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時清歡來看時勁松，醫生正在查房。

「時總，因為目前還沒有合適的腎源，所以，我們商量過了……想先給你做透析治療，透析治療，就是俗稱的洗腎，你看，沒有問題的話，需要確認簽字。」

「好。」

時勁松抬起手，握著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呃……」

醫生猶豫了下，「時總，這個……還需要家屬簽字。」

時勁松愣住，家屬簽字？他現在還哪裡有什麼家屬？

他雖然人在醫院，可是心裡卻是很清楚的。戚美珍母女早就聯繫不上了，她們……一定已經離開了。

瞧瞧，這就是他的下場啊！

剛好，時清歡走了過來，「醫生，我簽。」

「……」時勁松猛抬頭，看著時清歡，心頭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醫生看著她，「請問……你是？」

自從時勁松住院以來，時清歡只是來過兩次，這裡的醫生護士都不知道她和時勁松的關係。

時清歡頓了頓，拿起筆，「我是……他女兒。」

「嗯？」醫生詫異，「哦……時總，你還有個女兒呢。」

「……」時勁松眼眶泛酸，乾澀的點點頭，「這是我……大女兒。」

「醫生，我可以簽字嗎？」時清歡指指家屬簽字欄，「是不是在這裡？」

「呃，是。」

醫生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到。

「你是才接到時總病了的消息，趕過來的嗎？既然你是時總的女兒，我建議你……」

「醫生！」

時勁松匆匆打斷了醫生，他猜到了醫生想要說什麼。

醫生一定是想要時清歡接受腎源匹配檢查……

可是，時勁松心裡清楚，他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時清歡心裡也清楚，她勾唇淡淡笑了笑，握著筆，在家屬簽字欄，簽下自己的名字，「醫生，簽好了。」

「哦，好。」

醫生接過，沒有說完的話，也不說了。

經過這些日子，他也看出來了，這個時勁松一家，情況似乎是有些複雜……小女兒明明是匹配的，卻跑了，現在來了個大女兒，又不知道什麼情況。

「那……」

醫生收了病歷，「時總，我們就準備開始給你做透析治療了。」

「好，謝謝。」

時勁松點點頭，對醫生道謝。

「不客氣。」

醫生轉身，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時勁松和時清歡。

很長時間，他們都是沉默著。

時清歡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放在床頭柜上，「鑰匙，我拿回來了……」

「哦。」時勁松點著頭，「她們，拿走了很多東西嗎？」

「嗯……」

時清歡沉吟，「現金、存摺，還有你的兩處公寓房產，都拿走了……我趕去的遲，對不起。」

「哎……」

時勁松嘆著氣，搖搖頭。「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戚美珍她們，真是太狠了！」

「時總。」

時清歡皺著眉，說，「其實，她們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們好歹是一家人，她們拿走就拿走了吧，畢竟，她們以後也沒有依靠了。」

「依靠？」

時勁松冷笑，滿是譏誚。

「她們這是不勞而獲！是偷盜！」

時清歡靜靜的聽著，並不發表意見。他們一家三口的事情，她一個外人，又有什麼資格評論？

「咳咳！」

時勁松越說越激動，咳嗽起來，「時清雅這個孽障，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見死不救，一定會有報應的！咳咳……」

「時總。」

時清歡忙上前，替他拍著背，「你不要這麼激動。」

「咳咳……」

時勁松咳嗽著，漸漸笑了起來。「哈哈……這是報應啊！清歡，這都是報應啊！」

「……」時清歡怔愣住，沉默不語。

「清歡。」

時勁松拉住時清歡，眉頭緊鎖，「我為了報復你媽媽，和戚美珍在一起，因為對你媽媽的怨恨，這些年……更是漠視你的存在，任由戚美珍和時清雅欺負你……真的，人在做、天在看！這都是報應啊！」

「……」

時清歡哽咽，嗓子眼堵的厲害。

「清歡。」

時勁松眼眶紅了，「你現在還願意來看我，我真的是沒有臉見你！被你看到我這種下場，你也鬆了口氣吧？惡人，果然是有惡報的！」

「時總……」

時清歡憋悶，「都過去了，你好好養身體吧，我……先走了。」

她轉過身，努力忍住眼淚。

「清歡。」

時勁松在她身後，叫住她。

「嗯。」

時清歡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眼淚就會掉下來。

「對不起。」時勁松沉聲道，聲音很輕，卻是滿含了歉疚，「我不該把對你媽媽的怨恨，發泄在你身上……清歡，真的，對不起。」

「……嗯。」

時清歡點點頭，眼淚就要遏制不住。

「你好好休息……」

說完，加快腳步，出了病房。

時清歡情緒激動，站在長廊上平復。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呢？

時勁松是可憐，可是，那也是他自找的！

還有，時勁松又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為什麼要替他難過？他們的父女情分，早就沒有了，可是，只要想到他活不了多久了，她這心裡……就揪痛的厲害。

「時小姐。」

身後，有人喊她。

「嗯？」

時清歡擦了擦眼角，轉過身，眼前的人，正是剛才查房的醫生。

醫生嘆道，「我看到你在這裡哭，我想……你應該和那位時小姐不太一樣，那位時小姐不願意接受移植，我想著，或許，你會願意？作為醫生，我當然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救活患者的機會。」

「嗯。」時清歡點點頭，「我理解，可是……醫生，我和時總沒有血緣關係，腎源的匹配度，會高嗎？」

「啊？」

醫生詫異，驚愕不已，「你們不是……」

「對。」

時清歡微一頷首，「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哦。」醫生愣愣的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是我唐突了。」

「沒關係。」

時清歡搖搖頭，「雖然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不過，這個檢查我還是願意做，你可以幫我安排嗎？」

「可以的。」醫生連連點頭，「自然沒問題。」

「那，謝謝你了。」

時清歡微微一笑，道謝。

她知道，她不是時勁松的親生女兒，匹配的希望是渺茫的……可是，總想為他做點什麼，如果，真的出現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