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楠隱都以為五皇子顏庭諾不會說話了，還想著回屋子給他拿一件狐裘，這天氣坐在外頭看書的也只有五皇子了。

  結果楠隱還沒轉身，就聽顏庭諾開口說道：「明天吧，就定在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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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隱的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頭，就見顏庭諾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道：「你通知宮裡、宮外，就是明天，聽說明天還是殿試的日子。」

  「我們也該給狀元和探花添點彩頭。」

  楠隱還是沒說話，主子一旦邁出這一步，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顏庭諾沒管楠隱的反應，又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姑娘的哥哥，榮國公府的大少爺也考進前三名要殿試了吧。」

  「是。」

  提到趙合歡，楠隱就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道：「主子，你還沒成親呢？」

  「你要是不喜歡那王家的小姐，咱們再謀劃趙姑娘。」

  「以您的相貌、學識和成算，趙姑娘一定會心悅你的。」

  顏庭諾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大笑過後，他嘴角上翹看著楠隱，說道：「你去把這番話在鎮國公世子面前說一遍，我保準話說完了，你人也就不在了。」

  昨天鎮國公世子那個樣子，楠隱就是沒感情的人也知道戚陌是心悅趙合歡的，可他就是心疼他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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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給顏庭諾拿了披風披上，顏庭諾又緩緩開口，道：「明日你不必跟著我進宮了。」

  「主子！」

  「天涯海角，就此一別！」

  「主子，您做什麼楠隱都會陪著您的！」

  五皇子擺了擺手，道：「總得留個人給我清明、中元上柱香吧。」

  「明晚的事情做了後，父皇不會給我全屍的。」

  「你不用替我斂屍，跑的遠遠的，過年過節給我燒柱香，大概這個世上也就只有你還能記著我了。」

  顏庭諾在預測自己明日之死時，表情平靜、坦然，就像是說明日去哪裡走一走、看一看似的。

  楠隱最是知道顏庭諾的脾氣，看上去溫潤如玉，可最是執拗、倔強，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最終，他沒再說什麼，只希望顏庭諾突然因為什麼能夠改變心意，當然，楠隱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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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榮國公府芍藥院內一片慌亂。

  本來穿著一身湖藍色直裰的趙毓嶺在被張氏端詳了好一會之後，被告知，還是穿墨綠色更顯得他穩重、俊秀。

  趙毓嶺無奈，只得又會松柏院換了一身墨綠色直裰，張氏又開始看，從領口到袖口，從腰帶到玉佩，最後連靴子都看了。

  趙毓嶺無奈，給趙合歡遞了個顏色，趙合歡便笑著去拉張氏，道：「母親，哥哥殿試，是陛下考教他學問，不是去比長得俊秀好看。」

  「再說便是比誰長得俊秀好看，哥哥這條兒往那一站，還有人能比得過嗎？！」

  張氏聽了這話，抿嘴一笑，道：「你這話說得倒是王婆賣瓜了。」

  趙毓嶺聽妹妹提起自己的相貌，先是挺了挺身，然後問道：「所以在妹妹眼裡，我是美男子嗎？」

  「那麼我比戚陌長得如何？」

  趙合歡聽了趙毓嶺這話，實打實地送了他一個白眼，讓她幫忙卻又賣了她，這是什麼哥哥啊？！

  還是張氏出來給兄妹倆打了個圓場，道：「行了行了，你們兄妹倆別鬧了，趕緊地用飯，耽誤殿試的時間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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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和趙毓嶺眼神你來我往已經幾個回合了，但在大事上面趙合歡還是有分寸的，和張氏還有趙毓嶺說道：「今天我和祖父陪著哥哥入宮，早上一點心送了剛出鍋的點心，我剛好給太后、皇后娘娘送些去。」

  張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這樣更好。」

  「今日你祖父本來就不用進宮，還約了你外祖父，可又有些放不下你哥哥。」

  「我同他講，還是讓你哥哥一個人進宮的好，不然別人沒準還會有人借著這事說事呢。」

  趙合歡點頭，道：「母親放心，一會我同兄長去。」

  張氏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狀，對著空氣道：「這樣好，這樣好，兄妹齊心，其利斷金。」

  「母親，是兄長去殿試，又不是我去，我斷什麼金啊！」

  張氏又道：「對對對，趙家的列祖列宗還有各路的神仙，保佑嶺兒這次心滿事成！」

  兩人用完飯後，又去了趙舟的書房，趙舟只囑咐趙毓嶺不要緊張，有幾分力就使幾分力，天聖帝面前不能書生意氣。

  趙毓嶺都應了，趙舟有聽說趙合歡也進宮，捻了捻鬍子道：「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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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倆咋張氏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進了宮，果真在宮門處，已經有人在等候趙毓嶺並其他兩個參加殿試的人。

  兄妹倆分別前，趙合歡沒有多少什麼，只說道：「就預祝哥哥馬到成功吧。」

  趙毓嶺倒是一臉的淡定，點了點頭後，還囑咐趙合歡，進宮要謹言慎行之類的。

  趙合歡應了，兄妹倆就分開了，趙合歡在宮人的帶領下直接往周太后的慈安宮去了。

  所謂的無巧不成書就是體現在這個時候，趙合歡一行人馬上就要道慈安宮的時候，就聽身後有人說道：「合歡郡主這是進宮請安？」

  趙合歡呼了口氣，在心裡道：「今天是哥哥的好日子，不能發脾氣，臉上要保持微笑。」

  心理建設做好之後，她才轉過身來，對著已經走近的二皇子行禮道：「給二皇子請安。」

  「免禮吧。」

  顏庭問今天心情不錯，主要是他體內已經吸食進去的芙蓉膏被一個大夫壓制了下來，頭疾也是少犯，這讓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顏庭知不開口，趙合歡就也不說話，後面的宮女們則都低著頭，一時之間氣氛竟然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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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歡這是陪著你兄長進宮殿試？」

  趙合歡嘴角一翹，說道：「當然不是，臣女主要是好久未見太后和皇后娘娘，進宮請安。」趙合歡的話說得滴水不漏，顏庭問笑了笑，小姑娘居然還滿身帶刺。

  「今天宮裡事情有點多，合歡請安完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趙合歡一愣，顏庭問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在暗示什麼事情嗎？

  趙合歡抬頭去看眼前人，就見顏庭問噙著一抹笑，眼神卻是意味深長。

  趙合歡有點拿不準了，難道顏庭問也要在宮裡做些什麼事情？還是說五皇子顏庭諾的事情被他發現了？

  這傢伙陰陽怪氣的話里到底暗示了什麼呢？

  見眼前小姑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轉動，顏庭問就知道她應該是聽明白自己的話了。

  儘管還想再和她親近親近，顏庭問也知道還不是時間，於是便笑著對趙合歡道：「快去看皇祖母和皇后娘娘吧，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你來了。」

  趙合歡收斂了臉上的好奇和疑問，她就是傻也不能傻給對手看，又是一禮，不卑不亢地道：「那臣女就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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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庭問點了點頭，趙合歡直接轉身往慈安宮去了，直到她入慈安宮宮門時，余光中看到顏庭問依舊佇立在原地看著她。

  趙合歡確定，顏庭問是個神經病無疑，她總共和這個人說了沒二十句話，他就一見鍾情了，不是神經病又是什麼呢？

  看見了吧？人就是這樣，面對喜歡之人的一見鍾情時就是兩心相悅，等遇到不喜歡之人的一見鍾情時，那人就是神經病一個。

  皇后請安後就一直留在慈安宮和太后說話，張貴妃等人也都在陪著。

  周太后聽說趙合歡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吳皇后臉上也難得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看著趙合歡行禮。

  周太后拉著趙合歡的手問趙毓嶺的事情，趙合歡就一一道來，其他嬪妃也對榮國公府的獨苗少爺很好奇，就都豎著耳朵聽著。

  唯獨張貴妃，在趙合歡進來的時候她克制住一腔的怒火，牙都在打顫。

  在張貴妃眼裡，趙合歡就是個小狐狸精，誰生的兒子誰知道，顏庭問那點心思哪裡能夠瞞過他的母親張貴妃！

  讓張貴妃更為氣憤的是，因為趙合歡的存在，她和哥哥也鬧翻了，哥哥的官職丟了，侄女還嫁給了圈禁的皇子，她原本打算好的一切都完了。

  她在和兒子顏庭問抱怨的時候，兒子卻道：「您做什麼我都不管，但我不准您傷害合歡」，那一刻，張貴妃覺得天都塌了，她也算體會到了周太后對她的不喜是什麼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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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周太后等人說了趙毓嶺的事情之後，趙合歡又讓人將新做的點心盛了上來，還道：「這是冷凍後又炒熟的栗子，不光天，還更軟糯，您嘗嘗。」

  周太后借著趙合歡的手吃了一個栗子，連連點頭，道：「好吃好吃，前些日子你讓人送進宮的杏仁糕也好吃！」

  「今日我也帶了杏仁糕，還讓人送去了勤政殿。」

  吳皇后點了點頭，道：「嗯，陛下也喜歡吃那個，還說那個不甜，只有杏仁的奶香味兒。」

  勤政殿內天聖帝看著下面下筆如有神的三人，內侍王穎適時地送上了一疊字糕點，天聖帝一看，就小聲問道：「合歡進宮了？」

  王穎笑著點了點頭，道：「可能是和榮國公府的小少爺一起進宮的。」

  天聖帝點了點頭，笑望著下面長相英俊、氣質冷冽的趙毓嶺，和粗獷中帶著圓滑的趙舟不一樣，和每天笑眯眯的趙合歡也不一樣，趙毓嶺能走到殿試，天聖帝還真覺得是個驚喜。

  不過，今年江南道的旱災水災接踵而至，這狀元他心底一驚有數了。

  看趙毓嶺的卷子，天聖帝覺得他有狀元之才，可本朝歷來都有俊美兒郎當探花的傳統，這一時之間，天聖帝倒是在榜眼和探花之間難為了。

  不過很快，天聖帝在看過殿試的考卷之後就有了決斷，趙合歡也是在慈安宮中聽到了哥哥趙毓嶺成為榜眼的消息，天聖帝在相貌和才華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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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報信兒的內侍一臉堆笑地道：「狀元是江南道紹興府的陳亮。」

  周太后當然知道江南道的狀元是什麼意思，笑著點頭道：「他今年幾歲了？可否婚配啊？」

  坐在底下的妃嬪們都咧開了嘴，這太后娘娘愛給人做媒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回太后，陳亮今年三十有一，已經成親了。」

  周太后點頭道「是」，又繼續道：「三十一了，倒也確實該成親了。」

  「榜眼呢？」

  傳信兒內侍偷偷瞥了一眼趙合歡，趙合歡心下就有數了，然後就聽那內侍道：「榜眼是榮國公府的少爺，合歡郡主的兄長。」

  「陛下說趙家少爺有狀元之才，可還是年輕，要磨鍊一番。」

  「本來因為相貌好，想點探花，可是實在愛惜趙少爺的才華，便點了榜眼，說這樣才不辜負趙家少爺的才能。」

  周太后聽說後，拉著趙合歡的手，一個勁地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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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皇后也在身邊說道：「沒想到合歡的兄長學問竟是這樣好，聽說還是個俊秀少年呢！」

  於是，今年加考的這場科舉考試前三名很有「看頭」，狀元已經娶妻生子，探花郎是個四十幾歲的黑臉書生，最有亮點的就是學識、相貌和背景都極好的趙毓嶺！

  趙合歡沒有等趙毓嶺一起出宮，因為前三名還要遊街，她先回去給張氏報信兒，周太后也覺得歡喜，又讓人給她裝了一堆賞賜回來。

  宮中送信兒的人可比趙合歡的馬車快，等她回家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群報喜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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