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虎泉鄉鬧屍災已不是一天兩天，此地殭屍橫行，又怎會有孩童出沒。

  更何況，展昭雖然在閉目打坐，卻是心神清明，聽覺敏銳，方圓數百米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然而那兩個詭異孩童若不是他親眼所見，竟是絲毫沒有發覺他們的存在。

  即便是眼睛看到了，竟是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甚至是呼吸聲。

  仿佛眼前看到的根本就是一件死物。

  「莫非，這些孩童也是殭屍？而且還是和那屍王一樣，屍毛已然褪去的伏屍或游屍？」

  那孩童看著如此瘮人，也無怪御貓展昭會有如此想法。

  他身負為老劍神護法之責，不容有失，於是狠下心腸，足尖一點，一枚石子被他踢飛，箭矢一般射向窗欞內那詭異兒童。

  只是展昭終究留了些餘地，這石子是射向那孩童的左肩，不至於傷人性命。

  啪的一聲，那石子正中目標。

  那孩童不閃不避，被展昭踢起的石子正正打中肩膀。

  石子頓時撞得粉碎，可那孩童竟像是毫無感覺一般，不光身形不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半點變化。

  「哎呦呦~~~！我的展大人啊，你打我這徒兒是要做甚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咋咋呼呼地響起，就見一瞎眼老道領著一個女人，身邊還帶著個孩童，從一條小路上鑽出。

  「展大人啊，我聽聞您這裡需要人手幫忙，就帶著小徒速速趕來，可你怎麼不問青紅皂白，說打就打啊？」

  展昭一愣，他乃是開封府衙門的金牌神捕，看人一眼就不會忘記，立刻想起這瞎眼老道正是那江湖方士大軍中的一員，姓趙，名出塵。

  之前展昭受命處理此次「殭屍奇案」，通過手上的線索，立刻判斷出此次殭屍案怕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乃是真的出了死人行兇的千古怪事。

  幸好他偶遇老劍神歸雲盞，老爺子也對這千古奇案大感興趣，願意一同前往。並出主意，既然此次殭屍案已經超出了普通刑案的範疇，那麼索性廣發懸賞貼，大肆招募江湖方士一起破此奇案。

  雖然那些所謂江湖方士十有九騙，但萬一真的引來一兩位身具真才實學的能人奇士，那也是極好的。

  而這老道，正是其中一位「奇人」。

  自稱茅山派嫡系傳人，在紅塵中斬妖除魔，法力無邊的仙道士趙出塵。

  而展昭對他的評價，則是貨真價實的江湖騙子。

  其腳步虛浮，加上目不視物，一身功夫粗淺至極。遇到殭屍也只是大呼小叫，毫無作為。

  然而他身邊跟著的兩名徒兒，卻像是自幼便勤學苦練，根骨紮實，展昭還為其明珠暗投，怎麼拜了那只會招搖撞騙的老瞎子為師，而感到遺憾。

  不過不管怎麼說，此時見到這老瞎子出現，展昭頓時心神一松。

  至少說明不是那殭屍作祟。

  只要對手是人，那他御貓展昭自是無所畏懼。

  老瞎子帶著身後的女人和幼徒向展昭這邊走來，也就在這時，那位彩衣監的小總管帶著二驢也剛好從另一邊轉了回來，手裡還提著些吃食。

  一眼看到那瞎眼老道，小太監神情一緊，立刻飛身衝到展昭身邊，壓低聲音，將這老瞎子極有可能是個流竄四地地拍花子的事情告知給展昭。

  展昭乃是金牌神捕，受阿風提醒，再去看那老瞎子，頓時便瞧出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片刻後他卻搖了搖頭，也壓低聲音對阿風說道：「山總管說的沒錯，這老道士確有問題，但他也不像是一般專斯拐帶的人販子，你我還是先別動聲色，看他有何花樣。」

  就在二人悄悄交流時，那少年二驢看清那瞎眼老道一行人，忽然神情激動起來，眼睛死死盯著老瞎子背後那個女人，高呼一聲：「娘！你咋在這兒啊！」

  喊出聲後，二驢也不顧還沒反應過來的展昭與阿風阻攔，徑直向著那女人衝去，然後一頭撲入那女人懷中，頓時哭的個昏天黑地。

  「怎麼！這人竟是他娘親？」

  展昭與阿風面面相覷，目光中滿是困惑。

  雖然二驢從一開始便矢口否認丁春秋背回的那女屍王是他娘親，但包括展昭在內，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這少年遭此橫禍，神智失常，不敢承認現實。

  又或是他那娘親進化成屍王之後，形貌產生了變化，他這才認不出自己的親娘。

  那眼前這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再去看老瞎子身邊那女人，身著一身錦繡華服，雖然容貌清秀，皮膚白膩，但年歲顯然要比那女屍王略大一些，更別說五官相貌依稀和那少年二驢就有幾分相似。

  說二人是母子，怕是無人會去懷疑。

  那女人被二驢狠狠抱住，也很自然的彎下腰身，將那苦命孩子擁入懷中，輕輕撫摸他的背脊，面目慈祥，悉心安慰。

  見此情景，展昭與阿風頓覺一陣心酸，同時也有幾分欣慰，為這母子重逢而欣喜。

  「哇哈哈哈我就說嘛，大妹子你急個什麼嘛，你孩子就在這邊，跟老瞎子走准沒錯。現在你們母子重逢了，老瞎子果然沒有騙你吧」

  原來，這老道沒有跟著大隊人馬一起行動，竟是出去為那少年二驢尋娘親去了。

  此時展風二人再去看那一臉嘻嘻哈哈傻笑的老瞎子，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

  「是不是，我們真誤會了他啊。」

  「不對！」

  展昭忽然間拔出腰間長劍，遙指那瞎眼老道，厲聲喝道：「二驢，有些不太對勁，你先過來！」

  那少年在殭屍橫行的虎泉鄉，尋他娘親這麼長時間，此時母子重逢，又怎會聽展昭這個外鄉人所言，反而將他母親抱得更緊。

  這結果展昭也並不意外，只是皺著眉，挺著劍，一步步向那老道走了過去。

  「展大人，你這又是要玩啥花活啊？」瞎眼老道一臉無奈，向著展昭攤開雙手，苦笑道：「老道士究竟是怎麼得罪您這位爺了，怎麼處處針對老道啊？」

  展昭冷哼一聲，說道：「你露出的破綻也委實太多，我且隨便說出幾個。」

  「首先，這二狗母子家境貧寒，可你看她身上所穿衣裳，分明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服飾。而我記得二驢曾說過，那女屍王身上所穿的，分明就是他娘親的衣裳。」

  「其次，你方才口口聲聲稱這兩名孩童是你的弟子，可我卻記得，你身邊帶著的兩名孩童，根本不是眼前這兩個，雖然他們穿著打扮相同，但展某人不可能認錯人的。」

  「最後，之前戰鬥中，我曾細細觀察過每一名江湖方士，就憑你展露出的手段，脫離大隊唯有死路一條，可你非但在屍群中安然無事，還能找到二驢找了許久也未找到的娘親。更奇的是，這虎泉鄉早已成為一片死地，殭屍橫行，即便是我，也不敢妄言能在此地活過一天半日，這二驢娘親不過尋常農家婦，又是如何撐到現在的？」

  老瞎子一臉木然，安靜地聽著展昭分析，待展昭又靠近幾步後，終於懶得再裝，桀桀怪笑道：「展大人果然不愧那御貓之名，這眼神兒終是比我這個瞎子強上不少，可惜啊可惜，老瞎子我終究還是吃了眼睛看不見的虧，在你們這些明眼人眼中，老瞎子這幾手，真是讓你們貽笑大方了」

  此時展昭已走到了那老瞎子十步以內，正準備動手，就聽到那老瞎子陰慘慘地笑了一聲，說道：「鬼母，你還差那最後一步，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趙出塵話音剛落，那滿臉慈祥的二驢娘親突然間神情大變，面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抽搐，嘴唇也變得一片紫黑，雙目泛出隱隱紅光。

  「不好！二驢快跑啊！」

  展昭驚呼道，卻是已來不及，那二驢娘一口咬在兒子的脖子上，竟是將二驢整個腦袋給咬了下來。

  「鬼母食子，斷親絕愛，過得此關，老道這九子鬼母陰魔，終於大功告成了！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