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曾經這麼說過,世界上永遠不會缺少兩種人。
一種用別人的小命換錢的殺手。
一種用自己的皮肉做生意的妓女。
希卡城也同樣。
再怎麼光鮮亮麗的外表,都掩蓋不了這些人對暴利的醜陋追求。
再怎麼燈火通明的光茫,都驅散不了這些滋生於陰暗中的流毒。
希卡城的妓院不知道有多少,光是擺在明面上的就已經可以劃出一條街。
更別提還有更多地下的,不可見人的妓院。
林克只有一個人,所有的信息也只是名字和樣貌。
想要從這些人當中找到勞麗娜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但是,他不只是擁有這些。
那個帶走了勞麗娜的男人背後有一個看起來很特殊的紋身。
那是一個用骷髏和匕首組合的圖案。
兩柄鋒利的匕首從骷髏的眼眶中擦進去,只留下兩個刀柄。
按照林克以前街頭巷尾討生活的經驗來看,這種特殊的紋身往往都有著象徵意義。
很有可能就是某個勢力用來表明身份的印記。
可問題是林克的印象中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一種印記。
主要是以他從前的生活環境,能夠接觸到的勢力一般也就是掌控幾條街,收收保護費。
能夠開妓院,到處村子裡找人買賣女孩的,絕對不是一般勢力。
所以他只好將這個印記畫下來,回到了糖果屋。
畢竟在他所有認識的人當中,莉亞姐絕對是在情報搜集方面能力最強的。
待他將一切都告訴給莉亞之後,整個糖果屋都有種隱隱的怒火。
她們比林克這個男性更加能夠體會勞麗娜在這一切事情中的情緒。
在翻遍了整本書之後,莉亞滿臉苦惱:「來希卡城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我這裡根本就找不到關於這個印記的任何信息。」
「那我們今晚就不開業了,」店長遠比林克想像中的對這件事積極,「多拖延一點時間,出現不可挽回狀況的概率就大一分。」
「那就讓森格爾姐妹跟著我出去調查吧,一晚上時間,我一定把這希卡城都翻一遍。」
店長微微頷首,然後搖頭:「你們不夠,我也去。」
「boSS你在這方面不擅長啊。」
「就算不擅長,至少也能夠多一個人手。」
看著眾人討論起來,林克傻了,指著自己問道:「那我幹什麼?」
「你不適合跟著我們調查,」莉亞微微一笑,然後給出了建議,「你有一條更加快捷的方法。」
說完,她往窗戶外面指了指。
林克順著她的指尖看去,一個風光無限的少女在窗戶外歪著頭對他眨了眨眼。
「能夠在這城裡瞞著倫德斯伯爵發展的人,恐怕不多。
你去找烏茲科問問,估計有重大收穫。總比跟著我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好多了。」
林克點點頭,然後開門將艾麗卡迎了進來。
等她了解今天糖果屋又一次歇業的緣故之後,皺著眉頭對林克說道:「你畫下的紋身呢?拿給我看看。」
莉亞頓時來了勁,將林克的畫遞給她。
「艾麗卡你還認識這些東西嗎?」
「很多事情,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和我脫離不了干係。
如果他們真的在希卡城發展出了很大的勢力,而且還在光明正大的買賣女孩,大概率我是見過他們的標誌的。
在我爸爸的黑名單上。」
林克和店長她們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這段時間以來都是雷肯市長在面上掌控著這座希卡城中的一切。
而且倫德斯家族一直都是一種隱世的態度。
可現在看來,倫德斯的隱世,恐怕也是為了能夠更加高調的入世。
片刻之後,艾麗卡皺著眉頭將林克的畫放下,痛苦的揉著鼻樑:「林克你確定看見的紋身是這樣的?」
林克臉色一沉:「確定就是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不僅僅是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艾麗卡嘆了口氣,「你們看見港口碼頭上安裝的那些鍊金機械了嗎?」
莉亞搞不明白這種時候提這些事幹什麼:「那不是市長安的?這個紋身總不可能是市長手下的勢力吧。」
「市長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自己手底下搞這種事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這些鍊金機械又不是憑空出現的,為什麼雷肯會知道這種東西?」
「難道這個紋身,是把鍊金機械賣給雷肯的商人手下的勢力使用的?」
「沒錯,而且這個商人還不僅僅是將鍊金機械賣給雷肯這麼簡單。
他是雷肯背後金主們選出來的頭子,以他為首的勢力幾乎已經涵蓋了整個希卡城的地下市場。
而他自己就是做的最大最強的一個,勞麗娜十有八九在最豪華的幻夢舞廳里。
而那是一個只許進不許出的地方。
也就是說,如果你要救勞麗娜,就必須找這群人的麻煩,最後很有可能會直接對上市長的勢力。
到時候沒有人會管你是不是見義勇為,也不會有人在乎你是為了拯救無辜的少女。
宣判你們罪行的地方,只會有他們的人。
追殺你們的人是他們。
將你們抓進牢里的也是他們。
你們,可能會和全世界為敵。」
艾麗卡看著林克,語重心長:「林克,我知道你很想救這一個女孩。
可是像她這樣的女孩還有很多很多。你救不了所有人。
你們只需要等待,等待我們倫德斯家扳倒雷肯的時候,這些人收到的傷害都會從他們身上收回來。」
面對著艾麗卡的視線,林克的臉瞬間僵硬。
他知道,現在按照艾麗卡說的去做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死鳥是很強,可是能夠掌管希卡城整個地下產業的商人同樣很強。
既然不死鳥會因為賞金去承接傭兵協會的任務,就一定會有人為了錢成為商人的打手。
或許不死鳥不畏懼,但,這只是他的事。
勞麗娜是他妹妹的朋友,留下的三千盧卡也是為了給琳白治病。
她和不死鳥無關。
只有自己,也只能自己去救她。
可,自己的力量又能夠做到什麼?
恐怕只會再搭進去一條命。
不去,是最理智的。
反正,將來有一天倫德斯家會將這些人渣踩死。
到時候自己大可以站在那些人的屍體上,肆意的發泄自己的憤怒。
用言語去告訴這個世界他們犯下的罪孽,讓民眾對著他們的屍體吐痰。
就像是一個正義的使者。
就像是一個正義的使者?
可,在施暴者身上刻下的傷,能夠癒合被施暴者的傷嗎?
用施暴者的命,能夠挽回被施暴者的命嗎?
林克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能夠拯救所有人的主角。
就連阿列克大主教都說自己還在為之努力,自己又憑什麼這麼不自量力的妄圖拯救所有人?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自私。
只要身邊的人不出事,他可以就這麼冷靜的看著全世界去毀滅。
就算港口的工人們在他面前遊行,在他身邊怒吼,他也就是送上一句感慨。
就算自己的鄰居死去的消息傳來,他也懶得去看上一眼,只因為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可是,從勞麗娜將那三千盧卡放在琳白枕頭底下的那一刻開始。
她,就不是『身外』人。
「說的也是,」林克讓自己的臉上表現出一個無能為力的苦笑,「我也不能讓大家為了一個陌生人去冒險。」
「林克,你···」
「莉亞姐,放心吧,我只是有些難受而已,」林克對著莉亞表現出了『林克』該有的樣子,「但是就像艾麗卡說的,我們現在其實什麼也做不到。等待,是最好的選擇。」
艾麗卡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情。
她不希望林克去涉險,可是看著林克現在的樣子她又很痛心。
就像是親手在潔白無暇的畫布上染上污漬。
「店長,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店長沒有答應他,而是用力的將雙手拍在桌子上:「不要一個人動手,否則你要是出了事,我不會再承認你這個隊員。」
林克的營業微笑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他頷首:「我答應你,不會做傻事。」
「告訴我,你不會出手!」
林克抬起頭:「店長,我真的答應你了。」
店長沒有理會他,一字一句的重複:「你不會一個人出手。」
「我不會一個人出手。」
林克低著頭,像是個失去了一切的失敗者。
店長心裡很痛,她其實不在乎勞麗娜的事。
她確實很痛心這個姑娘的遭遇,她也可以幫林克救下這個姑娘。
但她其實是站在艾麗卡那一邊的。
每個人只有一雙手,能救多少人?
已經放棄了自己,主動把自己賣給妓院的人,你救了她又有什麼用?
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她的精力只夠保護好不死鳥的所有人。
但是,她同樣不希望林克在這種年紀就認識到自己的無力。
這很容易就把一個人的上進心態摧毀。
「回去吧,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想辦法。」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克露出一個心碎的笑容,然後輕輕地抱了抱艾麗卡:「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林克小弟第一次和她這麼親近,可是艾麗卡卻一點開心的感覺也沒有。
「林克,實在不行的話,我讓爸爸去要人吧。」
「沒事的,沒事的,」林克擺著手向外走去,「我睡一覺就好,大家晚安。」
推開店門,和煦的晚風吹在臉上,吹起了少年額角浮動的碎發。
他一個人走在路上,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枚核心。
遞到嘴裡,咔嚓一聲咬碎。
濃郁的神秘灌輸進身體,帶來一陣陣撕裂的痛楚。
可他卻笑得無比開心。
「我答應你,店長。不會再讓你承認我這個膽大妄為的隊員了。」
晨星階級,二痕!
【作者題外話】:一會兒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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