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下者，先自得者也；能勝強敵者，先自勝者也……」

  清脆的童聲在長安縣衙中環繞，路過的百姓一看，原來是我們的縣令大人在公堂門口的躺椅上搖頭晃腦的誦讀。

  伴隨著細蒙蒙的雨絲，鼻尖是清新的空氣與紙香和墨香，還別說，挺有氛圍。

  從麋鹿商行回來的劉仁軌拍了拍身上濕潮的衣服，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說道：「侯爺，州府發來了文書和新律令！

  命縣衙公示告知縣內百姓，三代有近親者不可成婚！男子滿十八、女子滿十六方可成婚！我讓錄事和司戶佐帶了三十個衙役去辦理此事。」

  霍弘猛然翻身爬在躺椅說道：「我說仁軌啊，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這麼大個人在這，你看都不看一眼！」

  「屬下擔心影響了侯爺的雅興！」劉仁軌頭也不回的應付了一句，翻著懷中掏出的書籍說道：「懷遠坊的光明寺和功德尼寺搬去秦嶺了！」

  「嘖嘖嘖……」霍弘搖頭滑倒在躺椅上，將書扣在了肚皮上，閉眼哼哼起來。

  劉仁軌典型的大器晚成，早年受限於家境，雖讀書識字，但讀過的書還真沒幾本。

  自進入長安縣任職，一有時間就拿著霍弘的藏書拜讀，絕對的八好學生！

  「侯爺，你要是沒事就出去溜達溜達。」劉仁軌翻了個白眼說道。

  「下雨呢，我上哪溜達去？」霍弘為自己的小惡作劇開心不已。

  劉仁軌放下書無語道：「青鹽今日已經降到了兩千六百文，我回來時，有不少士子在商行買法家書籍，《千字文》賣的更好。

  不過商行不能一直以粗鹽提煉青鹽，成本高倒是其次，賺頭很多。

  主要是我們大量收購粗鹽的事幾天前被韋家盯上了，這兩天收購數量銳減。

  估計其他的勛貴和世家也會出手截斷我們的貨源，鬧不好還會影響百姓的正常食用。

  還有，豆油坊將侯爺說的油也提煉出來了，準備明日進麋鹿商行兜售，不知道定什麼價格比較合適。」

  霍弘擺了擺手說道：「安啦！麋鹿商行開業沒幾天，我就派人去買鹽礦了，到目前為止，已經在三原縣和大斌縣買下了兩個小型鹽礦和三個中型鹽礦。」

  「三原和大斌縣哪來這麼多的鹽礦？侯爺，你買的該不會是毒鹽礦吧？」劉仁軌訝異道。

  「嗯呢！」霍弘欣喜點頭，一副你快問我為什麼的表情。

  結果劉仁軌卻壓根沒這意思，「此外，流民中有不少人要在長安縣落戶。」

  「你按朝廷的法度處理就是，豆油的話，一斤五十文！」霍弘懨懨的擺手說道：「法家有沒有人被任官或進國子監？」

  「沒有！朝廷目前還沒有動向！」劉仁軌微微皺眉道：「哦～還有件事，麋鹿商行雖然日進斗金，可侯爺給流民和百姓定下的工錢是不是太高了？

  普通將士的俸祿也抵不上這些百姓的工錢高，偌大一個長安縣境內道路全部鋪設青石，起碼得兩個月才能完成。

  單單是工錢就是一筆巨款，每天還提供足量的一日三餐，耗資太大！麋鹿商行隨時還有被朝廷勒令關閉的可能。」

  霍弘舔了舔嘴唇望著為雨霧遮掩的天空，「有時候……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兩日後醫院要公布考用大夫的名單，侯爺不去看看？」劉仁軌壞笑道。

  「哼！」霍弘冷哼一聲乖乖抱起書沉醉其中。

  ……

  次日，朝廷突然放出的消息遠比法律約束成婚年齡令人吃驚。

  劉仁軌顫音介紹道：「國子監升格為了專職掌管大唐官學的機構。

  升格修文館為中央官學，改稱弘文館。

  脫離原本負責管理的門下省，教學內容囊括了國子監和修文館原有的內容外，道、墨、法、農、史家皆入其中授學。

  這個本為秦王府文學館仿製品的門下省修文館更是與秦王府文學館進行了合併。

  原本只可皇族近支、中書門下三品官員子弟、六部尚書子弟入學的限制。

  如今已沒有了條件制約，儒家本來想將國子監的各學入學限制照搬到弘文館中，但被墨家巨子以儒家先祖孔子有教無類而否定！」

  霍弘撓頭道：「國子監繼續留在原地辦公？還是將院舍留給了弘文館？國子監啥入學限制啊？」

  劉仁軌看起來有點生不逢時未入中央官學就讀的落寞，「國子監辦公的地方搬進了皇城，具體在哪某也不知。

  原本的國子監中，國子學只有三品以上文武官員子弟可以入學，太學為五品以上官員子弟，四門學為七品以上官員子弟、庶人中才華出眾者。」

  「好吧！是我之前就不了解，這會聽著更糊塗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現在的弘文館在原來的國子監所在的務本坊中授學。

  諸子百家皆在其中，授課內容從原來的六七門增加到了數十種。只要學子經過考核，就可入其中挑選課業就讀。」

  霍弘想起之前在醫院考慮大夫的那天與墨臨的聊天，對其三寸不爛之舌欽佩無比，竟然真的說服了秦王推動此事並捨棄文學館。

  雖然加重秦王在仕林與學子中的名望，但苦心經營兩年多的文學館說捨棄就捨棄，這份胸懷，霍弘也就看看敬佩一下，自己這輩子是沒戲。

  有些人、有些事，只適合稱讚肯定，不適合學習，強行效仿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然也！」劉仁軌遲疑道：「侯爺能不能在弘文館中替某借些書？」

  霍弘擺了擺手說道：「啊？放心吧，麋鹿商行售賣的書籍會越來越多的，什麼書都會有。

  再說了，我為什麼要跑去弘文館借書？諸子百家哪家沒個萬八千藏書！」

  「中午來了位禮部官員，侯爺睡覺就沒打擾，讓某轉告一聲就行，朝廷詔令，命侯爺十日內務必至弘文館入學！」

  劉仁軌鬱悶的指了指桌上的聖旨，「來的是禮部郎中，說是陛下的意思，聖旨給侯爺就行，不必有過多的禮節。」

  「我能說髒話不？」霍弘噔噔噔的跑到堂中拿起聖旨看完，兩個巴掌捂住臉垂頭喪氣的說道。

  「侯爺，陛下讓禮部這麼幹的意思，應該是在表明最終的態度，沒有讓麋鹿商行關門的意思。

  入學弘文館，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侯爺平日極好讀書，多好的事呢。」劉仁軌的話那叫一個扎心。

  「你說的沒毛病！妥妥的！可我喜歡看書和不喜歡上學，衝突嗎？」霍弘攤開手說道。

  又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自個的小巴掌，「我這麼大點人，入學……不太好吧？」

  「侯爺五歲當了縣令！」劉仁軌這種嗜書如命的人理解不了不想上學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霍弘乏累的點頭說道，「豆油有人買嗎？」

  「沒有！百姓買不起，達官顯貴又不了解，還需要時間。」劉仁軌淡然道。

  「得！待會回醫院！娘子軍的人走了沒？」霍弘生無可戀的問道。

  「陛下特許三百娘子軍長期駐守九仁醫院！」劉仁軌笑道。

  霍弘問道：「我是不是該去宮中謝恩？」

  「我正想提醒侯爺此事，必須得去謝恩！」劉仁軌鄭重道。

  「呵呵呵……讓我去上學！我還得去表示自己的感激涕零！」霍弘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