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中精研劍術者不多,白玉亭正是其中之一。他發出的劍氣,比起丹修士的劍氣,一點也不遜色,只是一個冷冽如冰,一個熱烈如火。
白玉亭一出手,白小真就知道根本無法招架。於是,他乾脆就站著不動,任憑劍氣攻擊。
白玉亭像龍捲風一般,繞著白小真轉了幾圈後,對方至少身中一百劍。偏偏就是屹立不倒,氣得白某人幾乎七竅生煙。
黑九也看不下去了,「十師弟,這樣沒用的!這小子身懷異寶,必須啟動骨幡陣,才能將他煉化!」
在黑老歡看來,白小真一定是身穿寶甲之類,才扛得住白玉亭劍氣。
白玉亭卻是一聲不吭,忽地扯下骷髏串,一揚手甩到空中。小骷髏頭迎風而長,變得有尋常頭骨兩倍大。
骷髏頭圍著白小真呼呼地轉,兩隻眼孔中,還噴出青藍色火焰。
這火焰溫度不高,卻含有劇毒,白小真散發的魂絲,甫一觸及已被消解。
白小真解下背上牛皮囊一抖,牛皮囊忽地變大,將一打骷髏頭收了進去。青藍色火焰噴到牛皮上,雖燒得滋滋作響,卻只能留下淺淺的烙印。
白玉亭當然也不是吃素的,白小真一掀開牛皮囊,骨劍已如閃電般刺向他咽喉。
「啪啪啪!」
白骨劍即刻寸斷,竟是戳在白小真掌心上了。白玉亭倒飛,且在空中已連噴兩大口血。
「賊小子……噗!」白玉亭氣得七竅生煙,又狂噴一大口血。
事情並未到此為止,白小真一把拉開牛皮囊,兜頭就向他罩下。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手攥住白玉亭腳板,像拽一條死狗般,硬生生將他拽走。
「啟陣!!!」黑九一邊大吼,一邊順手將白玉亭扔開。
「黑九,你蠻不錯嘛,居然敢從我嘴裡奪食。」白小真頗為欣賞道。
黑九卻不搭理他,而是拼命搖動白骨幡,頓時陰風陣陣,煞氣氤氳。另有八面無人操控的小骨幡,也圍繞在他身周。
「十師弟,請執掌副幡!」黑九大聲喊道。
白玉亭面色鐵青,牙齒更是嘎嘎作響。他一向瞧不起九師兄,可沒想到這回,居然是黑九救了他。
當然在白玉亭心裏面,並不認為需要黑九來救,他堅信即使肉搏,也能活活揍死白小真。
不過此刻,實在不是爭辯之時,還先拿下對手,再慢慢炮製不遲。於是,白玉亭乾脆默不作聲,只是一味狂攻不止。
白玉亭一招手,一大八小白骨幡飛來。他抄住大幡一搖,八面小幡也繞著他轉起來。
另有七名師弟,也是執掌副幡。九人九面大幡,七十二面無人小幡,一共八十一面白骨幡,圍住了白小真。
那七名師弟,都是少大靈王境界。黑老歡與白玉亭,更是中大靈王境。
更有數十名年輕弟子,在周圍催動數十隻大葫蘆,釋放出如濃煙般的陰煞氣。
擁有如此強大的陣勢,連一向謹小慎微的黑九,也不相信白小真,能夠衝出這個骨幡陣。
無數的禽獸靈與蛇蟲靈,從骨幡中洶湧而出,時如潮水,時如驚濤,時如暴風,連綿不絕。
這些魂靈專攻人魂魄,雖對白小真來講,並不能構成致命威脅,卻也令他不勝煩擾。更何況,他還要兼顧蛇男和蛛女。
白小真如汪洋中一葉輕舟,可無論驚濤駭浪如何狂虐,卻無法將他摧毀。
白玉亭也越來越急躁,又向白小真甩出一打骷髏頭。骷髏頭噴出的魂火,正是一切魂靈的克星,無數魂靈頓時化作滾滾濃煙。
「白十,你在幹嘛?」黑老歡慍怒質問道。
白玉亭卻是不理不睬,繼續催動他的骷髏頭。不過這一回,他也不敢讓骷髏頭靠近白小真,只在十丈外噴魂火。
白小真呵呵一笑,揮手之間,漫天都是葫蘆藤虛影,將骷髏頭全部裹住,又倏地收攏成一團。
白小真這才拉開牛皮囊一罩,將一打骷髏頭盡收囊中。
這個牛皮囊,之前他也以為是水牛皮,後來才發現其不凡。於是將符印加持於牛皮囊,將其祭煉成法器。
骷髏頭被收入囊中後,白玉亭與其聯繫也被隔斷。白小真卻可通過符印構成的陣法,對其進行煉化。
白小真一邊忙乎,一邊還不忘問一句,「還有麼?」
「我白某不殺你這賊子,誓不為人!」白玉亭咆哮如雷。
他揮動白骨幡直撲過去,卻被黑老歡一晃主幡,強行將其調走。白玉亭修為比黑老歡高,但是主幡可以控制副幡。
「黑九,你這是什麼意思?」白玉亭怒問道。
「十師弟,以大局為重,少安毋躁!」黑老歡冷冷應道。
「不用爭了,你們殺了我的牛,就必須都來幫我拉牛車。」白小真打岔道。
黑老歡一聽這話,氣得肺都要炸了,「臭小子休得猖狂!今日弄不死你,老子不姓黑!神箭手何在?給我射死這賊子!」
當即有九名身背弓箭的弟子,飛掠入陣中並搭箭彎弓。他們都受過嚴格訓練,相互配合無間,當然不怕誤射自己人。
可白小真靈眼一掃,箭卻紛紛改變方向,無一例外射向自己人。羅十一與韓十四等人,頓時咆哮如雷,紛紛破口大罵年輕弟子。
這時在北面山峰上,一群所謂一流高手,也正在注視這場戰鬥。
在陰煞氣籠罩之下,他們也無法看清戰鬥情形,但從咆哮聲來判斷,顯然是玄靈宗弟子吃力。
看到此情此景,一名披頭散髮的彪形大漢,忍不住縱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玄靈老兄,貴宗弟子可真夠爭氣的,一幫小老頭打一大小孩,居然打得蠻吃力的!」
這彪形大漢方面大眼,且有個非常明顯的鷹鉤鼻。不過真正令人側目的,還是其將近一丈的身軀,猶如鐵塔一般雄壯。
從服飾來看,這大漢既不屬於西戎,也不屬於南蠻,而是來自北狄。不錯,此人正是來自北狄巨人族,赫赫有名的勇士狂刀。
狂刀這話一出口,萬靈秀的臉自然掛不住,「阿六,你過去瞧瞧,讓他們快點拿下那小子!」
一名看似中年人,實際上已過九十歲的老頭,忙躬身領命,「是,師尊。」
孫六是萬靈秀六弟子,卻是修為最高的弟子,比起大弟子梁大還高一籌。而二弟子至五弟子,都早已死於非命。
孫六一陣風般飆入陣中,一把奪過白玉亭的副幡,「十師弟,你下去療傷!」
本來,孫六應該接手黑九掌控主幡。可白玉亭一再失控,不得不先將他替下,再尋機和黑九換幡了。
可白玉亭不退出還好,他這一要退出,白小真可就動手了。燒了小爺我的魂絲,居然還想拍拍屁股走人?
沒門!
白小真一揮手,千里韁如白練般射出。這條千里韁是織女所贈,由雪蛛絲加冰蠶絲編織而成。
白玉亭剛飛身急退,千里韁已纏住他左腳,倏地一下拽到白小真腳下。白小真輕輕一彈指,一道符印鎖鏈飛出,如吸血蟲般螫入他腦袋。
白玉亭當然要拼命掙扎,可他越掙扎,符印鎖鏈勒得越緊。
「大膽賊子,馬上放開我師弟,不然老子將你挫骨揚灰!」孫六厲聲喝道。
白小真冷冷一笑,「老頭,你的話我記下了。接下來,我要將你們這群蚱蜢,一個個串起來,請稍等會兒,馬上就輪到你!」
孫六的臉即刻黑了,氣呼呼的竟說不出話來。遠處萬靈秀的臉,也有點變青。
「哈哈哈,這小子,居然比老子還狂!」狂刀大笑道。
「呵呵呵,狂刀,這小子很對你胃口喲,莫非想收他為徒?」一名裹著斗篷的瘦小老頭,也怪笑著打趣道。
「哈哈,在下確實有這意思,只是怕玄靈老兄不爽,說不定要和我打一架。」狂刀大笑道。
萬靈秀呵呵一笑,「狂刀老弟說笑了,你若收此子為徒,萬某高興還來不及呢!」
狂刀面向萬靈秀抱拳,「狂刀確實說笑了,老弟一人自在慣了,可不想身邊帶個傻小子。不過,老弟想向老兄討個人情,可否放此子一馬?」
萬靈秀忙抱拳還禮,「狂刀老弟,你太小看萬某了,在下豈會為區區小事,而記恨一名小輩。」
這上面的高人正相互捧場,忙個不亦樂乎,下面卻已是形勢突變。
只見白小真手上的千里韁,猶如靈蛇般翻騰糾纏。眨眼之間,已將萬靈秀七名弟子,連同骨幡一併捆綁。
場中只剩孫六與黑九,仍在苦苦支撐。這還是因為綁的人多了,變得操控有些困難,白小真決定先收割一批再說。
白小真一拽千里韁,被捆得死死的沈十二等人,真的如同一串蚱蜢,飛到他的腳下。
食指連彈七下,給七人下了禁制,跟著就甩給蛛女和蛇男,交由他們處理。
北峰之上,一群人臉色各異,萬靈秀最明顯,已是烏雲密布。那瘦小老頭也即鬼君,則在陰笑,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狂刀本來就是大紅臉,因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一張臉在發熱。小娘皮的,這臉打得也太快了吧?
此刻最難堪之人,當然還是萬靈秀,他面臨的可不僅僅是打臉。他必須即刻作出抉擇,出手還是不出手?
不出手,孫六和黑九肯定遭殃。最糟糕的,還是主幡會落入對方之手,這可是玄靈宗的鎮宗之寶。
可出手的話,他萬靈秀有把握贏麼?
孫六的修為,也已是上大靈王境界,萬靈秀也不過上大靈王大圓滿。
所謂大圓滿,是指他的靈胎已非常成熟,卻依然未衝破胎膜,成長為靈嬰。到了這一步,也就觸摸到了聖境,習慣上稱之為準聖境。
准聖不是聖,臉上貼金而已,叫大圓滿大靈王倒更名副其實。
那人真是個年輕小子麼?這絕對不可能!絕對是返老還童的老妖怪!
萬靈秀輕輕嘆息一聲,眼睜睜看著千里韁再次飛出,將孫六和黑九層層圍繞。比釣絲粗不了多少的細繩,竟發出風雷之聲。
在千里韁帶動下,孫六身周已形成旋流,如同陷身於大旋渦之中。他知道再不下決心的話,那就不用走了。
孫六一咬牙,大骨幡猛地一揮,最後一面副幡,便帶著黑九及八面小幡,直衝白小真而去。生死關頭,再顧不上同門之誼,以及師門嚴懲了。
孫六狠,黑九也不傻,他控制不了骨幡,卻可控制自己。於是雙腳猛地一蹬,狠狠踹在幡杆上,自己卻借力直插地面。
「啵」的一聲,黑九像打樁一般插進地下,跟著手足並用,如飛一般扒土而去。原來黑九所修正是黑狐之靈,土遁正是他的所長。
孫六愣了一下,隨之帶著主幡往上沖。他當然知道,越往上沖越容易被追擊,可他根本就無可選擇。
千里韁倏地收縮,孫六棄幡拔刀,這刀還是帶鋸齒的鉤刀。可千里韁卻主動變形,避開鋸齒和刀鋒,讓鉤刀毫無著力之處。
一刀過後,孫六全身已被綁成粽子,同時被拽到白小真腳下。符印鎖鏈螫入之時,孫六當然也是拼死抵抗,一下還真的無法螫入。
白小真冷冷一笑,精血隨即注入,符印鎖鏈變形為長刺,並且從孫六眼角螫入。慘嚎聲中,長刺長驅直入,戳穿他的層層防線,直入靈府。
孫六的靈胎,往五臟六腑逃去,可這根本毫無作用。長刺隨即變形為靈蛇,輕而易舉地追上靈胎,纏繞後牢牢鎖住。
萬靈秀滿臉抽搐,這回出來帶了十一名弟子,牛十三被白小真手下所殺。其餘十人,有九人被白小真所俘,真可謂一窩端了。
「在下萬靈秀,請教道友尊姓大名,師承何方?」萬靈秀抱拳朗聲道。
白小真淡然一笑,「萬宗主,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你不犯我,我也不會犯你,請便吧!」
萬靈秀一個長揖,「小徒頑劣,實在是老夫管教不嚴之過!還望道友多少給幾分薄面,放過在下小徒!」
白小真卻無動於衷,「萬宗主口中的小徒,論年齡和我爺爺差不多了,還需要人管教麼?再說了,我何須給你面子!」
「你……」萬靈秀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又不敢發作,只好往死里忍。
一名身穿蠻服的老漢,趨前抱拳,「在下大巫王戈跋,閣下是神猿寨貴客白公子吧?」
白小真漠然點頭,卻已很不耐煩。這種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場面,一點也不合他的胃口。
「白公子,算起來本巫王也是本地地主,還請公子給幾分薄面!再說了,此事也應該是個誤會,大家坐下好好聊聊如何?」戈跋又道。
白小真眼望大道前方,眼角也不瞥戈跋一下,「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擋我道者,死。」
說完,他一揮手,示意起程。
蛇男與蛛女已將被俘的九人,全部綁到牛車前頭。一見白小真手勢,即刻以繩子為鞭,一邊吆喝一邊狠抽九人。
孫六等人當然不甘為孺子牛,可他們只要稍一抵抗,符印鎖鏈就隨之勒緊。
「住手!」
萬靈秀和四名侍從飛掠而來,攔在大道中央,面對白小真又是一個長揖。
「白公子,這兩年來,你們在神猿峰發展,我玄靈宗何時干預過?今日之事實乃小徒無禮,牛十三之死,老夫不敢有任何追究。可這九人,還請公子放他們一馬。」
「既然如此,攔路之事我也就不追究了。可他們殺了在下兩頭靈獸,我拿他們來當靈獸,也算合情合理吧?」白小真輕描淡寫地問道。
「當然,在下願意十倍賠償公子損失,公子意下如何?」萬靈秀倒也乾脆,主動提出賠償。
白小真微笑著點點頭,「蛇男,你們買這兩頭靈獸,花了多少銀子?」
「回公子,每頭五十萬兩白銀,一共是一百萬兩白銀。」蛇男眼也不眨,就是一個獅子大開口。
萬靈秀狠狠抽搐了幾下,他說的十倍賠償,意思是賠二十條牛。白小真也感到有點尷尬,他的本意,也只想開個十萬八萬的價。
這時北峰上的一群人,也不急不慢地下來了。
戈跋又來插嘴了,「白公子,你們東神洲人有句話,叫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依本巫王之見,玄靈宗賠償你兩百條水牛,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白小真睥睨戈跋一眼,「一年前,有三頭小巫來神猿寨鬧事,被我管家趕跑了。不知此事,可與你大巫王有關?」
戈跋何時受過如此輕蔑,當下火氣也上來了,「無關如何?有關又如何?白公子,本大巫王也提醒你一句,這裡可是靈香花高原!」
白小真似笑非笑瞧著戈跋,同時徐徐豎起食中兩指,兩道血線射出並隨之交匯。
一把三尺血劍,展現在眾人面前。戈跋卻居然未意識到危在旦夕,因為他距離在三十丈外。
「最後一次機會,有關還是無關?有關就從實招來,無關就請向巫祖起誓。」白小真語氣相當溫和,意思卻不容置疑。
戈跋忍無可忍,戟指白小真,「姓白的,你太囂張了!此地還輪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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