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白小真在巨銀杏樹下,佇立了兩刻鐘,這才轉身離去。
雷鳴騎著大公牛開路,十頭金錢豹跟在左右,後面是近百頭疣豬,端個威風凜凜。
跟著,就是十四頭大棕熊,用特製的鐵架,抬著一個鐵亭子。後面才是修者隊伍,駕著近百輛馬車,一副大搬家的架勢。
本來,白小真是打算低調出行的,可玄武鐵亭露出了真面目,他又不可能捨棄此寶物,也只好被迫高調出行。
鐵亭子同時也成為轎子,白小真立於亭中,還一路時不時地拍打亭子。只是他也不敢打坐,否則會不知不覺地,就被這亭子吸光靈力。
經過兩個月的拍打,鐵亭子已增大一倍,重量卻依然是十萬八千斤。要抬起它,就要求每頭棕熊的力氣,必須達到萬斤以上。
為了使大棕熊能抬起這亭子,這兩個月來,白小真用精血與元髓氣,對它們進行了改造。
這支奇特的隊伍,從南面埡口出銀杏谷,然後轉向東方而去。無時無刻盯著的靖安司探子,當然是大驚失色,趕緊去稟報上司。
半個時辰後,攔路的人出現了,只有魏平安一人,且態度非常謙卑。
「請問白公子,這是要出遊何方?」魏平安長揖到底後問道。
「魏大人,在下要去金鶴觀討湯藥費,順路也去大宏觀討杯茶喝。」白小真坦言相告道。
魏平安輕輕嘆口氣,「下官斗膽認為,白公子此舉甚為不妥。」
白小真微微一笑,「那按大人之意,在下應該往北走了?螢靈子,魏大人的提議如何?」
螢靈子連連點頭,「好主意好主意,咱們這就往北走,找皇帝小老兒耍耍去!」
魏平安無言,默默往一旁讓開,隊伍自然繼續前進。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姓魏的來做主,他需要的就是一個說法而已。
抬著鐵亭子走不了小道,因此隊伍要先到大宏鎮,再折向西北而行。
「咱們去找大宏子,只是索要賠償,不是去殺人放火。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動手!」白小真朗聲吩咐道。
「是,公子!」眾修忙躬身領命。
大宏子那老牛鼻子,其實人不算壞,不過他既然參與其中,不管出於何種苦衷,都是有罪。因此給大宏觀一點懲罰,也是必須之事。
走了近半日,這才來到大宏道觀門前。幾名老態龍鐘的老道,早已在山門前恭候多時。
「白公子,貧道奉觀主之命,在此恭迎公子。觀主說,他有愧於公子,因此暫避一時去也。」為首老道老實交代道。
白小真微微一笑,「跑了道士跑不了觀,你們觀主還有啥交代?」
為首老道又是長揖到底,「觀主說,白公子看上啥儘管拿,就是將道觀拆走也可以,只是請公子不要放火。」
白小真不禁面露慍色,「老道,你瞧我像縱火犯?」
「不像。」老道老老實實應道。
白小真一揮手,「螢靈子,你們去看看有啥好東西,隨意拿幾件就行了。」
「好東西老牛肯定帶走了,不過這後山有棵金竹,倒也是好東西。」螢靈子笑道。
「老道長請帶路,咱們去後山瞧瞧。」白小真相當客氣道。
老道臉色大變,「白公子,那金竹乃金竹子所贈,老觀主親手所栽,還請公子……」
白小真冷冷一笑,「老道長這話,是在求我,還是在威脅我?」
奉道教有五大道子,金竹子正是其中之一。其他四人,則是白鶴子、青松子與黃鹿子,以及不知去向的江山子。
老觀主是指上代觀主,大宏子的師父,與金竹子交情不淺。老道捧出那些隱世高人,多少有點威脅之意,可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在白小真注視之下,老道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年齡雖大,修為卻只有五重天中成境。
白小真一揚手,「螢靈子帶路。」
女嬰模樣的螢靈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領路,白小真與水柔兒等人,跟在後頭。
蛇男則領著近百號人,已衝進大宏道觀,凡是看著順眼的都搬走。
白小真等人走到後山,只見靠近山腳的山坡上,長著棵金竹。腰徑只有手臂般粗,高度卻有十多丈,嚴重的不協調。
金竹竹身異常堅韌且不懼寒,但生長緩慢。以平均一年一尺來推算,這棵金竹已有兩甲子以上。
金竹之前有口泉眼,叫竹根泉,流的正是金竹根匯聚之水。
「公子,這竹根下面有乾坤,請公子以靈識探入一觀。」螢靈子笑道。
白小真也不問為何,隨即以靈識沿竹根窺探。只見竹頭下面,有九根粗竹根,且長達百丈。
這九根竹根,並非呈傘狀分布,而是往地下逐漸聚攏,形成九龍抱珠之勢。
莫非這又是元髓之穴?
白小真不禁大喜,「將主根及石蛋挖松,我要連竹帶蛋一併收走。」
螢靈子隨即點了九名靈修,沿著九根主根往下挖。白小真也施展葫蘆神通,將泥石吸上來。
蛇男那邊,將道觀差不多搬空後,也領著更多修者過來,一併參與挖掘。
這挖掘金竹工程,遠比挖掘小石亭艱難,儘管後者埋得更深。因為金竹主根深扎岩石之中,且有許多根須散布開去。
這些根須非常堅韌,刀劍很難砍斷。最後,白小真親自動手,硬生生將竹根須給扯斷。
金竹與大石蛋,終於被一併挖了出來,端個掘地千尺了。可惜有點遺憾,這石蛋並非元髓之穴,而是九色玉髓球。
九色玉髓如同九條龍,纏繞並抱成一團,形成略呈蛋形的玉髓球。這九色玉髓也呈半硬狀態,檔次遠不及之前的白玉髓。
白小真以指化刺,直戳入玉髓球中央。球體為實體,無中空,更無元髓液存在。
「這九色玉髓,本來可長成九色玉龍。可老牛屁也不懂,將金竹種於玉龍穴上,竹根吸光元髓氣,導致九色玉髓失去靈性。」白小真痛惜道。
螢靈子連連搖頭,「不對,老牛不是不懂,而是故意為之!奉道教名天道,實際逆天道而行,根本不會珍惜天地靈物!」
白小真想想也是,「你說得對,若是真的長出玉龍來,老牛們也駕馭不了,還不如用來養金竹實惠。」
「老牛們逆天而行,必遭天譴!奉道教大劫將至,白公子就是應劫而生,正好是老牛們克星!」螢靈子笑道。
白小真微微一笑,「螢靈子,你說這話,可是把我放到砧板上了。」
眾修在大宏道觀地盤上,足足搜刮一日一夜。就連地下千尺的玉髓球,也被他們挖了出來,何況地面上的東西,只要稍值點錢都在劫難逃。
休息一晚,第三日隊伍才繼續開拔,這回走的是東南方向,也即雙江城方向。目標是金鶴道觀,金鶴子就是該觀觀主。
翌日黃昏,白小真隊伍才走出大宏山,前面已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
「紮營,做飯。」白小真命令道。
大棕熊放下鐵亭子,眾修搭起帳篷後,隨之架鍋做飯。
他們無須急著趕路,又不是去搞襲擊,而是去討債。聲勢造得越大,討債也就越容易。
第二天,隊伍繼續行程,一路上,所過之處都難免引來圍觀。因為這支隊伍,實在太過古怪了。
隊伍之中有大量的飛禽走獸,像是一個雜技班。但是隊伍之中,又有數百人被繩子綁成一串,好像犯人一般。
這數百人自然是來自仇家,大部分是崔姓子弟。作為罪魁禍首的崔宏福,反而受到優待,居然讓他坐馬車而行。
無他,這老頭子根本不堪折磨,當然不能折磨了。留著他,讓他看著自己子孫受虐,這才是最好的報復。
經過一個大鎮時,適逢趕集之日。於是白小真又命令隊伍停下,然後設攤擺賣大宏觀物品。
結果是幾名神秘人物出現,將貨物全部購下。這些東西,當然是要送回大宏道觀。
擺攤完畢,繼續行程,磨磨蹭蹭的走不上三十里,又到傍晚時分。其實天空一直灰濛濛的,根本就分不清正午和黃昏。
白小真下令紮營,並且吩咐今晚給犯人加菜,因為今日賺了錢,心情大好。
當晚,又下了一場薄薄的霜雪。犯人之中,有十三人被凍死。
按理說,現在已是四月初夏,不應該再有嚴寒。偏偏這鬼天氣,就是白天下綿綿雨,晚上下霜雪。
收了那十三人的魂魄,屍體就地掩埋,隊伍繼續行程。
這一天,行了一百里路,離金鶴觀已不足百里。夜裡,又有二十四人被凍死。
翌日一早,照樣是收了死人的魂魄,屍體就地掩埋後,隊伍又起程了。
正午時分,雖不見太陽,卻難得的停雨了。繼續前行二十里後,一大群人擋住了大道。
這一群人約莫三千人左右,看其打扮,有官差服飾,有民團服飾,也有武者勁裝。說白了,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白小真微微一笑,「告訴他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蛤蟆男驅馬上前,扯開嗓門就是一陣咆哮,「我家公子說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識相的,馬上讓路!」
蛤蟆男本身就是大嗓門,再加上法力加持,這一咆哮簡直比獅吼還厲害。那一大群人當即出現騷亂,有部分人更是一鬨而散。
就在這時,人群後面也傳來一陣咆哮,將這幫人鎮定。跟著,人群往兩邊分開,近百騎簇擁著一名將領,衝到陣前。
「鐵血衛千戶毛興旺,奉旨鎮守一方,汝等居然敢來此聚眾鬧事,還不速速跪下受縛!」那名將領厲聲喝道。
「哈哈哈……哈哈哈……」白小真忍俊不禁,當即爆笑起來,眾手下也隨之轟然大笑。
「姓毛的,你之前是唱戲的?想害咱們笑死麼?」白小真笑問道。
毛興旺臉色一沉,戟指白小真,「那裡來的小毛賊?還不速速跪下求饒,本將軍或許可免你一死!」
白小真隨手一巴掌煽出,平地忽地颳起一股狂風,直衝毛興旺一伙人而去。
毛興旺當即連人帶馬飛起,在空中翻滾一輪後,重重摔在人群之中。那百騎之中,也有一大半人連人帶馬,一併被颳倒在地。
眾修又是一陣狂笑,女嬰模樣的螢靈子,更是笑得在空中連連翻滾。
片刻後,灰頭灰臉的毛興旺,被手下從地下架起。他倒有心咆哮兩聲,可惜根本說不出話來。
白小真戟指對面山崗,「金鶴子,你真的要見棺材才流淚?」
金鶴子冷哼一聲,「姓白的小魔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和你講道理已無任何意義!」
白小真不屑一笑,「那好,請出招!」
這時又有六人,從馬背上躍起,直衝白小真而來。
「武義盟東方宏!朱精忠!馬積極!牛進取!楊奉義!呂不移!請白公子賜教!」六人一一自報姓名道。
白小真眉頭稍稍一蹙,「無義盟?這是啥玩意?」
「干你娘皮的玩意!」牛進取勃然大怒,雙手一甩,一雙流星錘轟向白小真腦袋。
白小真滿不在乎地伸出兩指,定住了一雙流星錘,「螢靈子,收了他們,但不要煉化。」
「得令!」
螢靈子祭起囚神瓮,先將牛進取連人帶錘收進,再將其餘五人,也一一收進瓮去。
「妖孽!惡魔!姓白的,你用良心瞧瞧自己,瞧瞧你的滔天罪行!」站在山坡上的金鶴子,爆發出一輪嘶吼。
白小真不由失笑,「我不殺他們,已是莫大的慈悲,何罪之有?依你之見,莫非要將他們宰了?」
「你這個妖孽!惡魔!貧道今日就替天行道,取你小命!」金鶴子正義凜然地怒吼道。
白小真笑開了花,「黃毛鳥,你說話太有意思了,尤其這大義凜然的模樣,我實在太欣賞!我決定了,拿下你然後煉成一頭豬!哈哈哈……」
笑聲之中,白小真一跺腳,化身一道虛影撲向金鶴子。
恨歸恨,金鶴子卻不至於為了爭口氣,而真的和白小真拼命。於是,他也隨之要急遁而去。
「那裡逃!」
搶先發動攻擊的,居然是螢靈子。就在金鶴子即將瞬移之際,她已竄到他身後,並將囚神瓮極限放大,兜頭就罩了下去。
「小妖敢矣!」金鶴子猛地一掌拍出,將囚神瓮拍飛。
螢靈子格格笑著急遁而去,她根本無須與老道拼命,只要阻滯他剎那,目的就已達到。
「看劍!」
白小真已電掣般殺到,並且一副死纏爛打的模樣。金鶴子哪敢戀戰,一邊虛晃一劍,一邊就要使出瞬移急遁。
白小真根本不吃這一套,依然徑直撞向對方,同時兜頭一劍劈下。這是拼著受金鶴子一劍,也要將他留下。
金鶴子無奈,惟有回劍招架,同時一掌擊向白小真胸膛。
兩人同時出掌,硬碰硬對了一招,金鶴子終究是被截下了。
白小真一邊揮劍猛攻,一邊施展神通,先是拽出一把傘影,然後又將血紋葫蘆藤,接到傘影柄上。
血紋在傘影上急速蔓延,傘影隨之迅速實體化,變為一把血紋藤絲傘。
「轟!」
昊天傘面轟然撐開,無形威壓傾瀉而下,一下籠罩方圓五百丈。金鶴子身上,如同背負十萬斤重物,壓得他氣都喘不過來。
白小真哈哈大笑,一拳將金鶴子打翻在地,再狠狠一腳踩住他。
「混蛋!有種的與貧道公平一戰!」金鶴子嘶吼道。
「好,我就給你這老牛皮解壓,然後憑實力碾壓你!」白小真朗聲道。
白小真輕輕一彈指,幫金鶴子接上符印鏈條,隨之收腳後退,也好讓他能夠起身。
可金鶴子剛一翻身躍起,白小真又是一個倒拔楊柳,再次將他掀翻在地。
「混蛋……呃……有種的……噗……」金鶴子一句話沒說完,白小真揮起湯盆般大的拳頭,兩拳打得他說不出話來。
「白公子,這老牛皮骨頭有點硬,要全部敲碎了,才好令他變形。」螢靈子在旁煽風點火道。
「嘭嘭嘭……」
只聽到拳頭落在身上的悶響,金鶴子默默運功護體,再也不敢吱聲。
白小真一邊揮拳暴揍老道,一邊也沉湎於感悟之中。剛剛,昊天傘面完全撐開之際,竟引起靈鐘罩共鳴,自動幫它增補符紋。
這昊天傘印,本就是界洞巨鐘壁上烙印,似乎在巨鍾道則之上,也打上了烙印。而靈鐘罩就是巨鍾道則烙印,因此兩者間有點微妙關係。
巨鐘有捕捉神通的嗜好,但並非所有神通,都能在鐘壁上留下烙印。白小真獲得的這些烙印,每個都非同凡響,昊天傘更是屬於頂級檔次。
之前,白小真要傾注全身靈力,才能激活昊天傘,並且只能堅持幾個呼吸。
與幽君一戰中,如果幽君能咬牙堅持一下,說不定能反敗為勝。
可幽君生性多疑,為人又謹慎,缺乏勇往直前的氣概。因此一遭到昊天傘禁錮,當即令魍魎撐住,而自己急急逃遁。
實力是勝負的基礎,但只要不是過於懸殊,其他因素就會起很大作用。比如勇力、鬥志和信心,就至關重要。
其他如運氣和意外等等,往往也能扭轉戰局。不過好運,通常都眷顧不放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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