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不發一言拂袖離去,裴寂等人隨之退場。
李建成和孫思邈六人說了會話最後離開。
唐光普六人從劉仁軌的臉上看見只有無盡的迷茫後,紛紛搖頭回房。
眾人的心情像是被烏雲籠罩的璀璨群星,失去了褶褶光輝與無限風光,獨留疑惑之種。
當黎民的曙光嶄露頭角,與灰漆雲朵的角逐,仿佛天空是彰顯整個長安所有生靈心緒的幕布。
「長安縣衙招工!每日兩文工錢!一日三餐!」
衙役拿著鳴鑼在南邊安化城門樓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一句話。
引得無數人向城樓下的縣衙小吏端坐的桌旁奔赴詢問。
「排好隊!排好隊!要報名的排好隊!……」
十幾個衙役組織百姓排成整齊的隊列,並向如同蚊蠅繞頭的疑惑之火亮出舌水將其泯滅。
「招工到城外以南五里的淺灘彎修建福利院,一天三頓飯管飽,耍一膀子力氣的一天兩文工錢、木匠、石匠之類的三文工錢。」
「我要報名!我是木匠!」
「我也要報名!」
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引起大家積極踴躍的參與。
就在這時,同為長安縣的衙役帶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拖得長長的隊伍向城外走去。
百姓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流民!
天下雖然平定了,但是整個天下所有地方連年的戰亂,才剛在今年三月份全部平息。
沒有耕地、糧種的百姓化為流民的情況還是比較多的。
安置因戰爭誕生的流民,自大唐立國以來,就是各州縣的主要任務,且還會維持看不見盡頭的歲月。
作為帝都長安城所處的長安、萬年兩縣,便是難民最多的集聚地。
每天少則數十,多則成百上千的難民便會抵達長安。
霍弘之前的長安令確實因安置流民有功要有所晉升,而不是因為故意針對前者才有的高升。
長安縣之前是以朝廷調撥的錢糧長期設立賑災粥篷,同時將流民安撫歸於故地或周邊縣域。
新上任的霍弘摁下了這個維期三年多有效且頗受稱讚的策略實施。
劉仁軌十餘次的建議全部被駁回。
直到今天早上,親自帶領衙役將流民中的成年男子全部召集匯向選好的福利院建設地的時候,才知道霍弘解決流民問題的辦法——以工代賑!
「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霍弘站在潏河畔搖頭晃腦的吟誦,看著劉仁軌東奔西走的指揮流民為主力的建設大軍施工的場面。
選擇的占地二十八畝的長方形淺灘彎,位於潏河河畔。
以日後福利院的運轉流程與每畝五十文的補償款,說服了二十八畝田地兩戶人家更換了自家田地的位置。
「侯爺!」安排好施工次序後,劉仁軌笑著走了過來,皺眉道:「招來的流民和百姓的分工相當明確,不出十日,侯爺圖紙上的恢宏福利院就可拔地而起。
可這十日過去,流民只能掙二十文錢,加上他們相當一部分都是拖家帶口,這點錢不足以支撐他們返回原地。」
霍弘攤開手說道:「我又沒說只讓他們建福利院呢!繼續收購糧食,附近的百姓怎麼樣?」
劉仁軌按下心頭的疑惑匯報導:「侯爺大度!百姓剛剛收完莊稼,讓他們家中男丁搬運糧食等雜事,賺兩文工錢,女眷跟三仁學廚藝幫忙,每日一文工錢。
淺灘彎的六十六戶百姓對侯爺感恩戴德,美譽不端。
但某以為,女眷的工錢是可以不給的,三仁毫無保留的廚藝傳授,讓她們倒貼一文學費都不足為過。
還有,給大家吃的是不是太好了,有葷有素的管飽已是奢侈至極,三仁卻拿極品青鹽和大把大把的香料做飯。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聽聞,怕是會對侯爺調取慈善機構的五千貫錢的用度進行細查。」
霍弘轉頭問道:「你沒記帳嗎?」
「記了!用度無外乎糧食和材料以及工錢,但是青鹽和香料沒有入帳。
青鹽是三仁拿來的,香料是從醫院拉過來的,不知道價格。」劉仁軌嘆道。
「這算縣衙贊助!」霍弘聳了聳肩膀說道。
「啊?哦!可是縣衙沒錢呢,戶部和州府這時候不可能撥錢下來。」劉仁軌扶額道。
霍弘擺了擺手說道:「回去找司倉佐看下縣衙帳冊再說這話,行了,你忙去吧。」
劉仁軌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坐在小凳子上賞景的小人兒,滿腦袋飄蕩環繞著密密麻麻的問號。
從姜仁等人的口中對這年幼侯爵嶺南過往有了些許了解,就是弄不懂其這般行事的原由。
具早慧,受環境影響,有成人心智。
按理說不應該連自己這個厭惡阿諛奉承的末流小官都不如!
自其入京,頻頻觸怒於陛下,面對太子、秦王等權勢滔天之人也是半步未退。
政治眼光就是負數,換成是每天話鄉鄰閒話的婦道人家,也干不出他幹的傻事。
情商與智商向兩個極端無上限探索。
想不明白的劉仁軌放棄了撓頭苦思,巡查施工的各處細節。
黃昏時分,天空放晴,只有零星幾朵雲彩閃爍不定,色彩紛雜。
如同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的文武百官的臉色。
長安縣近千流民被徵集,朝廷怎麼可能會視之不見,沒看安化門的守兵都加強了兩千人麼。
規整有序的流民沒有丁點鬧事的跡象,霍侯這個備受矚目的人物,除了早上在工地待了半天外,剩下的時間都在長安縣衙躺屍。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朝廷中樞的高層可算是理清了思緒。
令人耳目一新的賑濟災民的方式與不知詳情的福利院工程的同時進行。
對施粥賑濟、規勸返鄉的治理流民之策沾沾自喜的百官,瞬間感覺自己飽受蹂躪……
他們猜測自己在霍弘眼中像是個小丑,智商被摁在了地上來回摩擦!
其中尤以自視甚高的李世民為最,他覺得霍弘此時的心情應該要遠超抽插極境。
動工的第二天早上,長安縣衙門口就貼出了公告,上面詳細記載了慈善機構調取的五千貫錢的用度。
頓時引起了滿城譁然——第一天就花費了三千六百貫銅錢,這後面的幾天咋辦?繼續從慈善機構抽錢嗎?
還有,糧食、材料、工錢大家都能理解,給福利院買那麼多雞、鴨、鵝蛋幹啥?
有龐大的施工隊伍,徽系風格的福利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孵化。
見證乃至於參與大興城和長安城建設的帝都百姓對此不覺奇怪。
唯獨奇怪的,是霍弘第二天就花完了慈善機構調撥的五千貫以後,之後的七天再沒調一分錢,可照樣給百姓和流民按時按點的發放工錢。
哪來的錢?
直到第十天,福利院完工的一天,清河崔氏出身的一個御史彈劾霍弘之後,所有人才知道了錢的開路。
西市悄然開業且生意火爆的麋鹿商行,竟然是長安縣衙出資六百貫置辦的產業。
大家回過來一看,麋鹿商行有且僅有的一種貨物——青鹽!質量遠勝市面所有商家,但卻與市面青鹽價格一致。
具體售賣了多少起初外人並不知曉,不久就聽到了朝廷傳出的風聲。
麋鹿商行每日給西市署上繳三十取一的商稅,半個月的商稅就高達六萬八千多貫。
也讓市面上的青鹽價格下跌了兩百文。
讓食用一斗六百文的粗鹽的老百姓有點不敢置信,但也很快接受了,青鹽是達官顯貴的專用,價格高達三千文一斗。
通算術的人紛紛拿稅收開始推算麋鹿商行的銷量額,家資不菲的人瞅著家中搶購的極品青鹽,鬱郁頓挫。
歸根結底,居然是他們幫了霍弘,讓世家之人的臉皮滾燙不已,煩躁難耐。
「吆~我們的縣令大人來了,今晚不睡縣衙大堂了?」唐光普朝著剛進門的霍弘冷嘲熱諷的發泄著幾天來,後者派莊仁送信回來,支使自己六人繁忙無比卻甘願為之的飄飄欲仙之感。
霍弘笑道:「老唐,你瞧你這話說的,我不回自己家還能回哪兒呢?這幾天這不是一直忙於公務麼,抽不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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