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動用自己的力量去催動暗光的本質，林克才意識到潛藏在暗光之內的本質究竟多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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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命運的層面上抹除一個早就存在的過去，以此來終結明明已經存在的現在。

  即便只是破碎的暗光，依然能依靠這種匪夷所思的能力，強行毀滅了綠茵之種內混亂不堪的偽神意識。

  可當時有綠裙少女的輔助，暗光更是主動配合著他出手，他所需要做的幾乎簡單到只需要瞄準需要毀滅的那一段命運，然後目睹一切順其自然地發展。

  從那之後，林克不止一次地想要重新喚醒暗光內的意識。

  既然綠茵之種存在著綠裙少女這樣的意識，死神的神器沒道理會是單純的武器。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毀滅綠茵之種時消耗太大，面對林克的呼喚，暗光真的就像它表面上的表現出的冰冷一樣，讓林克所有的呼喚都石沉大海。

  因此，面對暗八傀儡的這一次出手，其實是林克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使用暗光。

  困難，無與倫比的困難。

  當初一擊終結綠茵之種的暢快蕩然無存，在林克的感知中，將暗光的鋒銳對準那細如髮絲的命運絲線，就仿佛在波瀾不止的海浪中撈起一根頭髮。

  偏偏這根頭髮的韌性遠超林克的想像，即便林克已經全力以赴將力量全都壓在那一絲命運的金絲上，卻連肉眼可見的變化都沒能製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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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耗盡了全部的力量，連【命定死途】都沒辦法繼續維持之後，他都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幾乎要仰面倒下，最後不得不將暗光撐在地上，漲紅著臉拼命喘息，以此來平復快要被狂亂心跳擊破的胸膛。

  毫無疑問的失敗，幾乎如同用血肉之軀和鋼鐵硬碰硬一樣天真且愚蠢。

  其實如果林克對死神有所了解的話，對自己的失敗就會好接受不少。

  從命運的維度對存在的過去進行打擊，從而間接影響到現在，這麼離譜的能力如果能夠隨意使用的話，死神早就統領一切神明，鑄就無上神國，而不是站在墮落之女的陣營里，成為了永恆信仰徹底崛起的墊腳石。

  歸根結底，死神的神器，只能對實力遠低於自己的存在生效。

  以死神的位格，手持完整的神器，自然能夠隨意收割人類，甚至絕大多是超凡。

  可面對和他同水準的神明，甚至是更高水準的神明，妄圖窺視對方的命運都會迎來對方的反擊，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有可能傷到自己的本源。

  之前有寄宿在暗光之內的意識主導，釋放出的攻擊幾乎可以看作死神本身的一次攻擊，想要終結區區一道污染的神性自然是輕輕鬆鬆。

  可林克想要以銀月階級的能力，終結同為銀月階級的超凡命運中淪為傀儡的那一段，不說難如登天，也是痴人說夢。

  不過這一番嘗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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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了對方的命運，看見了暗八潛藏在地下王國中布滿陰鬱的面孔，看見了暗八在他身上留下的，仿佛蛛絲一樣的東西。

  應該是某種神器，就像暗九能夠撕裂空間的飛梭一樣，暗八同樣擁有她隨身的神器，控制傀儡應該就是她神器的效果。

  恐怕除非是神域階級的存在親自出手，否則都沒辦法找到這些傀儡身上的問題。

  自己身上也有這樣的一根蛛絲嗎？

  說起來之前想要說出暗八存在的時候，疼痛好像是瞬間蔓延全身，可源頭，似乎是心臟？

  林克也不甘確定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和這些傀儡一樣的蛛絲，但他的心臟里大概率是被動過什麼把戲。

  有了這些猜測，再一次對自己的心臟仔細檢查了一遍後，林克終於終於發現了一個異樣。

  在他跳動的心臟之上，隨著神秘之力通過【涌動之源】泵入全身血肉，一個不過針眼大小的黯黑斑點若隱若現地隨著心臟的律動而閃爍。

  它就這麼默默地潛藏在血肉中的陰暗中，和呼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就算林克對自己的心臟無比熟悉，都任然不自覺的懷疑，這是不是本來就存在的，像是胎記一樣的存在。

  蛛絲的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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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克不清楚，但他內心的不安再一次提升。

  無知，是最大的恐怖。

  可不管林克如何去檢查這黯黑的斑點，都無法獲得更多的信息。

  他根本無法想像，暗八居然能將隨時可以將他置之死地的深淵毒素，凝聚到讓人無法覺察的微小程度。

  神裔，總是將人類當成玩物，面對他們的抗爭熟視無睹，不是狂妄自大，而是最基本的自我認知。

  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能讓人類陷入死亡的物質和能量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存在。

  但對於神裔來說，只要他們還蒙受著神明的恩賜，生命就如太陽一樣不朽，如大地一樣寬厚。

  就算是莫塔，費盡心力向永恆復仇，利用神裔之間的關係不斷收集反抗的資本，將整個神裔時代完全葬送，然後，又能怎麼樣呢？

  只要那些神明意念微動，這些神裔就能重新降臨。

  人，真的無力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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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輪徽章爭奪戰，結束了。

  但結果和所有人一開始預料的都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徽章數排位第一的，是日光學派。

  除了被林克淘汰的藍邁澤那群人之外，其他學派最後都為日光學派做了嫁衣，帶著滿心歡喜掉進了日光學派的陷阱，然後被徹底搜刮一空。

  排名第二的學派是骨岩學派。

  骨岩學派的份額加上斯琳卡贈送給洛夫的份額，直接讓骨岩學派超過了之後的所有人，位列日輪徽章爭奪戰的第二位。

  能有這種成績，某種意義上他們還得好好感謝一下日光學派最後的大肆收割行動。

  為了能給學派里那些討厭的日光會舔狗導師一個說法，奧爾德也算是沒辦法的辦法，將大多數學派全都直接淘汰。連原來的第二學派和第三學派都不例外。

  斯琳卡所在的蒼輝學派也只剩下斯琳卡一個人倖存。

  不過她居然是最晚知道這些消息的人，甚至比林克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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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本來排位靠後的學派傾其所有培養出了個別天才學員，結果突然來了團隊戰這麼一手，屬實讓不少學派長心痛地都睡不著。

  可現在雖然團隊戰的規則擺在那裡，可九成九的學派都被全員淘汰，只能通過購買一枚日輪徽章的方式派出一名學員參加排位戰。

  無形之間，又將戰局拉回到了一開始的局面。

  至於骨岩學派撿了個大便宜的事，不少人在知道藍邁澤做的那些事之後，也無言以對了。

  就當傻人有傻福吧。

  花了一個晚上總結了日輪徽章爭奪戰的收穫後，林克在茵圖的幫助下兌換了一批用來增幅感悟的鍊金藥劑和秘寶，回到了藍獅學派的駐地。

  距離排位戰開賽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而他的目標，是在這一天時間內，晉升為曜日階級。

  不過在此之前，他先和艾希好好談了一陣。

  這傢伙自從林克的實力卡在曜日階級的門檻後，就很少跟在林克的身邊了，整天整天秉持著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幸福生活。

  「你的心臟上被人動了手腳？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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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都不能提起她的名字，否則身軀都會直接失去控制。」

  艾希一聽，表情瞬間就嚴肅起來，飛到林克的面前，將湛藍的羽翼覆蓋在林克的手臂上。

  冰霜化做一條細線在林克的皮膚上蔓延出藤蔓一般的花紋，仿佛某種鮮活的生命，最後盤旋在林克的胸口處，伴著陣陣涼意滲入林克的心臟之內。

  過了一會兒之後，艾希的表情變得越發難看：「你確定身體被動了手腳？」

  「確定。」林克苦笑。

  「難辦了，」艾希嘆了口氣，「我也沒檢查出來你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如果你能夠這麼確定的話，對方該不會是墮落之女吧？」

  「差不多了。」

  「我是真的服氣了，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啊，三天兩頭惹上的全是正常超凡者一輩子都碰不見的麻煩。

  要不我們把契約解了吧，我老老實實去重新投胎去了。」

  林克翻了個白眼，你是能夠投胎，我倒是直接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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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能得到解決方案，林克到也不是很意外，本來就是單純碰碰運氣，倒是另一件事。

  「除了這件事以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關於你身上的死亡力量，拒絕死亡這種形勢，你接觸過嗎？」

  艾希似乎對這種形勢毫不意外，點點頭道：「肯定接觸過啊，不然你憑什麼覺得我可以靠死一次的方式來終結契約。等等，你問我這個作什麼？」

  林克抿抿嘴，突然眼睛一亮對艾希問道：「你說要是我能夠掌握你這種拒絕死亡的方法，能不能在關鍵時刻靠死一次的方式來規避心臟上的手段？」

  「喂喂喂，你可別和我開玩笑啊。

  你又不是神秘種，身上可是貨真價實的血肉。

  我們神秘種是以神秘力量為核心的存在，沒有神秘就沒有生命，和你們完全是不一樣的好嗎。

  我拒絕死亡之後，可以靠著吸收神秘力量還緩緩恢復生機，你死一次怎麼恢復？

  況且你怎麼可能掌握拒絕死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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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克沒說什麼，只是略微笑了笑。

  艾希咂咂嘴：「你不會想要告訴我，你晉升曜日階級的障礙，就是感悟拒絕死亡的本質吧？！」

  「十有八九了，」林克仰頭嘆了口氣，看著艾希笑笑，「等我晉升之後，應該就能知道結果了。

  要是真的能夠做到你那樣的地步，甚至遠不如你，但只要能夠讓我在擺脫心臟的情況下也能恢復過來，也足夠了。」

  艾希默默眨了眨眼，吐槽道：「你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有多瘮人嗎？你準備怎麼做？把心臟掏出來？」

  「我又不是瘋子，沒道理冒平白冒這麼大的風險，」林克搖搖頭，將手覆蓋在胸膛上感受著心臟的跳動，神色冷峻，「但如果那傢伙真的威脅到小白的話，掏出心臟而已。」

  艾希已經徹底對林克的心態絕望了，可她說不出來半句勸告的話語。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年那從未平靜過的靈魂中，究竟承載著怎麼樣的重擔。

  神明，一個在絕大多數人一生中也就會在祈禱的時候提上兩次的名號，卻在現實中，真切地站在少年的對面，展現出了恢弘絕望的力量。

  他只能不計代價地的狂奔，寧願將鮮血浸透他的超凡途徑也要和時間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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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的目標，卻卑微到只是想要保護好幾個人而已。

  「去做吧，」漫長的沉默過後，艾希笑著用翅膀捧起林克的面孔，「沒人比你小子更狗運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是啊，」林克點點頭，想要擠出一絲笑意，卻發現自己的嘴角沉重到難以置信，「一切都會沒事的。」

  晉升曜日階級的準備，就此開始吧。

  就像當初用艾希當作材料晉升一樣，林克曜日階級的晉升材料，依然由艾希來提供。

  只不過這一次，為了保證林克預想中拒絕死亡的底牌，兩人推翻了之前準備將死亡力量一條路走到底的想法，將會由生命本源來提供林克晉升時的模板。

  如果最後能夠成功，林克真的可以變成人形的艾希，或許有希望掌握一次次在生死之間流轉的力量。

  不過，那是他徹底感悟通透拒絕死亡之後的事情了。

  生命本源可以給他回來的底氣，但拒絕死亡，才是他直面死亡的資格。

  感悟，在大量的資源傾瀉和升格後的靈魂支撐下，進展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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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林克當時預料的一樣，甚至都不到一天的時間，拒絕死亡的本質就無比清晰地排列在他的思維中，煥發著人類無法理解，卻始終不屑追求的瘋狂魅力。

  林克甚至能夠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只要能夠保證身體大致完整，就永遠不會被死亡徹底收割。

  但是他也不會醒過來，只會在生死的交界線上永恆的徘徊，直到他的身軀腐壞到不足以支撐他繼續游離下去的時候。

  拒絕死亡，生命本源，二者本就是一體的存在，而林克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心中對另一半力量的強烈渴望。

  領域已經無法解放了，林克之前的行為就像是趁著小雞還沒有孵化出來的時候，強行敲碎了蛋殼，取出了發育不良的小雞。

  但現在隨著感悟徹底圓滿，他的領域也重新回到了蛋殼之中，等待著屬於林克的真正誕生。

  「準備好了嗎。」

  林克對著自己問道，可出乎意料的，他心中甚至連欣喜都不存在，有的只是淡淡的寬慰和堅定的追求。

  因為他很清楚，對於別人來說意味著榮華富貴的力量，對他來說，只是能夠勉強在滔天洪水中求得一絲生機的小舟。

  他還差的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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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筆一划，不知道在思緒中重複了多少次的法陣在林克的指尖成型。

  他突然很好奇當年的莫塔在一次次逼近熔爐騎士的終點時，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大概和他是相似的吧，在還沒有意識到這份力量會帶來多少欲望的時候，就先一步明白自己還遠遠不足的惆悵。

  凡人，真的沒有辦法對抗神明「恩賜」的故事嗎？真的只能按照神明安排的計劃，一步步地走下去嗎？

  可如果是這樣，他所經歷的一切又代表著什麼？

  難道是神明想要藉助自己的手，來對抗墮落之女嗎？

  他這一生可恨且可笑的故事，又是誰在背後精心安排？又是為了什麼？

  凡人啊，凡人。

  「林克，你還好嗎？」艾希敏銳地覺察到了林克眼底的悵惘，不由地有些擔憂，「要不我們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現在的狀態很好，只是心態上有點不平靜而已，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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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雙眼，不去管那些虛無的困惑，指尖利落地划過最後一縷圓弧，連上了法陣的最後一塊空缺。

  艾希靜靜地落在林克描繪出的祭品區域中，看著林克面色平靜地搖晃著鍊金藥劑，等待著它們完全混合，然後一口咽下。

  苦澀直逼心底，但卻有種莫名的舒暢。

  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徹底舒張，將體內的神秘環境和整個世界都連接在一起。

  晉升，曜日階級，開始。

  林克在心中對自己默念，然後激活了身下的魔法陣，光暈升騰中，一切重歸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