心計,借蘭草圖來討好老太太,拿了她的綉品,老太太定有表示,她不就得了好處?可是最後一句話卻讓明月覺得她為人實誠,她要是真想討好老太太的話,就不會說蘭草圖是她打算賣掉的了。

    想到此處,明月接過清溪蘭草圖,展開一看。

    乍一看和先前的屏芯綉工相仿,再一看,正反兩面皆是清溪蘭草圖,令人嘆為觀止。

    「好精巧的刺繡!娘子,這是兩面綉?兩面兒都是畫,兩面都不見雜亂。」見秀姑微笑頷首,明月有些失態,「我聽過兩面綉,也曾親眼見識過。你繡的花卉花樣配色雅緻非常,不若尋常工匠講究一味濃艷富麗,更令人喜歡的是你綉出來的字竟與真字無異,且字跡風骨凜然,或是詩詞、或是歌賦,又與畫面相得益彰,市面上也只一二綉品可以比肩。」

    聽明月一篇稱讚的言語,秀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哪裡有姑娘說得那麼好?天底下的高人多了去了,我也只是偏安一隅的尋常綉娘而已,姑娘不嫌我獻醜我就滿足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哪怕綉工精湛到連師父都自嘆不如的地步。

    明月莞爾道:「娘子捨得就此送了老太太?若是賣掉價錢不低呢!」

    說這話時,她仔細打量秀姑臉上的神情,只見她淡淡一笑,「有什麼捨不得?送的又不是別人。若說價錢不低,哪裡比得上姑娘今兒送的銀子東西?我都沒想到還能得這麼些,那刺繡未必能賣得四五十兩銀子。說句不怕姑娘笑話的話,沒有老太太,我那綉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賣出去!這一回兩回的,姑娘哪回來都沒虧待我,我心裡都記著呢。」

    雖然失去了王家這條銷售刺繡的路子有些遺憾,可是人家孫子高升,自己算是結個善緣,反正那刺繡賣到別處,未必能賣出高價。京城裡什麼好東西好刺繡沒有?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幾乎全部湧入京城了,她沒奢望王家會在離開后還看重自己的綉品。

    明月含笑而來,滿意而去。

    王家上下此時正忙著收拾行李,里裡外外無不忙亂,王老太太房中更甚,需要攜帶的東西太多,剩下的東西也著實不少,明月如實回了話,雙手捧上秀姑送的那幅清溪蘭草圖。

    王老太太正吩咐婆子仔細陪嫁的紫檀透雕千工拔步床與大件紫檀傢具的拆卸,莫碰了牙子,這些笨重傢伙和大紅花轎一樣都可以拆卸,方便途中搬運,到了目的地再行安裝。聞得明月所言,王老太太戴上眼鏡,就著她的手細細看了片刻,贊道:「這幅清溪蘭草圖雙面綉繡得雖不是最上品,在刺繡中也算一二等了,市面上不大見得到。」

    「老太太竟見過比這更好的?怪道上回貴客都說老太太有見識,可見我們都是井底之蛙,很該多跟著老太太見見世面。」明月含笑恭維,接著道:「說起為人來,張家娘子確實厚道,聽說咱們搬家雖有點遺憾日後沒了買家,但是很快就放開胸懷,不像府里有些綉匠竟有點怨恨咱們給了他們盼頭現在卻絕了他們的路,真應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的老話。」

    王家確實發生了這種事。

    他們家網羅了不少手藝精湛的裁縫綉匠,給的月錢高,做的衣裳刺繡讓主子滿意額外還有賞賜,他們嘗到了甜頭,聽聞他們家要遣散部分人手,立即就抱怨起來,認為王家既然用了他們就該用他們一輩子,不能斷了他們的生路。

    王老太太也聽說了此事,王太太已經處理過了。

    她想了想,笑對明月道:「聽你這麼說,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咱們不圖她什麼東西,難得一份心意,不能白得了她的。懂得雙面繡的綉娘少之又少,這幅雙面綉別看著尺幅不大,論起綉藝來遠在六扇曲屏之上。咱們這回搬家,好些東西不能帶走,白撂在老宅子里發霉倒可惜,你挑些好的給她送去,算是補償咱們以後不能買她的綉品了。」

    對於被休的婦人,年紀老邁的她總是另眼相看些。

    「帶不走的東西有好些呢,沒上身的衣裳、笨重的傢具、易碎的瓷器,還有吃不完的糧食和年貨,穿不完的綾羅綢緞,我竟不知從何處入手。求老太太心疼,給我一些指點,好叫到了張娘子那裡才顯出咱們家的身份不是?」明月笑嘻嘻地開口。

    她白明月雖然是老太太跟前最倚重的家生子大丫鬟,但是不管何事她都不會擅自做主。王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哪怕他們老爺大爺這一支隱於桐城數十年不出,扔下不要的東西相對別人來說仍然都是稀罕之物,哪件都不便宜。

    對於明月的態度,王老太太果然十分滿意,笑容更深了些。

    「傻丫頭,你揀他們用得著的給她便是了。」王老太太不像明月那麼用心,雖然額外善待秀姑,但秀姑畢竟是個她沒見過的山村綉娘,「沒穿過的衣裳挑幾件好的,橫豎都要賞給家下人。傢具就算了,碗碟杯盤比民窯出的強十倍,你選幾套不大扎眼的。糧食年貨要跟著咱們進京,這樣才顯出咱們是積余之家,綢緞布匹都是從江南來的,不比京城裡的差,也要帶進京,你隨便選幾匹。」沒經過戰亂災荒,豈能明白糧食之珍貴?

    王老太太未因年老而有失精明,秀姑沒達到讓她傾心相待的地步,但又怕在村婦跟前失了自家的身份,補充道:「她不是咱們家的下人,光給這些不大好看,畢竟她知道咱們準備搬家。你再拿五十兩銀子給她,權當是購買清溪蘭草圖之資。」

    明月一一答應,隨後笑道:「老太太慈悲,給的這些東西別說在鄉下,便是縣城裡都沒處買!我瞧見咱們家有些不太要緊的書籍和不少紙筆都不帶走了,留在老宅子裡頭不過招蟲蛀,摔裂了的硯台和用過剩半截的墨錠子也有好些,跟老太太求個情兒,不如給張娘子一些吧。」她現在猶記得初見蘇秀姑時,屋裡擺著幾盆沙子和竹管,用來作紙筆之用。

    紙筆硯墨雖然是用過的,可因讀書人地位高,這些東西極貴,以此作禮可謂相當體面。

    王老太太記起明月說秀姑識字的事兒,臉上多了一絲笑意,「讀書識字好,難為他們知道上進。你說的那些爛硯台剩墨塊可不能送,沒得叫人笑話咱們家小氣。這樣吧,書籍隨你的意,筆墨紙硯你選不帶走又沒用過的給她。」留下來守老宅子的僕從都不大得主子的重用,又不識字,那些用不著的書籍東西並非孤本,留下來確實如明月所說不過招蟲蛀而已。

    秀姑的綉品王老太太不太放在心上,但聽到她用心教導繼子侄兒,卻覺得很喜歡。

    三十多年前,前朝的江山搖搖欲墜,各地權勢林立,王家的當家也就是王老太太的前夫王俊傑精明敏銳,見機不妙,果斷拋棄重用自己的前朝皇帝,投奔了當時出身貧寒在江南勢力極大自立為華王的今朝太、祖皇帝。

    為了表明忠心,王俊傑不顧老母痛斥,休了兒子都十幾歲的王老太太諸葛氏,並將這個唯一的嫡子王越過繼給了七歲早逝的長兄,轉身迎娶華王守寡的妹妹,如今的端慧大長公主,改朝換代后,王俊傑憑著數年內累積的功勞,被封為盛國公,權傾朝野。

    王老太太當初被休的罪名是她不慈,未曾善待小叔子,動輒呵斥責罰。

    實際上,她也是讀書人家的獨女,被父母當作男兒教養,王俊傑在外行軍打仗,常年不在家中,婆母是她細心奉養,親子、庶子以及兩名年幼的小叔子都是她一手照料教養,在學業上自然嚴厲,萬萬沒有想到王俊傑無恥之極,找不出她的毛病就用這個理由來休妻。

    王老太太捨不得兒子,一發狠,趁著戰亂年代諸禮鬆散,懇請慈善的婆婆做主,抱著大伯的牌位拜了天地,成了王俊傑的長嫂,與兒子重接母子緣分。

    端慧公主是出身寒微的鄉下婦人,不識字,沒見識,而且眼高於頂,華王有權勢后她就被權勢迷了眼,嫌棄原先以務農為生的丈夫配不上她,設計令其驚馬而死。當時很多人清楚真相,不過畏懼華王的權勢,沒人議論。人哪,只要有權有勢,不管做了多少無法無天的事兒,別人都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妄論。

    再醮后,端慧公主再一次發揮了她的狠毒本色,妒恨王俊傑兩個弟弟遠她而親被休后再嫁牌位為長嫂的諸葛氏,遂設計剛剛新婚的王越從馬上跌下。王越摔斷了腿沒有接好,成了瘸子,文不能科舉,武不能從軍,從此絕了文武之路。

    王老太太原本只恨王俊傑薄情寡義,後來恨不得吃了端慧公主的肉,喝了她的血,奈何太、祖皇帝極為護短,非常疼愛跟著他雞犬升天的弟妹,說什麼權勢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受欺負云云。適逢婆母驚怒病逝,王老太太藉機守孝,帶著兒子兒媳退居桐城,這一退就是三十年,直到去年太、祖皇帝駕崩,不喜端慧公主的新帝登基,她才允許孫兒參加科舉。

    王俊傑未死,端慧公主尚在,因王俊傑忙於爭名奪利顧不得教養子孫,端慧公主肆意妄為,在她的言傳身教下,和王俊傑生的一雙兒女驕縱成性,臭名昭著。王老太太和兩個小叔子沒斷來往,對京城中的消息了如指掌。

    王老太太眯著眼睛,遮住眼裡的絲絲寒意,進京后,她不會讓王俊傑和端慧公主這對夫妻好過,為了這一天,她足足等了三十年!

    太、祖皇帝一生中嬪妃無數,皇后、皇貴妃、二貴妃、四妃、八嬪、十六貴人,不似官階沿用前朝舊例,在位的嬪妃薨了,立刻有人頂替,從未出現空位。除此之外,後宮中還有無數有著奇怪稱號的低階嬪妃,叫什麼常在、答應。這些嬪妃個個千嬌百媚,有守寡的婦人、有落難的民女、有青樓的妓子、有青梅竹馬的表妹、甚至還有母女同侍一夫的情況。

    王老太太極度不喜太、祖皇帝,便是因他葷素不忌,毫無綱常禮法。

    今上是太、祖皇帝原配夫人被封為皇后之後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皇後生下他不久就纏綿病榻,太、祖皇帝將後宮事務都交給皇貴妃掌管。端慧公主和這位皇貴妃感情特別好,私底下說過好幾回等皇后死了就勸□□皇帝立她為後。不料,每次太醫說皇后不好了需要準備後事,皇后每次都頑強地活了下來,硬是把今上拉拔到了十三歲才薨。

    今上是唯一一個和端慧公主結怨的皇子,王老太太得知后開始謀划,皇后能活這麼多年她私下出了很大的力氣,耗費無數精力替皇后尋找續命的良方。

    皇后薨后,王老太太以婦人的眼光分析後宮嬪妃的心態,以多年的識人之能揣測太、祖皇帝的心態,她置身事外,反倒將局面看得更清楚,借著兒子每年進京向三位叔叔送年禮的機會和今上通信,從小處著手,經常提前防範後宮對他和一妻兩子的各種算計,行事上每每都能投太、祖皇帝之好,在五六十名兄弟中卻又未曾引起絲毫忌憚,有驚無險地等到了太、祖皇帝立他為太子的詔書,最終成為九五之尊。

    一路艱辛,非三言兩語可敘。

    王老太太立了大功,本人卻非朝臣,兒子不能出仕,孫兒剛剛參加科舉,除了王俊傑的兩個弟弟,他們在朝中幾乎沒有任何人脈,今上用得很放心。

    除了今上和兒子王越,沒人知道王老太太的嘔心瀝血,連兒媳和孫子都不知道。

    作為貼身丫鬟的明月也不清楚王老太太曾有這般坎坷的身世,曾經做過說出來會舉世震驚的事情,她得到王老太太的允許,仔細篩選整理東西,次日送往張家。

    張碩已經知道王家即將遷往京城的事情了,雖有遺憾,卻未糾結,仍舊踏踏實實地賣今天該賣的豬肉。而秀姑則打算等王家搬走後將自己得的許多綢緞托雲掌柜賣掉,壓在箱子底實在用不著,聽聞明月又至,忙親迎進門。

    待知曉明月的來意,秀姑千恩萬謝,最高興莫過於得到許多筆墨紙硯,別的東西她不大能用得到,筆墨紙硯和書籍不同,有好些在書肆都見不到,這才是巨大的財富!

    明月見她喜歡,也很高興,忙把王老太太給的銀錢東西一一清點給她看,最後指著兩個包袱道:「咱們好歹認識了一場,我這回進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說不定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了。這裡頭有兩件襖兒和兩條裙子是正月三姑奶奶出閣前賞的,還有兩件是大奶奶和二奶奶賞的,料子都是上好的,衣裳雖是去年做的,卻沒有上過身,我也不曾穿過,如今送了與你,權作個念想兒,千萬別嫌棄。」

    秀姑嘆道:「這樣的好東西,我們連見的機會都沒有,怎會嫌棄?我們鄉下人家沒什麼好東西,我倒攢了幾個荷包香囊和手帕子未曾賣掉,平時也畫了不少繡花樣子,請姑娘務必收下。山高路遠,唯盼姑娘一路平安。」明月為她費了不少心思,每次給的東西都不少,她又不是冷心腸的人,自然非常感激,可惜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繡花樣子?明月心神震動,「這就很珍貴了。」

    世人敝帚自珍,很多綉匠和綉娘都不願意把自己的花樣子示人,免得損害自己的利益。

    秀姑當初給雲掌柜畫的幾幅樣子,雲掌柜描了一份出來,將原稿賣到王家,一張大圖賣了三十兩銀子!秀姑送她的繡花樣子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張,每張圖樣的畫工配色都十分出色,作為針線活不錯的大丫鬟,明月確實用得著,賣給別人也會所獲不菲。

    明月原先多是移情作用,此時她是真的喜歡秀姑了,暗暗慶幸自己臨來前的作為。

    「張娘子,我揀最好的東西拿了給你,綾羅綢緞因是極稀貴的料子,好好放置幾十年都不壞,這些料子的織工繁雜,不能輕易改變,年年都是這些固定的花樣,用舊年的料子做衣裳不會有人笑話,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別折賣了。說句實在話,我今兒給你拿的料子,給你十兩銀子你都沒門路買到一匹。」

    秀姑覺得有理,打消了變賣綢緞的主意,反正她現在暫時不缺錢。

    明月告辭后,秀姑收拾東西發現,明月給的包袱里夾了兩個手帕包兒,一個裡面裝著一對沉甸甸的金鐲子和一套金三事兒,一個包著一個白玉鐲子,那白玉鐲子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通體潔白,瑩透無瑕,絕非凡品,秀姑曾在明月腕上見過。

    沉默片刻,她仔細收好。

    她不知明月為何對自己這麼好,也不去想根本猜不到的原因,唯有接受明月的好意,並在心裡深深地感激她,願她一世平安康泰。

    半個月後,王家離開了桐城。

    作為頗受倚重的小管事,長壽跟著一起進京。

    張碩與他踐行后,每日只殺兩頭豬,每日少了五百錢的收入,人卻輕鬆了不少,笑對秀姑道:「雖然猛地少了一大筆收入很可惜,但是,在長壽兄弟之前咱們一年也就殺兩百頭豬,攢不到幾個錢,咱們能有現在的家業,已經是託了他的福。」

    秀姑嗔道:「我怎會不明白?我又不會抱怨咱家的進賬少了。」

    村裡倒有不少素日眼熱張家日子富裕的人暗中幸災樂禍,少賣一頭豬他們家就少得一兩百個大錢呢,算將下來,一年少賺三五十兩銀子。

    蘇母得知,忙來安慰女兒,「誰都想不到王家竟會進京,你可別怨女婿少賺了錢。」

    「娘說得對,秀姑,你千萬別和姑爺生了嫌隙。」蘇大嫂在一旁贊同。

    「娘,大嫂,你放心,我和阿碩好著呢!」聽了母親和大嫂的話,秀姑啼笑皆非,日子過得好好的,家裡的收入是少了一筆,可是依然不缺衣食,她有什麼好抱怨的?再說了,這樣一來,也免了不少人家的記恨,不算一無所得。

    蘇母點頭感慨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心裡不自在。」

    秀姑趕緊轉移話題,「我求爹給我打的書架子做好了沒有?明月姑娘送了我好些書籍,等著用,若沒做好娘催促些。有不少書籍壯壯和滿倉都能用得著,我已抄了幾冊學里用得到的,嫂子家去時帶上,另外還有些筆墨紙硯,壯壯早就惦記著分給滿倉了。」

    蘇大嫂欣喜若狂,連聲道謝。

    婆媳二人離開后不久,秀姑聽到西邊遠遠傳來罵聲,且逐漸靠近,像是沖自己家來的。

    秀姑拿著繡花繃子走出家門,只見由西往東的一條路上走著一個身材幹瘦的老太太,口沫橫飛,「哪個屄養的騷屄拔了俺家的韭菜,你想吃韭菜,跟俺家說一聲,鄰里鄉親的,俺能說不讓割?誰家會小氣不讓割把韭菜?你個孬貨,竟然把俺家的韭菜根兒拔了個七七八八,!萬人睡的,小婦養的,不要臉的孬貨,不知道多少人睡過了的孬貨,睡爛了的孬貨,爪子怎麼那麼賤,你拔俺家的韭菜根兒,都填到你的腸子里去!」

    和自己家無關,不是來找茬的,秀姑安靜地聽完,鬆了一口氣。

    仔細回想一下老太太叫罵的內容和叉腰的架勢,她不禁啼笑皆非,卻莫名生出一種親切感。生活在農村的人士,一定遇到過這種情況。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經常遇到村裡大娘大嬸老奶奶們的叫罵,丟一隻雞絕對會罵,丟一些菜也會罵,罵起來連綿不絕,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沿著村裡的路罵遍整個村子,若逢農忙白天得空,那便晚飯後出來叫罵,夜深人靜,更顯得罵聲高昂洪亮。

    一口氣罵完,都不帶喘氣的,眼前的老太太就這樣。

    她繼續走繼續罵道:「哪個孬貨拔了俺家的韭菜根兒、作踐了俺家的菜地!偷俺家的菜,等著天打雷劈!老天長著眼哩,正看著你們一家子孬貨、賤貨、孬種!俺家的韭菜根兒都讓你種到你的騷腸子里去!」

    秀姑聽在耳中,輕輕咳嗽了一聲,真是太難聽了,不堪入耳。

    這樣的罵聲,大家都習以為常了,站在門口路邊聽明白叫罵的內容,有人反倒笑了。

    「二老太,你家韭菜讓人給偷了?」

    「是啊,讓人給拔走了一大片韭菜根兒!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孬貨偷的。」被稱為二老太的張老太氣呼呼地拍著大腿,她是張家本家的長輩,老太是他們這裡對太爺爺太奶奶一輩老人們的稱呼,秀姑比說話的人長兩輩,得叫這老太太為二大娘。

    韭菜是比較常見的蔬菜,割過一茬后再長一茬,源源不絕,因此家家戶戶都種一畦韭菜,這個畦不是五十畝地的畦,而是小小的一塊地,有韭菜根在,年年發新綠,逢季得食。

    對於農家來說,韭菜根是貴重之物。

    難怪張老太遊走在整個村子里叫罵了,韭菜根被拔,損失的不是一茬韭菜,而是以後可以吃進嘴裡的無數韭菜。

    說話的人聽了張老太的話,點頭道:「是該罵,咱們庄稼人種點菜容易嗎?又是上肥,又是翻地,又是澆水,咱們辛苦的吃不上菜,不幹活的偷兒倒有菜吃,怎麼想都不公平。」

    「就是這麼說啊,俺家明天有客,我想割點韭菜擇好洗好晾著,留著明天炒雞蛋,誰知進菜地一看,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割韭菜也就割了,我也不能那麼氣,誰知我那韭菜根兒就剩一點子了,連巴掌大的地都沒有了,我一會得去瞅瞅誰家菜地里種了韭菜根兒。」她家韭菜根剛被偷,就有人種韭菜根兒,八成就是偷他們家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

    張老太站著罵,走著罵,罵聲幾乎穿透大半個村子,罵罵咧咧走向秀姑家門口,到了秀姑跟前,她就住嘴不罵了,「碩哥媳婦,俺找你有事。」

    秀姑忙笑道:「二大娘您有啥事?」難道是沒了韭菜,想來自己家裡割一些?

    鄰里鄉親的,偶爾去別人家裡要一把菜很正常。

    他們一家四口人,後院卻有四五分的菜地,種出來的菜壓根吃不完,大部分被她做成腌菜和乾菜,吃不完的韭菜也做成了韭菜醬,此時韭菜雖不若春季鮮嫩,依然可食。

    不想,張老太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這不是忙完活計了嗎?明天俺家你春雨大侄女小定,你侄女婿家的老娘親自過來,晌午俺家要做八個菜招待她們。你晚上跟碩哥說一聲,明早殺完豬給俺家留一斤肥肉、一斤豬血,再留半斤豬肝和半斤豬大腸,省得俺去縣城裡跑一趟。」

    張碩在村裡殺豬送進城裡賣掉,即使老張不在村裡擺攤子了,村裡人買肉也十分方便,都是提前跟張家說一聲,第二天張碩殺豬時就給留著。

    「我曉得了,明兒叫碩哥給您割一斤最肥的肉,包準讓您滿意。」秀姑滿口答應,又含笑道:「二大娘,春雨有人家了?春雨又勤快又能幹,不知道哪一家慧眼識珠,相中了你們家的春雨。我天天忙忙碌碌的竟不知道這個好消息。」

    聽秀姑誇讚春雨,張老太眉開眼笑,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像極了傲霜的黃花,「春雨說親時你忙著成親,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明天才定親,俺家就沒宣揚。女婿是清泉村的陳小寶,他家姊妹七個就他一個兒子,家裡又是城裡王家的佃戶,足足賃了十畝地呢,日子過得可殷實了,就相中了俺家春雨的勤快能幹。」

    秀姑連聲恭喜,「方才我聽大娘說菜地里的韭菜被人偷了,若是明兒招待客人沒有韭菜炒菜了,我們家菜地里韭菜長勢倒好,這兩天我沒割,您割一點子家去。」她不太愛出門,但有搞好鄰里族中關係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張老太高興地咧嘴大笑,「那可好,我正愁家裡沒有韭菜,沒法子炒雞蛋了呢!」

    秀姑放好綉布,拿著鐮刀割了一些韭菜,用一根稻草細細地捆好,遞給站在後院菜地邊等著的張老太,「二大娘,我們家菜地里有不少菜,您需要再弄點嗎?」

    張老太瞧著乾乾淨淨的後院,再想一樣乾淨的前院和院子里晾曬的衣服,滿目讚歎。

    家裡有女人,就是不一樣。

    碩哥倒是有福氣,前一個媳婦淑惠賢良,這一個媳婦雖說是被周家休回娘家的,但比沈氏一點都不差,里裡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從張家祖孫三代身上就能看出她用了心。

    「碩哥媳婦你心好俺知道,不過呢,俺家菜地里有好些菜,夠明天待客了,就缺了炒雞蛋用的韭菜。俺原想去你三嬸子家割些韭菜,不料他們家大兒媳婦饞得很,早上起來把韭菜全割了做韭菜盒子,把家裡的雞蛋吃了個一乾二淨,你三嬸子都氣壞了。」張老太太絮絮叨叨,拎著沉甸甸的韭菜,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俺不和你多說了,俺得家去擇韭菜。」

    「那好,您慢走啊。」

    秀姑送她到門口,卻見張老太的兒媳,春雨的娘風風火火跑過來,人還沒到跟前,嘴裡就大聲叫了起來,「娘,娘,我找到偷咱家韭菜的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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