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老百姓今日真是開眼了，剛看到榮國公府押著表小姐小妾去了衙門，這邊對面的鎮國公府就開門抬出了還沒上位小妾的表小姐，說是要送回白家。

  一時之間，大家是議論紛紛，和這兩家住在一條街上的大戶奴僕拍手叫好，這兩家在汴梁城勛貴圈引領的「表小姐風」終於在趙記老闆趙姑娘的出後下土崩瓦解了。

  不對，他們現在是不是要喊一聲趙姑娘為趙小姐了？

  這條街上住的勛貴門第家的主母們都覺得今天腰板挺起來了，以往婆母們總是要他們賢惠，舉的例子就是萬壽公主和張瑾之。

  他們當然知道萬壽公主和張瑾之的難處，還不是家裡的老虔婆給臉不要臉嗎？這下子可好了，這層窗戶紙總算是被人給捅破了。

  剛挪到鎮國公門口看熱鬧的人還沒散去，那邊榮國公府已經出來撒錢了，說是大夫人今日尋回了寶貝女兒，和大家同喜。

  這一下子，趙合歡榮國公府嫡長女的身份算是坐實了。

  搶到錢的老嫗樂呵呵地道：「今日這光景真是多，這榮國公府和鎮國公府像是競爭似的，這事情怎麼一件一件的出啊。」

  戚陌從鎮國公府出門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要從榮國公府垮出來的趙合歡，便走到榮國公府府門前的台階下等著他。

  戚陌是什麼人啊，原本好像著看熱鬧的人此時早就散到了十米開外，這讓趙合歡看了不覺得有些好笑。

  戚陌沒有問榮國公府中他們走後發生的事情，只是看著趙合歡道：「回哪兒？」

  「我想回趙記。」

  「好。」

  兩人沒有過多的語言，卻讓十米之外看著他們的人覺得兩個人的互動很有愛，那句話怎麼說的來，「她在說，他在笑。」

  「鎮國公世子肯定是瞧上趙姑娘了，不然怎麼會對她這麼有耐心啊？」

  「人家趙姑娘也很厲害啊！」

  「那可不！還不是榮國公府小姐的時候，趙姑娘就憑藉著一手好廚藝半年開了兩家店。」

  「是啊，是啊，那聖上和宮裡的娘娘們都說趙姑娘的手藝好，這個年齡的女郎在汴梁又有誰做到了這一步。」

  戚陌不管別人說什麼，看著趙合歡上了轎子後，就在一旁騎著馬，一起去了趙記。

  消息一波一波地往外傳，最終在勤政殿的天聖帝也聽到了各種消息。

  他先聽到了是榮國公府後院的荒唐事，皺了皺眉頭，他不明白為什麼趙舟那樣一個英雄怎麼就治不了大張氏。

  石浦此時也在勤政殿，他的關注點和天聖帝卻是不一樣，這個趙姑娘成了趙小姐，也不知道他們家的家丁以後還能不能去趙記給他買吃的了。

  今天是王穎當班，侍奉勤政殿的茶水，見天聖帝用手叩著桌子，他就知道這是皇帝啊，在想事情。

  「這麼說，那見日來給太后和鎮做飯的合歡就成了榮國公府的大小姐。」

  王穎給天聖帝倒了杯茶，道：「可不是嗎。」

  「哼，這天下事啊，還真是神奇啊。」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上這趙家姑娘做得飯了。」

  「你去，給趙家下道旨意，讓榮國公好好肅清家中後院，既然這張氏年齡大了也糊塗了，就安心養著吧。」

  石浦知道，這是天聖帝在給榮國公指路，也在堵浴御史言官們的嘴，先他們「收拾」了榮國公府，那些言官總歸是不好再駁陛下的面子。

  大張氏早就醒了，本想著醒來後再用之前撒潑打滾那一套逃脫去家廟的命運，卻不曾想等來了天聖帝的聖旨，然後就又暈過去了。

  當所有人都在準備看榮國公府的笑話時，周太后和皇后娘娘給趙合歡的賞賜就被抬進了府。

  榮國公親自出去迎接的，對著來送東西的內侍和女官拱手道：「老臣就代孫女收下這東西了。」

  來道喜的內官本來還想著能見到趙合歡，故不解地問道：「這趙姑娘認完親後怎的就又走了？」

  趙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呵呵地道：「回她那個小館去了，說是要親自操辦一桌酒席。」

  「嗯嗯，趙姑娘做飯的手藝，那可真是舉世無雙啊！」送走宮裡來的人，趙舟就又迎來了自己的好友，鎮北將軍張齊安就黑著臉來了，趙舟額頭上又是一層薄汗。

  知道的都說他喜獲能幹的孫女，只有趙舟自己知道，趙合歡啊，是尊要供著的大神！

  被祖父榮國公評價為大神的趙合歡此時正在趙記後面的小院和戚陌享受著夏日的冰鎮西瓜。

  不是她不想回店裡，只因為現在趙記都快被擠爆了，好多人除了吃飯都想再打聽一些趙合歡是榮國公府小姐的事情，看吧，什麼年代的人都很八卦啊。

  戚陌打量了一下這個一進小院的正廳，不大，確實方方正正，乾乾淨淨。

  進門看見了一扇山水屏風，誰不名貴，但夏日裡看到了卻能感受到一陣清涼。

  現下屋子裡很涼快，因為趙合歡讓人在四周都放了冰，不然這天兒可真是沒法過了。

  王老七在規劃京郊院子的時候，趙合歡特地讓他規劃了個冰窖。除了可以在冬天弄一些河冰儲存之外，還能利用冰來存儲一些瓜果蔬菜。

  「你想吃烤肉嗎？」

  趙合歡看著眼睛在打量著屋子的戚陌，笑呵呵地問了句。

  「都行。」

  「切，最討厭聽都行了。」

  「那我想吃烤肉。」

  「你是鸚鵡嗎？」

  「嗯？」

  戚陌都快趙合歡給問笑了，她這是嫌棄他話少嗎？

  「吉祥，去把我昨兒個醃的肉拿來，朱紅應該帶到店裡來了。」

  「是，小姐。」

  「對了，再帶一些我定製的竹籤子來，有用。」

  「是。」

  有戚陌在身邊，趙合歡也就不怕什麼牛鬼蛇神了，開開門對著院子喊道：「零零七。」

  零零七一個跟頭翻了出來，趙合歡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今天你們三都在吧？」

  「是！」

  「你帶著他們把東廂里我剛做好的燒烤架拿出來，還有炭也點上，今兒中午，我們吃燒烤。」

  零零七是三個暗衛里跟著趙合歡時間最久的，所以他對趙合歡的性情還有一些想法都還是比較了解的。

  之前他們在清歡小院也吃過燒烤，但沒有什麼架子，是土爐子烤的，但趙合歡畫燒烤架給吉祥解釋的時候，是零零七當值，所以是明白那燒烤架的操作原理的。

  現下大胤也流行著燒烤，不過是針對大多數人而言吃不起的烤羊腿。

  趙合歡也愛吃燒烤，所以就想著醃製一些羊肉、豬肉還有雞肉做一些烤串。

  如果大家吃著都不錯，那夏天也來到了，冰鎮的果酒配上炭烤香氣的燒烤，這個苦夏有點香啊。

  吉祥、穀雨和驚蟄三人直接端著三大盆肉進了正廳，把戚陌看得有點傻眼。

  「還愣著幹什麼，和我去淨手。」

  趙合歡此時在戚陌臉上看到了不常見的呆傻模樣，覺得甚是好笑。

  戚陌淨了手跟在趙合歡後面，看著她坐在那三大盆肉前面才知道了她想做什麼。

  「這是要串肉？」

  「嗯，訂製的鐵簽子還沒做好，我們先用竹籤子串肉。」

  吉祥看著戚陌也要上手串肉，就忙阻止道：「世子爺，您怎麼能串肉呢？」

  趙合歡連眼皮都沒抬，一邊串肉，一邊道：「他吃肉就得串肉，有什麼不能幹的？」

  戚陌笑了笑，拿起竹籤，學著趙合歡的樣子開始串肉。

  趙合歡看著他還挺利落的手法，指揮道：「羊肉和豬肉，都是一塊瘦肉、一塊肥肉，間隔著串，這樣烤的時候，油脂會浸潤到瘦肉裡面，讓瘦肉吃起來香還嫩。」

  戚陌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不用烤他都可以判定趙合歡的燒烤好吃了，因為光聞著這醃肉，他都覺得香！

  只可惜啊，趙舟還在家等著孫女送桌席，張齊安聽說有飯吃，也在等著。

  最後張管事確實給榮國公府送了一桌席面，只不過是他媳婦李五娘的出師宴罷了，可這又怎麼樣呢？倆老頭吃得依舊快樂。

  燒烤架子旁，趙合歡是主烤官，戚陌在一旁陪著扇扇子，一陣陣炭烤的肉香飄出來，吉祥的口水已經掉下來了。

  「姑娘，好了嗎？」

  戚陌看了吉祥一眼，吉祥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她閉嘴還不成嗎？

  「你別催了，去，和零零七串雞肉串去，沒看見他忙不過來嗎？」

  零零七確實忙不過來，可是聞著那個烤肉的味道，他串肉都有勁兒了。

  「那個雞肉，一塊雞肉一瓣蒜，哪樣啊，烤出來好吃！」

  「可小姐，那羊肉為什麼不和蒜一起烤啊？」

  「因為羊肉有它的黃金搭檔洋蔥和孜然，豬肉則是醬油和糖，這都是有講究的。」

  看著炭火上羊肉和豬肉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再看看烤出來的鋥亮油水，這次不用說吉祥了，站在旁邊的戚陌都餓了。

  戚陌的肚子發出了「咕嚕、咕嚕」的響聲，趙合歡愣怔了片刻，隨即笑著對戚陌道：「馬上就好。」

  戚陌紅著耳朵沒說話，那邊零零七和吉祥卻是憋笑起來，他們啊，還沒見過這樣的世子爺。

  烤好的羊肉串和豬肉串這邊留下了一些，趙合歡讓吉祥送去了趙記給眾人嘗嘗。

  吉祥笑眯眯地接了，她先擼了一串，那話怎麼說得來？此等美食只應天上有啊！

  剩下的羊肉任務趙合歡就交給了零零七，並往他手裡塞了幾串豬肉串和羊肉串，說道：「雞肉不用烤太久，表面微焦即可。」

  說罷，她就端著已經烤好的肉串招呼著戚陌到前廳去吃。

  戚陌在趙合歡這裡早就習慣吃豬肉了，豬肉串烤的很嫩，能吃出醬油的鮮和糖汁兒的甜，且這倆組合在一起可謂鮮上加鮮！

  羊肉那就更不用說了，戚陌還是挺好奇的，按理說趙合歡來自小地方，沒太有機會接觸到羊肉。

  可趙合歡做得每一道關於羊肉的料理都很美妙，和羊肉搭配的輔料和菜都很到位，讓人一筷子下去就再難以忘懷的味道，所以說廚藝也是一種天賦嗎？

  「好吃嗎？」

  戚陌笑著點了點頭，道：「好吃。」

  「那就好，我準備在趙記上烤肉串了。」

  「可是羊肉的價格並不便宜。」

  趙合歡笑了笑，道：「所以有豬肉和雞肉啊，還有一些別的材料，我可不能一下子都露出來，再給別人學了去怎麼辦？」

  戚陌點了點頭，道：「一定會大賣，這些肉串的味道是我從來都沒有吃到過的。」

  趙合歡朝著他眨了眨眼，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過一陣你再來，還有新品呢，我烤給你吃。」

  「好。」

  擼串的時候，趙合歡和戚陌都沒有再開口，都專心致志地盯著眼前的肉串。

  但趙合歡發現她好像是對戚陌的感情有點不一樣，自那次戚陌不小心碰了她的手，她反應激烈後，就一直在想為什麼這麼激烈？

  當然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來，但卻發現她好像很是依賴戚陌。

  趙合歡抬頭看了看戚陌，就見他連擼串時眉眼都很淡漠又帥氣，動作也是，居然看起來還有點優雅。

  戚陌注意到了趙合歡打量的目光，抬頭問道：「怎麼了？」

  趙合歡有個毛病，有時候嘴是比腦子反應快的，這時就是如此，她隨口說道：「你好看唄，你眼睛真好看。」

  說完之後再捂嘴已經是來不及了，趙合歡看著面對她的誇讚還沒反應過來的戚陌，偏過頭咳嗽了兩聲，假裝若無其事地擼串。

  戚陌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睛都眯成桃花眼了，這下趙合歡確定了，戚陌和顏庭知確實是表兄弟，只不過戚陌不愛笑，才藏起了那對桃花眼。

  兩個人的氣氛有點尷尬，當然，尷尬的主要是趙合歡。

  還好有吉祥這個有點虎的丫鬟，她蹦蹦跳跳就跑了進來，道：「姑娘、姑娘，前面的李婆婆還有吳嬤嬤、二娘、五娘、朱紅、朱綠，哎呀，總之就是所有人都覺得烤肉串好吃。」

  「今天店裡的人奇多，有顧客看我端著肉串，我就給了他一串，結果他才吃一塊就問我怎麼賣？」

  趙合歡笑了笑，道：「你做得好，獎勵你多吃肉串，零零七在烤著呢，允許你倆一邊吃一邊烤。」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