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眼底有些紅，一手將他養大、培育他的爺爺，終究還是老了。

「爺爺。」

楮墨在床邊坐下。

「嗯……」

楮世雄睜開眼，看向楮墨。

楮墨失笑，「您裝睡啊。」

「嘁。」

楮世雄搖頭，罵道：「臭小子，我現在這個樣子，睜眼也是要耗費力氣的。」

楮墨心上一揪，「您可真煩人！」

「是啊。」

楮世雄笑著，「你有意見？」

沒，沒意見。楮墨默默道，如果可以，他希望被他煩到五百歲。

想起外面的人，楮墨道。

「爺爺，他來了……你，見嗎？」

「……」

楮世雄微怔，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竟然來問我？」

依照孫子的性子，難道不應該直接給轟走？

「是清歡讓我來問您，她說要看您的意思。」

「哦。」

楮世雄點點頭，靜默片刻，說到，「十四啊，你娶到個好媳婦，溫柔善良、還聰慧善解人意。」

「嗯。」

楮墨點頭，爺爺的意思他明白了。

「我去給您叫進來。」

楮世雄沒說話，默默點頭。

楮墨出了房門，吩咐管家，「叫他進來。」

「哎，是。」管家鬆了口氣，忙去了。

對管家來說，也是希望看到這一幕的。不管多大的錯，那都不是楮老爺子的錯。

人到了這一步了，總歸要讓他見見兒子。

管家去了，楮墨就在門口等著。

很快，管家帶著楮燎上來了。楮墨靠在牆壁上，冷冷看著他。

管家識趣，退下了。

楮燎慢步上前，「十四。」

楮墨擰眉，叮囑道：「見到爺爺，他不愛聽的話，不要跟他說。」

「哎。」

楮燎點頭。

楮墨舉步下樓，楮燎抬手推門進去。

裡面，很安靜。

楮燎屏住呼吸，走到的床邊，楮世雄看著他，這一眼恍如隔世。

「來了。」

兩個人都靜默了片刻，還是楮世雄先開的口。

楮燎瞬間眼底潮濕，雙膝一軟，朝著楮世雄跪了下去。

「爸！」

那麼一瞬，楮世雄閉上了眼。

楮燎抬手捂住眼睛，他愧對自己的父親，沒臉見他！可是即使如此，也還是要來。

他渴望這一天，已經足足等了這樣多年。

他深知自己的父親，愛恨分明，做事情只講道理，所以當年，他犯了錯，老爺子果斷的站在了施南珠那一邊，將親兒子趕出家門！

楮世雄睜開眼，淡淡道。

「我當年說過，你出了楮家的門，就不再是我的兒子，也再和楮家沒有任何關係。」

楮燎低頭，「爸，兒子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

楮世雄哂笑，「哎……你這一句知錯了，來的太晚了。」

他搖搖頭，「這世上，不是所有的錯誤，用這樣一句話，就可以帶過的，你可以道歉，但是別人未必要原諒你。」

「兒子知道。」

楮燎連連點頭。

「兒子當真知道錯了，兒子……想回家。」

「嘁。」

楮世雄笑著搖頭，「當年，楮家是我做主，我尚且不能說這種話，如今，楮家已經不是我做主，我又能說什麼？」

楮燎怔忪。

楮世雄嘆道，「你讓我操多少心，又有多難過，都無所謂，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應該的。可是，南珠和十四，他們不欠你的，你卻欠了他們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