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滴個親娘嘞!
古人誇人的方式是秀兒他祖宗吧!
什麼「古之韓、衛、白霍,豈能及之!」呢,什麼「唐之商鞅」呢……
三言兩語就會扯到史書上的大牛與之相比。
事實上具體如何咱們也不知道,反正霍弘自個覺得,後來的人物很少能有比肩先前的。
能傳誦數千年為路人皆知的文臣武將,少說有七八成是戰國先秦與強漢盛唐時代的。
富宋、蠻元、剛明、奴清四朝更多的是諷刺,而不是各有千秋的風騷墨跡。
「嘖嘖嘖嘖……」
馬周無奈的看向自回來後就將雙肘杵在公堂書案上不停咋舌咂嘴的縣令大人,「侯爺弘文館之行不太順利?」
「不不不!太順利了!順的我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霍弘腮幫子憋的鼓鼓的說道:「墨家巨子和法家首領呢!誇我有留侯之資!酇侯之才!」
「哈哈哈……」馬周「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端著的杯中美酒溢散過半。
「賓王呢!你這天天在公堂中喝酒它不好吧?」
霍弘說起這事就心累,給醫院準備的蒸餾酒孫思邈這些大夫用的真不怎麼多,又不是大軍的傷兵營,沒那麼的外傷需要消毒,反倒是李孝恭三天兩頭就會跑到醫院拉走一車。
馬周這傢伙更過分,天天晚上跑倉庫去拿酒不說,早上上差出門的時候還特麼要拿一壇白天在縣衙喝,「年初嘗聞歷數天文大家傅奕醉臥蹶然起曰墓誌,某逝亦仿之!」
霍弘翻了個白眼沒有多說,能出任宰輔的人還是一定的自制力的,只要不誤事就行。
馬周這樣的行為產生了不少污敗頂頭上司的緋議,但卻是霍弘和世家勛貴樂意看到的,因此從未有人提及彈劾,靜等誤了大事時予其一擊致命。
「近兩年佛門雖有慘狀,但千年余蘊尚存,傅奕從未放棄對佛門貶斥,半月前在隱世百家的相助下,陛下開了口。
言:『諸僧、尼、道士、女冠等,有精勤練行,守戒律者,並令就大寺、觀居住,官給衣食,勿令乏短。其不行精進、戒行有闕者,不堪供養,並令罷退,各還桑梓。所司明為條式,務依法教,違制之事,悉宜停斷。京城留寺、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余悉罷之。』
如今道家善醫者皆在俗世輾轉,只留少數老道看守道觀收徒授業,弘文館與天下州縣官學之中多見道家弟子。」馬周淡淡的說道。
霍弘的悲傷辣麼大,哪麼大?每個人想像中的極限的那麼大,「論學識等各方面的沉澱積累,不管是五姓七望還是諸子百家,沒有一家能比得過半隱半露的道家。
陛下印皇宮藏書售賣天下,受制於紙價,天下的書籍每冊均八百文。
麋鹿商行雖均售七百二十文,但皆為《論語》等尋常書籍,不似皇宮珍藏、絕版藏書。
部分絕版典著,皇室書行只賣百餘卷,每卷高達三五千錢,我有時都搶不到、買不起,尋常百家人家的子弟讀書,還要走過無盡的漫漫長路呢。」
「書籍於麋鹿商行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丈二宣紙一張作價四十九文,印書售賣獲利微薄,某以為,當決絕而棄之!」馬周平靜道。
「長安可以捨棄,但我會在潤州會大肆兜售。自隋煬帝開通大運河之後,南方已經有逐漸繁榮之勢,可是朝廷對於南方的態度一直是打壓。
除去占據天然優勢的三季稻必須倚仗南方外,其它方方面面都遠遜於北方。
麋鹿商行僅有的書籍和青鹽以潤州為核心向四周兜售,謀利定巨。」霍弘起身靠在太師椅上幽幽說道。
馬周放下到嘴邊的酒杯說道:「關中之地青鹽跌至兩千文,可關中之外的廣袤之地,青鹽任居兩千八百文、粗鹽五百六十文。
且麋鹿商行掌控的鹽礦有限,難以供應大唐半數疆域的南方,且侯爺在南方壓下鹽價,怕是會令剛剛罷手的世家再度反彈破製鹽之密。」
「我又沒說要從長安調鹽過去。而且整個南方只有蜀中和嶺南碰不得,其它地域的鹽為江南世家掌控,沒什麼不能賣的。」霍弘擠眉弄眼的說道。
「海鹽!原來正則身負重任呢!」馬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劉仁軌出發前一晚霍弘囑咐其先行潤州辦理的事項時,淨顧著喝酒了,壓根沒聽。
「醫院基本沒什麼地方需要你操心,平陽公主護的比我還緊,你看著點慈善機構就行。」霍弘無語凝噎,懶洋洋的起身慢步向外走去。
馬周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低頭自斟自飲。
事實上這些事這兩年就是他和劉仁軌與蘇定方處理的,箇中條框相當熟悉,以後一個人打理也就稍微忙一點而已。
……
「忙啥呢老頭?」
沒大沒小的霍弘左搖右擺的衝進了孫思邈坐堂問診的房間。
對此習以為常的藥王大大條件反射一般淡瞥一眼不做理會,認真為桌前的中年男子號脈。
一個中年男子與一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好奇的看向一屁股擠到孫思邈座椅上,伸手也要號脈的小傢伙。
在醫院內這般作為且這般年齡的只有一個——霍侯!
中年男子是知曉醫院內的一點點傳聞的,自覺的將另一隻手放在桌上小枕,任由小侯爺拿捏。
「嗯……氣血虧損!」霍弘虛撫了一把下巴不存在的數寸長的鬍鬚,點頭假作正經道。
心累的孫思邈已經不拍後腦勺了,選擇無視,拍了也沒用,別再把自己氣心梗,提筆下了藥方說道,「氣血虧損!劉都督……」
霍弘沒聽倒背如流的醫囑,對這面生的都督有絲絲好奇,只因自己落座為其號脈時,其轉瞬即逝的窘態。
孫思邈抬手一指大門,霍弘撇嘴起身與面相頗為相似的兩人一起離開。
「某綏州都督劉大俱!這是犬子劉仁願。」中年男子出門下樓時說道。
並肩而行的霍弘暗暗點頭,原來是他,劉大俱世居綏州,是三代以上的土著豪強,據說可能是匈奴後裔。
麋鹿商行最初在開採大斌縣的鹽礦時他使過絆子,被劉仁軌翻手化解,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霍弘反而對他的兒子更感興趣,未來會給李世民當貼身保鏢徒手搏猛獸的人才,貞觀後期與高宗時期的名將,落了個流放的悽慘結局。
「抓藥到醫院北門右側藥房,對了,我好像在哪見過你。」霍弘對著劉仁願說道。
「不才憑藉門蔭可入弘文館就讀,今日遙見霍侯拜訪墨巨子幾人。」此時的劉仁願身上看不出半點武將的風度,渾身充滿了士子的風度。
霍弘抬手指向醫院中央的亭閣說道:「劉都督不妨稍坐片刻,一品九仁醫院菜式如何?」
「求之不得!」劉大俱大笑道。
安排身旁的三仁備好酒菜,霍弘笑道:「自去年初,門蔭在弘文館已不受用,還是得經過考核才能入其就讀,劉都督後繼有人呢。」
劉仁願自謙道:「霍侯過譽,仁願是武德六年弘文館初建時得門蔭入學。」
「哦~我記得當時限十二歲以上的五品官員子弟入學,看你的面容當時也就剛滿十二吧?」霍弘問道。
「陛下隆恩,今歲十四!」比歷史上更早入學且多習隱世百家之學的劉仁願言談舉止頗為穩健。
霍弘與邀請的劉大俱並沒有過多的攀談,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的宴席,基本上是在和劉仁願聊天。
宴席結束時,霍弘問道:「不日吾將去往潤州赴任,仁願可願同行?」
「這……某還未從弘文館結業。」劉仁願猶豫道。
沉默的劉大俱知道馬周幾人的存在,為兒子被看中感到驕傲不已,思慮與這個處境不妙的小小侯爵同進退的後果。
「吾可保汝明歲正常結業!」霍弘心裡暗自嘀咕起來,「這沉寂了兩年時來運轉了不成?」
「犬子勞煩霍侯指點!」劉大俱為猶豫看向自己的兒子咬牙作了決定。
「時來運轉!」霍弘面不改色,心中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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