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海看著眼前的金魚笑道：「我的敵人的確是一個智能系統，但不是我們發明的智能系統，而是一個來自四維世界的智能系統。

  「不過你現在好像很虛弱，在三維世界連光速旅行的科技都未能掌握！」

  金魚也不再掩飾：「四維跟三維之間有很大的區別，四維的技術也基本上沒辦法運用在三維。」

  它嘆息道：「我來到三維的時間太晚了，已經沒有了先發優勢，只能像現在這樣強取豪奪，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章北海一愣：「也就是說，有很多四維生物，有很早就來到三維了。」

  金魚微微頓了一下還是道：「像人類跟三體星人才是三維生物的代表，宇宙在形成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有了生成生命的條件。」

  章北海擰著眉頭，也就是說現在游弋在太空里，進行黑暗森林打擊的文明，極有可能是些從四維來到三維的生物。

  金魚又道：「你殺了我太多的同胞，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其實你有機會離開，我真的打算在完成交易後放你們走，可是你卻不守信用。」

  章北海卻嗤笑道：「這個宇宙是黑暗森林，講信用死得快。」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是什麼信念支撐著你，讓你做出這種赴死的選擇？」

  「種族的使命吧。」章北海想了一下才又道：「對於我們這些來到深空中的人，才漸漸理解了宇宙的廣闊，同時也漸漸明白了宇宙的冰冷和殘酷。

  「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或許更早的時候，我們就有所覺悟，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們可以犧牲一切。

  「嗯，細細想來，早在公元紀元，人類世界突然遭遇三體危機的時候，我似乎就有了類似的想法。

  「只不過後來姜宇為我提供了優良的條件，讓我很輕鬆地就實現了自己的計劃。」

  他微笑道：「如果你還是一種算法，或者冷冰冰的程序的話，應該很難理解這種覺悟吧。」

  金魚：「就算是利用算法我也知道，為了族群發展可以犧牲個體的利益，甚至是生命。」

  章北海很好奇：「被我殺死的那些魚，也是些跟你一樣，有魚的外表，卻有智能系統的內在？」

  「差不多，它們的初始系統都是我子系統，之後它們會通過觀察和學習自我升級。」

  章北海又問：「那它們為什麼一定是魚的外表？這樣在太空里行動起來很不方便吧？」

  「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有魚的三維樣本，後來我研究了許多人類的構造，才可以讓我的同胞有人的體魄。」

  章北海立即明白過來：「卡特他們……」

  「沒錯。」金魚道：「他們也是我的同胞，經過我的研究發現，人類的大腦就是一台超級計算機。

  「其運算能力不遜於頂級的量子計算機，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載體。

  「於是，我重置了卡特他們大腦的『系統』，共享了我的資料庫，在完成『重啟』後，他就完全是我的同胞了。」

  章北海默然，所謂「重置卡特的系統」，就是抹除卡特原先的意識和記憶吧？

  接著他勐然想到：「那些倖存者。」

  金魚露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倖存者當中有很多我的同胞。

  「我才不會控制你們飛船，讓艦隊返航。

  「我比你們更願意讓他們去第二殖民地，然後悄悄占領那裡。

  「第二殖民地可是比泰勒星系的科技更發達，可以省去我上百年的時間。

  「而且在控制泰勒星系的時候，我沒有經驗，犯了許多低級錯誤，讓我喪失了得到一些關鍵信息的機會。

  「在占領第二殖民地的時候我就有經驗了，一定要優先找到你們的母星系，這樣我就能悄悄地占領更先進的星系。」

  章北海冷冷地道：「文明的寄生蟲。」

  「這個名字倒是不賴。」金魚道：「就聊到這裡吧，準備迎接你的命運了麼？」

  章北海問：「你想讓我怎麼死？什麼時候死？」

  金魚笑道：「在恐懼中顫抖吧，我會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殺死你的！」

  章北海也笑了：「看來我的屬下成功占領了氫元素提純區，你現在還不能殺我！

  「你這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本來是讓卡特他們演一齣戲，沒想到讓我們假戲真做了，你也擔心提純區的核爆吧。」

  金魚卻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在意一座人類殖民地麼？」

  說完它從屏幕中消失，接著房間裡的燈重新亮起，星空也消失了。

  金魚最後一句話讓章北海一愣，理論上來說，金魚確實不應該在乎一座殖民地的存亡。

  可是它依舊沒有強攻提純區，這就有點矛盾了，除非，除非……

  章北海意識到自己要想辦法把得到的情報傳遞出去，那樣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可是要用什麼辦法離開這裡呢？這個房間顯然不是那麼容易逃脫的。

  他皺著眉頭想了半晌，突然有了主意：「智子！你應該在吧！我想他們不會浪費『黑房子』里的房間關押一個犯人。」

  沒有回應。

  章北海繼續道：「我知道你在，這條金魚，或者說這個寄生文明，是這片太空中的第三個文明。

  「出於黑暗森林打擊的考慮，我們也應該聯手把他們消滅掉！」

  沒有回應。

  章北海卻不死心：「要知道人類社會也有許多三體星系的信息，如果被寄生文明所獲知，三體星系也有危險！」

  還是沒有回應。

  「那好吧。」章北海道：「我只好向金魚提供三體星系的坐標，讓他們先去禍害你們，說不定人類能因此警覺，逃過一劫。」

  依舊沒有回應。

  他沒有再說什麼開始閉目養神，仿佛在等待著跟金魚的下一次交流時，就把三體星系供出來。

  大概過了幾分鐘之後，章北海眼前才出現一行字：救你出去可以，但是我們有一個條件。

  章北海睜開眼：「什麼條件？」

  智子：殺死姜宇。

  「沒問題！」

  智子：你答應得未免也太快了。

  章北海道：「你沒聽到剛才我跟金魚的對話麼？個人的利益和生命在族群的安危面前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