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寶寶大概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她控制不住眼淚,仍在不停地流。
系統沒有動手再擦,反而看向澹臺:「我控制不了他多久,屆時,還得麻煩魔尊大人了。」
話落,系統的身形就鑽進了殷紀安的身體裡去,與殷紀安聯手,從內而外將雲庭的神魂控制住。
「快動手!!」殷紀安大喊。
澹臺想也沒用,化作龍身,長嘯一聲,鑽進了殷紀安的身體裡。
「碰——」的一聲,力量相撞,賀寶寶出手抵擋。
下一瞬,洋洋灑灑的綠光落了下來,撒遍每一個角落。
傀儡瞬間化作灰燼,被控制的人們停止了攻擊,六界得救了。
而雪山之上,除了賀寶寶的身影,再沒有其他人。
賀寶寶癱倒在地,嗓子裡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主子!!」
一聲獸鳴,饕餮的身影出現在了雪山之上,瞬間化作少女的模樣,她看著雲庭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
賀寶寶看著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探查了她的氣息,便知道她是誰:「原來你就是那個黑貓。」
讓賀寶寶沒想到的是,堂堂饕餮,居然甘願淪為別人的掌中之物,俯首稱臣。
「我說是誰能出手傷到主人,原來是神女。」
賀寶寶起身,舉止高貴優雅:「他為一己私慾,禍害六界,這本是他該受的。」
無霜眼裡噙著眼淚,如行屍走肉般往山下而去,嘴裡說道:「神女眷顧六界,卻從不眷顧他。」
賀寶寶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沒有說話。
她心裡又何嘗輕鬆,自恢復身份以來,以往的記憶總在腦海中浮現,雲庭是她親手養育的,她又怎麼忍心置他於死地,不然早在千萬年,她便能要了他的命。
千萬年了,她不過也想讓他改過自新,幡然醒悟,可他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雲庭,也許我當初不該將你帶出來。」
看著一片狼藉的周圍,賀寶寶將那顆菩提珠拿了出來。
珠子浮在半空,賀寶寶略微施法,星星點點的綠光便從雪地中晃晃悠悠地落入珠子中。
菩提珠內的小嫩芽伸展了一下腰肢,綠光大振。
賀寶寶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珠子將血液吸收,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阿彌陀佛。」佛子無寂出現在了身後:「塵歸塵,土歸土,他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西天諸佛深諳佛法,講究因果循環,早在當年神女將菩提籽帶出西天之後,便已經料到了會有今日的結局。
「你們這些神佛,慣來會戲耍你。」賀寶寶睨了他一眼,過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她將手裡的珠子遞給他:「你既然來了,便將他帶回去吧,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當初,她便是用這顆珠子將菩提籽帶了出來,如今也是用這顆珠子將他送了回去。
也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當初與雲庭在魔界的初次相遇,他就將這顆珠子給了她,可能也是在無形中窺探到了自己的結局,劍走偏鋒,想要給自己留一條幾乎不可能的退路。
佛子淡笑不語,將菩提珠接了過來。
「聽聞佛子釀得一手好酒,不如送我兩壇。」在他臨走前,賀寶寶叫住了他。
不趁機宰他兩下,如何說得過去。
「神女要那酒做什麼?」
「怕時間太長太難熬。」
賀寶寶用神女之力,將六界恢復成了以往的模樣,並頒下神諭,六界從今以後和平共處,不可再生事端。
六界之人幡然醒悟,經此劫難,將神廟裡供奉的天道燒毀了,換上了神女與魔尊的神像。
日日供奉,香火不斷。
對此,賀寶寶不置可否,神女金龍降世後,六界靈力與魔氣都十分充盈,她打開神界,重新劃分了修煉的規則,凡是修仙飛升之人,皆可入神界。
一時之間,很多人多年未有動靜的修為都有所突破了。
賀寶寶回了魔界,澹臺不在。她得替他打理事物。
一千年後
看著坐在上座,正在處理公務的賀寶寶,總管小心翼翼地詢問:「神女,尊上他何時回來?」
即便已經知道了澹臺就是金龍,魔界的人依然稱呼他為尊上,一如往昔。
在他們心中,他永遠是他們高高在上,陰晴不定的尊上。
賀寶寶頓了一下,眉心的花鈿襯得小臉十分白皙,她淡道:「他會回來的,快了。」
她與澹臺的鎖靈咒並未接觸,她能感覺到,她的大魔頭正在想方設法來找她。
又是一千年過去了,聽說聞人雪醒了,賀寶寶帶上一些賀禮去妖界看望。
一去就看到聞人雪被契尋追著打的場景。
「聞人雪,你給本尊站住,不是說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煉丹。」
「我就是手癢試試。」
「試個屁,你……」一向顧及形象的妖主也不裝了,掏出一錠金子就砸了過去,沒想到卻被某人在臉上偷了個香。
聞人雪撒嬌似的拽著她的袖子:「哎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莫要生氣了,會長皺紋的。」
「你這是嫌棄我?」
「不敢不敢。」
站在暗處的賀寶寶偷笑,不用猜也知道聞人雪那動作定是學的她。
當初她也是這樣,喜歡拽著某人的袖子撒嬌。
「神女,可要我前去通報?」身旁的侍女誠惶誠恐地問道。
賀寶寶將手裡的賀禮交給她,笑得平易近人:「不必了,你替我將賀禮轉交給他們就好。」
契尋好不容易才等到聞人雪回來,如此溫馨的時刻,她不便打擾。
「記得幫我問問,我何時才能吃上他們的喜酒。」
閒來無事,賀寶寶又繞道去了人界。
殷紀安的魂魄被系統保住了,加之有鬼王的半個神魂在,除了以前的記憶全部消失之外,沒有受到影響。
他去了冥界輪迴,活了這麼多年,總算可以真正地重新來過。
臨走前他將那半個神魂還給了鬼王羿孤。
輪迴後的他名叫殷玄,在人界做著教書先生。
賀寶寶靜悄悄地坐在了最後一排,一群小孩子之中突然出現一個漂亮女子,顯得尤為突兀。
殷玄愣了一下,隨即繼續教書,沒有趕她走。
很快便到了放學的時候,幾個小蘿蔔頭一板一眼地同他行禮離開。
「先生再見。」
「路上小心。」
「先生辛苦了。」
殷玄回應了每一個學生,直到只剩下賀寶寶後,他才走到她面前。
「殷先生。」
賀寶寶起身,朝他行了一個與以前一模一樣的禮。
這熟悉的稱謂和姿勢讓殷玄愣了一下。
他很快反應過來,溫潤地笑道:「已到放學的時候了,女公子還不走麼?」
「聽得累了,想多待一會兒。」
「原來如此,院外有一個人站了許久,我還以為是來接女公子的。」殷玄眼眸含笑。
賀寶寶心頭跳了下,猛地回頭,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門外,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那裡,黑色衣袍勾勒出挺拔的身材,他雙手負立,一雙墨眸落在書院的匾額上,不知看了多久。
見她出來,勾唇一笑:「本座來接你回家。」
這場景,一如當初在魔宮之時,他時常接送自己去棲雲小築的模樣。
「大魔頭。」
賀寶寶甜甜一笑,撲進了他的懷裡。
兩千年了,旁人都有了新的結局,她也等到了她的大魔頭。
澹臺緊緊地摟住她,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本座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再不回來你的魔界都快成我的了。」
賀寶寶這裡莫名有些委屈,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結之上。
不過不敢用力,怕把他咬壞了,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隨後又十分不滿意地掐他的臉,扯他的頭髮。
澹臺寵溺地望著賀寶寶,任她胡作非為,待她安靜下來後,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安撫道:「以後不會讓你再等這麼久了。」
積蓄了許久的眼淚用於繃不住掉了出來:「你混蛋!!」
「我混蛋。」澹臺小心地替她擦乾眼淚,還打趣道:「咱們尊貴的神女大人掉的可都是金豆子,不能讓別人看到。」
賀寶寶破涕為笑。
「大魔頭,背我。」她張開雙臂,濕漉漉的眼睛像被水清洗過一般晶瑩剔透,笑意盈盈。
澹臺勾唇,大手勾住她的腰肢,直接將她摟進懷裡,單手抱著她,就像當初她還小的時候那樣?
「我要坐你肩膀上。」賀寶寶晃著腿踢了他一下。
下一刻,整個人就坐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澹臺就這樣單手托著她,不疾不徐地朝前而去。
賀寶寶趕緊扶住他的腦袋:「大魔頭。」
「我在。」
「大魔頭。」
「我在。」
「大魔頭大魔頭大魔頭……」
雪地中,留下一連串的腳印,以及少女清脆的呼喚和男人寵溺的應答聲。
待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巷子裡,殷玄才慢吞吞地從門後走了出來,溫潤的眼眸中噙著濃濃的笑容。
「先生,冒昧前來打擾了,我有些東西讀不明白。」
身後,清瘦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手裡拿著一本《論語》。
「原來是羿孤啊,先隨我進去吧,雪大,可別感了風寒。」
「多謝先生。」
聞言,略顯稚嫩的少年笑了笑,那張難得有表情的臉上竟然多了幾分靦腆。
西域
在莊重肅穆的佛殿外,「咔嚓」一聲,一顆小嫩芽從土裡鑽了出來,伸展腰身,搖頭晃腦,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極為好奇。
在它正對面,是一尊慈顏微笑、廣視眾生的慈悲巨佛,他形態莊嚴圓滿、安祥莊重。
而在巨佛之下,一隻黑貓懶洋洋地躺在蒲團之上,它睜眼看了眼小嫩芽,欣喜地搖著尾巴。
完。
/105/105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