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懷疑她是被謀殺的嗎？」

  白鳥簡述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不。」

  森川憲一搖了搖頭，隨後開口道：

  「自殺的事情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了，我只是覺得是有些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

  「嗯……」

  森川憲一沉吟了一下，吸了手中香菸的最後一段，將煙霧吐在空中，隨後手指直接將紅亮的菸頭掐滅，盯著白鳥簡述的眼睛開口道：

  「白鳥桑，你覺得什麼算是真正的正義？」

  「這種問題有必要問嗎？」

  「為什麼這麼說？」

  白鳥簡述的回答似乎明顯出乎了森川憲一的意料，他愣了一下，隨後一臉疑惑地看向對方，希望他能夠給出自己一個答桉。

  「這是一個很無聊的問題，因為每個人對於『正義』這個詞語的定義都不同，人和人之間是不可能做到絕對的相互理解的，所以對於追求所謂的正義公平根本沒有意義。」

  「難道大部分人所認同的公序良俗的想法，也不算是正確的？」

  「並不是說不正確。」

  白鳥簡述想了想開口道：

  「森川先生想說的根本不是關於正義的這個事情吧，想的是揪出真正導致江雪夫人死的人對吧。」

  「……」

  將目光從白鳥簡述的臉上挪移開，森川憲一表示默認。

  「揪出來就算是公平正義了麼，我想你應該不是那麼天真的人吧，不會真的相信世界上的一切惡都是可以由公正的程序解決的吧。」

  「……現有的法律公正程序可能的確有些問題，但是現階段依照已有的法律程序執行，將來才會更有可能達到更加的公平公正，才能變得能夠處理掉現在不能處理的事件……」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白鳥簡述笑了笑，對視著森川憲一嚴肅的眼睛開口道：

  「但你要知道，人的生命都是只有一次，你所謂的未來公平，就是建立在無數人不公平的基礎之上。

  你有理由塑造未來的絕對公平，那麼他們也有理由以現有自己的方式達到自己想要的公平。」

  「……」

  森川憲一再次沉默了下來，他閉上了雙眼眉頭緊皺著，似乎在思考著白鳥簡述這些話的正確性，只是等了一會兒睜開了雙眼，一臉堅定地看著白鳥簡述開口道：

  「不，以錯誤的方式，只會越走越遠。」

  「所以我說，人與人之間是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

  「……」

  「所以，白鳥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仿佛忽然想過來什麼一般，森川憲一忽然對著簡述開口問道。

  「知道什麼？沒想到森川先生竟然還是個浪漫主義的人。」

  「呃，為什麼這麼說？」

  「像小孩子一樣，去追尋一些不切實際，且沒有意義的事情，難道不就是浪漫主義的特徵麼。」

  「哦，不對，還會自我感動。」

  白鳥簡述笑了一下，隨後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好了，我對這些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致，你還是帶我去取東西吧。」

  「……」

  森川憲一眉頭緊緊地皺著，只是純黑的眼眸中已經出現了幾分迷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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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森川家出來，將刀在家裡放好，因為已經是開了鋒刃的，所以。為了不讓妹妹醬發現，白鳥簡述特意將其放在床底下。

  沒有打電話給涼月，白鳥簡述乘著電車，又吹了一會兒路邊的風，來到了熟悉的別墅區。

  看著眼前的莊園，目光看向江雪涼月平常在的位置，他忽然發覺自己來找她的時間，似乎是已經和找雪晗的時間有些持平了，甚至隱隱間要比找雪晗的時間要多。

  『卡。』

  電子大門自動打開，站在門口的僕人鞠躬微笑，雖然沒有那一聲『少爺』的稱呼，但是白鳥簡述知道這基本沒什麼差別。

  ……

  來到和之前一樣的樓層，白鳥簡述意外地發現這次的房間是敞開著的。

  走進門，看到涼月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是到了腰部的位置，而看到她的那一刻，少女的視線也剛好向著自己看過來，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會來，她眨了眨湛藍色的眸子，臉上露出了溫婉的微笑。

  大概是遇見了開心的事情，她臉上的氣色很好，比以往多了幾分紅潤，窗簾也敞開著，陽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上被一抹金色的光籠罩著。

  很美，就像是第一次遇見她那樣，會讓人不自覺地怦然心動。

  微風從窗戶吹到門口，形成了對流。

  『卡。』

  順手將門關上，白鳥簡述走近床邊，看著她的臉開口道：

  「你好像根本不意外我來。」

  「有什麼好意外的？」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合上了手上的書，一隻素淨的手掌托著精緻的臉龐：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但能夠在這個時候見到你，確實是會讓我感到開心。」

  「……」

  白鳥簡述沒有搭話，伸出手將桌子前的椅子轉到身前，坐了上去。

  「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向我告白嗎？」

  「不意外，但是很開心。」

  其中的含義不過是，即使知道你會來看我，但內心還是控制不住地為此感到開心。

  白鳥簡述注視著少女的眼眸，透過表面上的那層藍色，看到了蘊含在深處的那份溫柔。

  「那你呢？」

  臉上沒有露出什麼害羞的情緒，涼月微微揚起精緻的下巴，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頸，望著簡述的臉開口道：

  「你這個時候來看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是在向我告白呢？」

  「……」

  白鳥簡述沒有說話，事實上也是和涼月說的一模一樣，只要稍微長點腦子，就明白以她那樣的頭腦和智商，既然決定想要殺掉江雪未希，就絕對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後面的事情也會在她的預料之中。

  就算是出現了意外的情況，也絕對會留下後手。

  她本身就不會是有什麼危險，然而，就算是知道了這樣的事實，自己也還是忍不住過來想要確認一下她的安全。

  畢竟，人被殺，就會死，意外出現了，就再也難以挽回。

  少年的沉默似乎更加印證了她的想法，臉上的笑容更勝了幾分，是如同晨曦沾染著露珠的茉莉花那般清雅且嫵媚。

  又純又御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吧。

  「你是在擔心我吧？」

  江雪涼月靜靜地看著簡述，一股莫名的情愫從心間流出。

  或許是一直生活在孤寂之中，得到自己喜歡的人的關心，總是有種溫暖的感覺，那是之前從未感受過的。

  這應該就是自己一直渴求的，得到了回應，才會帶來的喜悅感吧。

  雙向奔赴？

  大概就像是這樣。

  「如果說擔心的話，其實是不擔心的。」

  白鳥簡述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眉心，目光錯過少女的視線，看向她白皙細瘦的手腕，手掌抓上去，感受到一抹細膩：

  「對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你基本上什麼事情都會做好準備，想好後續的處理方式，基本談不上什麼擔心。我想，就算是萬一，萬分之一的概率，事情脫離了你的掌控，你大概也會後面給我線索，讓我出手幫助你吧，所以，無論怎樣，你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我對你很有信心，根本談不上什麼擔不擔心的。」

  「但你還是來了……」

  「是的，但我還是來了，沒有別的，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就是了……」

  「唉……」

  白鳥簡述嘆了一口氣，皺著眉，看向涼月的眼神中染上一層憂慮的神色道：

  「不過，好像你根本不是喜歡我的樣子，我真的很懷疑，你是否有你說的那樣喜歡我？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和我提過，你真的有考慮過我的想法嗎？」

  「你……我沒有……」

  聽到白鳥簡述這樣一連串的話，江雪涼月心臟忽然抽搐了一下，緊接著一股焦慮的情緒染上了心頭，一時間因為焦急而變得語塞。

  然而，下一刻，或許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她看著白鳥簡述的臉，粉嫩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沉默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這是承認喜歡我了，對吧。」

  「……」

  瞅了白鳥簡述一眼，隨後將目光看向窗外不說話。

  簡述伸出手，抓住少女放在被子上的手掌，手指穿過指縫，然後十指相扣……

  「事實是，無論怎樣，無論你喜不喜歡我，至少我現在是喜歡你的，正因為如此，我也需要你喜歡上我，你逃不掉的，我說的。」

  「……」

  纖細的手掌上傳來一股炙熱感，她全身不自覺地感受到一陣酸軟的感覺侵襲著自己的身體，手指不自覺地回應著握緊對方，她再也不能保持像平常那般冷靜，呼吸也變得沉重了一些。

  因為這一次，他不只是嘴上說說，而是他對自己的喜歡，是要比他掌心的溫度還要滾燙。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有什麼，能比雙向奔赴更讓人開心呢？

  白皙細膩的脖頸聳動了一下，涼月心臟跳動的很快，白色襯衫的領口隨著胸脯起伏著，原本冰藍色的眸子染上一層透明的光色……

  簡述站起身，沒鬆開少女的手掌，坐在床邊，另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臉龐，兩雙眸子不斷靠近，直到唇瓣互相觸碰。

  ……

  「渣男。」

  唇瓣分開，清冷的話語便在耳邊出現，她抬起手，擦了擦嘴唇上的水，一臉幽怨地看著白鳥簡述。

  「怎麼了？不好喝麼，你總不能這樣剛享受完，就滿臉不屑地看著我吧？」

  「無恥……」

  涼月砸巴了一下嘴，偏開了晶瑩的眸子，一回想到剛才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水，就感覺到有些羞恥，偏偏自己的身體又是一副不爭氣的模樣……

  真的就是，隨便被他欺負了，就像個玩偶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啪！』

  「好了。」

  白鳥簡述拍了一下手掌，清亮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拍散了空氣中旖旎的氣氛，站起身接了一杯水遞給涼月，等她小口小口地喝下之後開口道：

  「現在，講一講你是怎麼想的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

  一杯溫水，終於是讓她的情緒平復了下來，聽著簡述的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開口道：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殺她？」

  「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吧，你是和她有仇，對吧。」

  白鳥簡述看著她的臉，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想起來，之前當涼月搬來自己家門口時，江雪未希對她的態度，以及她促成涼月和平岡惇訂婚的事情。

  這並不難猜到。

  「是。」

  「但也不全是。」

  涼月直起身子，一股微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拂動著少女的青絲，湛藍色的眼眸在這一刻變得堅定了下來：

  「我要江雪家變成沐野原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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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回家的電車上，白鳥簡述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物一時間有些出神，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一個小時之前江雪涼月和自己說的那些事情。

  雖然，她口口聲聲地說江雪未希的死，並不只是單純的恩怨而已，但是，白鳥簡述覺得，這份仇恨不可能是像涼月口中說的那樣輕，至少占比能夠達到百分之四十左右吧。

  江雪未希親手殺了涼月的母親，又想要將她推入火坑，兩個人之間的仇怨，早就已經可以說是水火不容了。

  還是最初的那個問題，江雪家和沐野原家的差別，就是在於世代家主是男人還是女人的問題。

  她想要做的事情，聽起來不能說毫無可能，但至少難度可以說是非常的大了。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權力掌控的問題，將江雪家所有的經濟政治勢力控制在她的手中，她就自然可以做到……

  可這些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如今江雪家男性為主的人已經是各個公司的大股東，政界也有著很多的權杖。

  因此，她想要找出一個缺口，就是江雪家和平岡家之間的缺口……

  不過，如果說，只是想用江雪未希的死，來讓江雪家和平岡家的關係冷卻的話，未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白鳥簡述知道，她還有別的後手，所以是什麼呢？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來，自己剛才最後問她的那個問題。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就只是為了獲得權力嗎？」

  「也許吧，可，為什麼不能是為了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