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周在猷州黃沙城擊破輔公祏部將陳當世。

  十二月初，安撫使李大亮誘擒張善安，其部眾潰散，使輔公祏失去了策應。

  李孝恭又命王雄誕、闞棱為先鋒，率軍向前逐步推進，輔公佑帶走的人馬皆為其死忠，令招降一事，腹死胎中。

  只能憑藉武力橫推，名聲在外的大、小將軍確有其能，逢戰必勝。

  七零八散的傳聞，紛雜傳入霍弘耳中。

  「郎君，代國公派人來了！」江邊釣魚的周義帶著兩個身著盔甲的人進入茅屋。

  霍弘心情瞬間不美好了，「代國公派你們來……」

  「見過霍侯，元帥與副帥派我二人來護送霍侯前往軍營。」

  「很急嗎？」霍侯拿腳指頭想都知道自己是去幹什麼的。

  「侯爺臘月三十之前到達即可，副帥讓侯爺準備好東西再來。」

  霍弘撇了撇嘴說道：「你們去縣城等著，十天後再來接我，我準備一下。」

  「好！」兩人應了一聲，走的那叫一個乾脆。

  姜信撓頭問道：「郎君，代國公是要你去軍中治病嗎？」

  「你說呢？！」霍弘頭疼道：「去叫里正來。」

  「侯爺！」何大富笑容滿面的見禮道。

  霍弘擺了擺手說道：「我十天後就會離開。」

  「啊？這……侯爺怎麼突然就要走？」何大富驚問道。

  「代國公派人來找，叫我去軍中。」霍弘遲疑片刻，咬牙道：「如今，葫蘆村每家的男丁都在孵化工坊內抽空幹活。吾還有一事，想讓你們來干。」

  何大富十分有眼力，立馬正色起來，「侯爺，請恕我隱瞞。葫蘆村男丁，都曾參加隋煬帝前兩次征戰高麗。

  我等本為琅琊郡府兵，某不才，為一介校尉。

  第二征戰結束後，與麾下同鄉府兵當了逃兵，來到葫蘆村中。

  侯爺仁慈，大恩大德，我等銘記在心，侯爺有事但請吩咐！葫蘆村八十一戶人等可立誓，永不背叛。」

  霍弘坦然說道：「你們行伍出身我早就看出來了，人工孵化的手藝傳給了你們。

  旁敲側擊的附近鄉鄰絡繹不絕，葫蘆村百姓對孵化之技守口如瓶，你們我是信得過的。

  可是我現在想要託付的這事，若是一著不慎，我這侯爺和你們所有人都有命喪黃泉之險。

  我不想挾恩圖報，你去村中挨家挨戶的打聲招呼，切莫相勸，要是有人不願，吾絕不再言。」

  何大富拱手一禮，轉身離開。

  姜信咂了咂嘴說道：「郎君，其實大可不必冒這個風險。」

  「要是路過這個村，以後就沒這個店咯。」霍弘搖了搖頭說道。

  半個時辰過去。

  葫蘆村的成年男子悉數站在茅屋門前，不待霍弘張口說話，齊聲道：「我等立誓，願誓死效忠侯爺！」

  霍弘鄭重點頭，「三義！」

  莊義三人上前，帶眾人離開。

  留下的何大富說道：「侯爺，我們是從亂世中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什麼樣的人和事都見過。

  侯爺這樣心腸的人，我們見過，可是願意這樣對我們的，侯爺是唯一一個，縱是萬劫不復，亦願緊隨。」

  雖然僅僅過去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可村里每戶人的資產至少翻了兩倍。

  村內有了孩童穿著新衣服打鬧的景象，到了頓數，也不再是掐著斤兩熬粥添腹。

  霍弘微微頷首道：「讓你們幹的事風險極大，可只要時刻謹慎，便不會有任何危險纏身。……就是這般！」

  何大富緩緩點頭道，「明白了，侯爺是為我等考慮，此事不難，戰場上錘鍊出來的本事，這輩子是不會忘記的。

  侯爺也不用擔心我們老去，村裡的孩子，都從三歲時就開始學習我們的本事，即便是有歪根子胡鬧的，我們也有法子治。」

  這一點霍弘深信不疑，村里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

  ……

  十日後，葫蘆村的百姓都跑到江邊來送霍弘離開，目送著在青戈水中搖曳的小船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橘紅色的陽光逐漸收縮的畫面，配上清風扯動軍旗、士卒持矛而立的場景，極富蒼涼、落寞。

  霍弘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瞅瞅、西瞧瞧，對軍營中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這沒辦法，兩輩子第一次進軍營，潛意識當中的躁動因子根本按捺不住。

  「侯爺請稍等，在下先去稟報將軍知曉。」

  霍弘隨意擺了擺手，眼珠子一直停留在不遠處的火頭軍身上。

  「侯爺！侯爺！」進去通報的一人出來後，低聲呼喚的時候那叫一個心累，兩位元帥就在裡面呢，這位爺又走神了，讓他一個軍中粗漢守禮，這不是遭罪麼。

  霍弘回過神來，邁步進入中軍大帳，一抬頭，發現大帳里竟然有七八人，一句話囊括其中，一禮稱之，「弘見過諸位將軍！」

  「嗯！坐吧！這次來帶了多少止血散？」李靖直接問道。

  「兩百包！一包……」霍弘正在琢磨帳內幾人的身份。

  卻被李孝恭打斷了，「本帥代眾將士謝霍侯捐贈良藥！」

  「？？？？」霍弘瞪大了眼睛看過帳篷內的每一個人，你們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神情好欠揍哦，咬著後槽牙說道：「應該的！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就在軍營待著吧。」李孝恭看著桌上的地圖扔了這麼一句。

  「哦～」霍弘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當然還沒自作多情的認為自己是來當軍中大夫治病的。受傷的將士沒一個會信任自己的醫術，也不會給自己嘗試的機會，一個搞不好鬧出營嘯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李靖讓準備的東西，只能是效果更好的止血散，酒精那玩意軍醫不會用。

  「你怎麼還在這兒？」結束眼前軍情商議的李孝恭問道。

  霍弘委屈巴巴的說道：「你有說讓我去哪嗎？」

  李孝恭笑道：「好像是沒有，待會在中軍大帳旁邊給你騰個帳篷，你先跟著大軍，等路上安全了再去長安。」

  「不住！給我在犄角旮旯的地隨便找個帳篷就行。」霍弘說完見帳內幾人的眼神，解釋道，「萬一敵人襲營，中軍大帳……多危險。」

  「哈哈哈……」大帳內的幾個將軍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元帥，末將請戰！」一青年將軍忽然跳出來說道：「末將願與王雄誕各率三千精兵，夜襲敵軍樅陽大營。

  而後假作潰兵，分襲馮惠亮與陳正通分別駐守的博望山與青林山。」

  「末將願往！」王雄誕霍弘還是認識滴，那麼另一個為其做主的，估計就是江淮軍的大將軍闞棱了吧？

  霍弘猜的還真沒錯，杜伏威的這倆養子的政治覺悟是低，但是人家的軍事素養不差呢。

  招降之事告吹，進攻又是三路齊頭並進，小有戰功的闞棱，想起出發時義父的叮囑之語，聽見霍弘無意之言，心中有了奇想冒然請戰。

  猶如平地驚雷的話語，令帳內眾將霎時沉默。

  「元帥不可，我們七路大軍、三向圍攻，突派精兵突進，會打亂我們兩翼和所有防線的部署。」

  李孝恭輕輕點頭，對反對的意見頗為認可。

  「我認為事有可為，自我軍進攻以來，一直都是穩步推進、徐徐圖之，突派精兵夜襲，敵軍缺少防範，功成可觀。

  陳惠亮與陳正道及樅陽前鋒成掎角之勢，我部若是強攻，傷亡必然極大。

  以王雄誕麾下江淮軍兵力突襲，以假亂真，實乃良策。」李靖和帳內其他人唱起反調支持。

  李孝恭徘徊了數十息功夫考量利弊得失，最後還是採納了李靖的意見，「闞棱、王雄誕，你二人從江淮軍中抽調六千精兵備戰！明晚奔襲樅陽！」

  王雄誕喜道：「元帥，江淮軍出戰後已休養數日，厲兵秣馬多時，今夜即可！」

  「好！即刻出擊！本帥備好慶功酒，靜候二位佳音！」李孝恭自然知道江淮軍摩拳擦掌的狀態，只是得避諱別人說他拿江淮軍當炮灰的閒話。

  「再世諸葛！」霍弘拿右手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頭裝模作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