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沒等到林玉和齊明君後續的結果，只等來了五月。

  時間一進入五月就像觸動了某個隱秘的開關，氣溫一下子就升了上去，隔著透明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馬路上蒸騰的熱浪。

  秋露中學是沒有勞動節假期的，尤其對於高三學生而言假期更是少得可憐。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眼下的每一天都至關重要，用在學習之外的任何事情上都是絕對的浪費。

  高一高二的學生暫時還沒有這些顧慮，他們的勞動節假期被調到了四月底，連帶著因高三模擬考試放的假一起，已經過完了。

  學生不放假，老師自然也不能放假，但竹西並不在意有沒有假期，對她來說，每天都輕鬆得和假期差不多。

  除了每天一兩節的課之外，竹西每天還是會去救助站教孩子們畫畫，有時候周六周末也會去，這樣一來，她反而比沈周還要辛苦了。

  五月的第三天，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雨，焦燥的大地被淋濕，沈周感受到了久違的清涼。

  竹西照例拎著飯盒來到書店，如今秋露中學已經回復了夏季作息，中午下課的時間晚一些，沈周就得早點吃飯了，要不然等學生們都回了教室就很晚了。

  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嚼了嚼，沈周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跟我相比都不遑多讓。」

  「熟能生巧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的日常飲食習慣就固化了。早上出去吃，偶爾才會自己做；中午竹西做飯，然後帶到書店和沈周一起吃；晚上兩個人一起回家，沈周做飯。

  值得一提的是家裡有人做飯，有了煙火氣，生活的幸福指數確實蹭蹭往上竄，沈周現在一天不吃竹西做的飯就感覺少了點什麼，渾身不得勁。

  而竹西也在每天的練習中逐漸掌握了數十道菜的製作方法，甚至還能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突破創新，雖然她的創新都是一些類似西紅柿炒蛋加辣椒這種看似邪惡，效果卻還不錯的方向，但做菜就和生活一樣，每天吃的東西差不多，不過只要做出點改變，就能收穫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過下次還是別在蓮子銀耳湯里放雞蛋了，這都成了雞蛋湯了。」沈周喝了一口湯，味道雖然不錯，但總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竹西不以為意道：「我在嘗試在普通的菜里加上其他材料會有什麼變化，所以啊，只要味道還不錯就行，你就別阻礙一個美食發明家的探索之路了。」

  「我就怕你哪天調製出來一劑毒藥卻不自知，咱倆一吃全都嗝屁了。」

  「別胡說，我用的都是新鮮健康的食材，不會有問題的。」

  「螃蟹和柿子就不能放在一起吃，吃完會變成痴呆，你知道嗎？」

  「我……我記住了！」

  沈周搖搖頭：「所以說創新可以，但在實施創新之前要留意不同食材放在一起會不會對身體有危害。食材的新鮮程度固然重要，也要注意食材之間屬性相剋相生的關係。」

  「好複雜……不過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好了，就算把你吃成了痴呆，我也會對你負責到底的！」竹西信誓旦旦道。

  我都痴呆了，還會在意是誰對我負責的？別把我遺棄街頭就行。

  會不會吃死這是個未知的問題，暫時不需要想太多，沈周還有一些更重要且緊急的問題需要思考和解決。

  「咱爸上午給我打電話說學校那邊的施工進程很順利，預計再有不到三個月就能投入使用了。教室、宿舍、食堂和圖書館差不多一個月內就能建成，然後就是裝修和後續的空氣處理。咱爸的意思是先讓學校的主要功能轉起來，然後再去修建操場、體育館這些次要建築設施，不耽誤孩子們的學習和食宿。」

  這是上午蘇定國電話的主要內容，他和沈周想的一樣，先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把教學樓建成，而以蘇式地產的能力，只需要一個月左右就能做到，再一個月就可以正常使用了。其次，就是宿舍樓和食堂，因為救助站的孩子和工作人員一共才不到三十人，所以這部分的施工也很簡單，一個半月就能使用。總的來說，三個月之內，這所為救助站捐贈的學校的大部分功能就可以使用了。

  至於那些圍牆、校園綠化等等一些細枝末節就更簡單了，以後慢慢填補就可以。

  竹西向來不會過問家族企業的一些事情，也對學校那邊的進程不甚了解，不過聽沈周這麼說，她心裡也有了數。

  「能儘早讓孩子們去更好的環境學習生活自然是好的，爸爸他早在剛知道你為救助站做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想著也為他們做點什麼，這下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夢想。」

  「以咱爸的能力，想要幫助救助站應該是很簡單的吧？」

  竹西想了想，道：「樹大招風的道理你也知道，幫扶的力度小了，別人會說堂堂春城房地產龍頭居然這麼摳門；幫扶的力度大了，又有人會覺得這是不懷好意……不管你做得如何，總有人會有各種理由責問你的不是。

  爸爸以前也喜歡幫助一些弱小，他每年都會向貧困山區捐贈物資，也幫著修路……這些事情發生的遠，難聽的聲音也就少了。

  這次爸爸也是以你的名義向救助站捐贈學校，一來是對你的名望有所提高；二來也是有個做好事不被質疑機會。」

  「這……咱爸也挺難的。」

  「沒辦法的事，且不說全國，就只是春城這麼一個小地方，救助站、孤兒院、養老院就有好幾個，幫了這個，其他的會罵為什麼不幫我們；全都幫又沒有能力；不幫也不行。這年頭，做個好人好事都得承擔風險，也只能說習慣就好了。」

  沈周不了解這些，但他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蘇定國是有錢有能力，但幫助弱者不是他一個人的職責，還需要更多的人民群眾齊心協力。他想幫助一個地方，就會有另一個地方不和諧的聲音響起，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誰都不願意做。

  「人心是得不到滿足的，還有那些惡意的發言不過是失敗者歇斯底里的無能狂怒而已，咱爸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些。」

  「是不在意，但整天被人罵也不是個事。」

  「那倒也是……這次捐了學校，雖然是以我的名義，但在這之後，捐贈人的真實身份也就無法隱藏了，不知道咱爸是不是還會被罵。」

  竹西看得很開，調侃道：「可能連你也會被罵。」

  「不至於吧？」

  「開個玩笑而已，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多數人還是理智的，我們問心無愧就行。被蚊子咬了一口，難道我們就不過夏天了？」

  沈周點了點頭：「反正我臉皮厚，罵我的話我一句都記不住。」

  要是我心情不好了，說不定還和他們互噴呢，噴不過我的話那可真就給鍵盤俠丟人了。

  「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林玉姐和齊明君現在怎麼樣了，這都過去三四天了，他們應該也有個結果了吧？」

  有關修建學校的問題也不是沈周和竹西兩個不懂行的人能操心的，他們還是更在意瓜田裡的瓜成熟了沒有。

  沈周常年遊走在吃瓜第一線，此時也有些挫敗感：「我哪裡知道，林玉一點消息都沒有。你說這個齊明君會不會是人販子，他把林玉的腰子噶了，然後畏罪潛逃？」

  「……平時少在網上看那些沒用的行嗎？」

  「咳，有一說一，那天林玉離開的時候表情老認真了，一看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回去要個齊明君攤牌。這麼久沒消息估計又黃了，她不好意思告訴我們。」

  「林玉姐好像對齊明君也挺有好感的，應該不會殘忍拒絕吧？」

  「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竹西說道：「你不是說讓我別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嗎？」

  「……你還真聽話，那我現在讓你去打擾了，快去吧。」

  「真要打？」

  沈周認真掉頭：「我們是關心朋友，又不是為了吃瓜，有什麼好怕的。」

  「那行吧。」同樣想吃瓜的竹西終於還是妥協了，猶豫半秒後，撥通了林玉的電話。

  「西西？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手機來著免提，沈周能聽出來林玉的語氣還是挺輕鬆的，難道說他們已經成了，那不是應該來給我們報喜嗎？

  「好幾天沒聯繫了，關心一下嘛。五一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老闆給我放了幾天假，我回了趟家，今天剛回來上班。」

  好不容易放個假，居然不去約會……嘖嘖，太可惜了點。

  「你和齊明君……」

  「你說他啊，那天我回家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