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的隊伍從來就沒有這麼憋屈過。
扛著長槍跑來跑去,一槍沒開也就罷了。
看著港口飄起的黑煙,那裡還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被人調離了防區。
雷肯一口被菸草熏黃的牙都快要被咬碎,發出咔咔的聲響。
他一把扯過從自己身旁跑過的小隊長,怒吼著噴了他一臉的口水:
「給我把那群暴民全都關進監獄,我再也不想看見一個工人在港口上閒逛!!一個都不行!!!」
小隊長戰戰兢兢地連連點頭,頭頂的帽子都被他抖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最後無奈地躺平。
「跑跑跑!都給我跑!!」
幾乎是怒罵著將市政廳的人馬趕跑之後,雷肯卻沒有第一時間跟著他們離開,而是臭著臉向著烏茲科的方向走來。
騎士團的士兵警惕的看著他,紛紛豎起了重劍。
一大片寒光閃爍的劍刃讓雷肯的額頭微微有些出汗。
他趕緊帶著笑,用袖管擦擦汗解釋道:「我有事情想要求烏茲科伯爵幫忙。」
「嚯,雷肯大市長也有求我幫忙的時候?」
烏茲科轉過身,腳尖在地上一下下輕點:「說來聽聽?」
看他這副簡直是明知故問的樣子,雷肯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幾分:「港口的事情,可能需要烏茲科伯爵你出面···」
「怎麼會呢?」烏茲科似笑非笑的看著雷肯,陰陽怪氣道,「希卡城可是在雷肯市長的手中有條不紊啊,怎麼還會需要我出面呢?」
「這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呢?」烏茲科迷惑的看著他,「難道手握重兵火槍,還解決不了工人們的暴動嗎?」
雷肯有些壓不住火氣了,低吼道:「烏茲科!我勸你分清楚自己的情況!」
烏茲科呵呵一笑:「我一向分的很清楚,鄙人現在不過是一個閒散伯爵。希卡城的事務都由雷肯市長一人做主不是嗎?區區一場暴動,總不至於鬧到把人都殺光,你說是吧?」
當然不可能鬧到把人殺光,但如果只靠市政廳,那就真的是鎮壓了。
到時候不管怎麼樣都勢必會見血,讓那些來希卡城行商的人怎麼想?
該死的傢伙,不是說他們會幫忙處理多餘的工人嗎?
為什麼還是鬧到了這種地步!!
感覺自己像是被那些玩弄金錢的商人給狠狠背刺,雷肯此刻恨不得回到那天晚上,把自己的臭嘴給抽兩下。
現在好了,這還沒開始賺大錢呢,工人們就開始暴動了。
想到這裡,雷肯紅了眼:「真不肯幫忙?!」
「您可是市長啊,不需要我幫忙的。」
烏茲科從他身邊走過,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
趁著擦身而過的時候,他低聲道:「也就你這頭蠢豬看不穿這件事了。你以為工人暴動是意外嗎?早就不是了。」
安慰一般的又在雷肯肩上拍了拍,他大笑著帶著騎士團撤退。
雖然其他人都沒有參戰,但在戰鬥中幫他提供加持同樣也是需要消耗精力的。
艾麗卡和林克趕緊快步跟上烏茲科的腳步。
路過雷肯的時候,林克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樣。
掛滿了油脂的面龐正隨著他一次次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顫抖,雙眼中的怒氣恨不得將某人碎屍萬段。
跟著烏茲科漸漸離開案發地點,艾麗卡咬著嘴唇跑上前,問道:「父親,港口的工人們不會真的被射殺吧?」
烏茲科眯著眼,思考了許久之後,才認命了一般說道:「普達,奧斯坦爾,餒奧加你們三個各帶一隻小隊,換身便裝,跟著大小姐去港口看看。」
艾麗卡頓時俏臉緋紅:「父親,我就是問問。」
「從你問這個問題開始就說明了很多問題了。」
烏茲科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已經和當時那個扛在肩頭尿了自己一身的姑娘截然不同的模樣,說道:「掌力者需要善,掌權者需要淡。我不希望你很早就意識到這一點。去吧,他們也是希卡城的市民。」
艾麗卡眼睛都彎成兩個小月弧,拉著林克的手就要離開。
結果被烏茲科一口叫住:「林克就別帶走了,我有些事情需要和他談談。」
艾麗卡疑惑的看著他,但烏茲科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等會兒你回家來找他吧。」
林克輕輕捏捏艾麗卡的手掌,投去安慰的眼神:「沒事的,你去港口自己小心點。」
騎士團里一部分跟著艾麗卡離開,其餘的人也被烏茲科解散。
只有他和林克兩人以一種逛街的情形並肩而行。
「剛才那種東西你應該認識吧。」
林克點點頭:「異類,而且感覺很像上次在幻夢舞廳下面碰見的那隻。」
烏茲科面色凝重的頷首:「這些都不是從污染中誕生的異類,而是接受了污染之後被異化的人類。」
林克有些搞不清楚這兩者中的區別:「這兩個區別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如果上一次幻夢舞廳的那隻還能夠當成是意外,那麼這一次幾乎是瞬間就轉化完成的情況,只能有一種說法。」
烏茲科將雙手背在身後,握成一團:「有墮落之女信徒幫他提純了污染。」
「墮落之女信徒還能夠做到這種事?」
烏茲科苦笑:「所謂的墮落之女信徒,他們可以說是掌握途徑最多的信仰。幾乎任何一種途徑都可以轉化成為墮落之女的途徑。
因為他們和正常的超凡者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吸納的神秘就是污染神秘。」
林克堪稱是瞠目結舌:「可是污染神秘不是會將人體異化嗎?」
「具體怎麼抑制這種異化沒人知道,但是墮落之女的信徒確實可以將身體保持在和常人差不多的狀態下。
一些等級足夠高的信徒甚至可以做到將身軀異化後復原。
這也就導致他們的戰鬥能力往往強大的出奇,比起單純的異類來說還要詭異。」
「可為什麼他們要和血賊團的副團長聯手?難道就是為了引爆港口的工人暴動?」
「我也不清楚,這一次工人暴動的行為從始至終都透露出一種古怪的氣息。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想要讓市民自發暴動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背後定然有人暗中唆使。再加上墮落之女的信徒。」
說著說著,烏茲科就嘆息一聲,然後繼續道:「其實傭兵協會很早就已經發現了墮落之女信徒的痕跡。
但是他們求助了永恆教會的阿列克大主教之後,卻什麼蹤跡都沒有發現。」
「連那位阿列克大主教都沒有發現?」
「是的,這也就讓傭兵協會的人懷疑,在永恆教會內部有人為了競爭牧首主教的位置,聯合了墮落之女的信徒,準備在希卡城橫生事端。
現在看來,他們的揣測大概率差不多接近真相了。」
林克也跟著烏茲科嘆氣起來,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苦笑道:「可是,這種事我一個無名小卒知道了也沒用啊?」
「當然不指望你你能夠給出什麼方法。
只是現在希卡城過於混亂,我擔心艾麗卡的安危。
正好她準備去王都學院進修,到時候我會讓瑟斯坦陪同。
你要不要跟著艾麗卡一起去?」
林克算是明白了:「您這是在穩定退路?」
「你不懂墮落之女信徒的可怕,這些瘋子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是在溝通什麼東西。
很多學者都猜測他們信仰的墮落之女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吸收了污染神秘的他們需要一個寄託,所以才捏造出一個所謂的墮落之女。
這也就導致他們個人的欲望會寄托在墮落之女的身上,最後以神諭的方式千萬倍的放大。」
烏茲科回憶了一下,痛苦的閉上雙眼:
「當年我還是一個小騎士的時候,碰見過一個墮落之女信徒。
她的孩子流產了,後來就再也懷不上孩子。
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得知了墮落之女的存在,天天對著一個自己雕刻出的小木人向墮落之女祈禱。
最後居然以為自己得到了神諭,通過獻祭就可以換來一個孩子。
等我趕到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她扯出了腦袋。
一個個連著脊椎的腦袋被她擺成一座金字塔的形狀,而她自己則是在旁邊喃喃自語。」
烏茲科身子一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景象:
「然後,她真的得到了一個『孩子』,極度怪異的環境將人頭異化,最後成了一個用人頭疊出來的嬰孩。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異類,也是我第一次明白墮落之女的信徒有多麼可怕。
後來我還特地找人鑑定她用來祈禱的小木人,結果上面根本就沒有任何神秘的跡象。」
說到這裡,烏茲科停頓了片刻,才緩緩地說道:
「這次他們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甚至不惜和永恆教會這個仇敵聯手。
就算他們告訴我最後的目的是將整座希卡城給獻祭,我都不會意外。」
林克沉思片刻,等他突破銀月階級,應該就可以治好小白的病了。
到時候帶著小白離開也好。
他點了點頭。
烏茲科滿意頷首:「到時候去到王都,你和艾麗卡可以嘗試著去參加新秀賽。要是拔得頭籌,有不少的好處。」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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