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姜宇和史強在基地城舊址的殘恆斷壁中，一人擺了張躺椅，中間放著張擺著些啤酒的小桌子，兩人喝著啤酒，看著夜空閒聊。

  兩個人都是好久沒有看到地球上的星空了，在太空里，有些角度里的銀河雖然可以看得更清晰。

  但總讓人覺得好像無邊無沿，而且人跟星空之間似乎一點阻隔都沒有，很沒有安全感。

  地球上的星空就好多了，明顯有天空這層「保護膜」，最重要的是這裡有「天邊」。

  「老天爺真tm操蛋，」姜宇道：「要真有老天爺的話，我一定當著他的面這麼罵。

  「三體星人就夠讓老子頭疼的了，剛把三體星人暫時收拾服帖了呢，先是出來個遺蹟，又出來個蜂窩，哎……」

  史強喝了口啤酒：「老弟，最後再勸你一句，人生的路且長著呢，你一下子有了這麼多事，以後的日子肯定過得很充實！

  「有事兒做才能證明你的價值，要是哪天沒事兒做了你看著吧，你肯定比現在罵得更難聽！」

  說完這話，他盤了盤自己的肚子：「去了木星一趟，我好像又胖了一圈。」

  姜宇看著史強，連看了幾秒鐘：「大史，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回木星了？」

  「我之前就是去幫忙的，你跟羅輯幹得事兒是為了全人類，很讓人敬佩。」史強正色道：「所以你發話我就去了，現在你們也沒那麼危險了，有我沒我都一樣。」

  「不一樣。」姜宇苦笑道：「我以後找誰聊天去啊？就現在這群小年輕人，見了我就跟猴子見了馴獸師似的，怎麼跟他們聊？」

  「那你得自己想辦法了。」史強抓了兩顆花生米放在嘴裡：「再者說你幹得就是這個活兒，你看看古代那些皇帝啊，王啊，都稱孤道寡的，有的是跟你一樣的難兄難弟。」

  史強又喝了口酒：「關鍵還是，我對自己這點水平還是清楚的，真不是做大人物的料，現在已經又不少人知道我跟你是朋友，巴結不上你就開始巴結我，早就讓我不勝其煩。」

  姜宇聽出來，史強這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他只好笑了笑：「好吧，那我給你準備個大別野，讓你在地球上養老。」

  「不要！」史強拒絕地很乾脆：「後勤上的同志已經幫我安排了一套不錯的樓房，兩室一廳，不大不小。」

  姜宇笑道：「那就給你多發點養老金，哎，對了，我還在東南山區裡有一棟小木屋，那裡的環境著實不錯，我以前經常在那裡釣魚。

  「要是找地方消暑的話，可以去那裡看看。」

  「成，能釣魚的地方自然是好地方。」

  姜宇又感慨道：「丁儀走了，現在你又要走了……」

  史強看了姜宇一眼：「是退休了，不是『走了』！」

  「好吧，好吧，退休了。」姜宇笑道：「你聽說丁儀在大學裡的趣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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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天講課的時候，把不少人都嚇了一跳，畢竟水滴當著全世界人民的面兒把丁儀幹掉了。

  「據說到現在還有人以為丁儀是自己的克隆體，還有人以為丁儀已經在暗中找到了宇宙的『大統一理論』，於是可以跨越生死，穿梭於不同的空間和時間之間。」

  史強笑了笑：「還是文化人會吹牛。」

  ……

  時光荏冉，轉眼已經來到了威懾12年。

  木星，星冠城，圓桌大廈。

  自救派的執政官雷克來到冬眠恢復室前，他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著，才用手勢打開房門。

  康復病床上，「剛剛甦醒」的姜宇，看上去並沒有其他冬眠恢復者那麼疲倦。

  雷克微微愣了一下才道：「統帥，歡迎歸來。」

  姜宇的臉色也沒有剛剛結束冬眠那麼蒼白，因為跟往常的「冬眠」一樣，他壓根就沒有冬眠。

  冬眠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只要他隔一段時間，在大眾面前消失個十年八年，大家對他的具體年齡就會漸漸模湖。

  自從有了先進的智能助手之後，姜宇不冬眠的秘密，就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羅輯，一個是章北海。

  畢竟威懾中心和殖民艦隊，是現在自救派兩個要緊的戰略機構，有什麼緊急情況的話，姜宇當然要第一時間知道。

  姜宇在「冬眠」前曾經宣布，青銅時代返航的時候他就會「甦醒」。

  如今青銅時代號已經快要達到木星軌道了，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條舊式的恆星級戰艦上。

  姜宇看著雷克笑道：「十年未見，你一點兒也沒變。」

  「當然！」雷克苦笑道：「我的身體有一半不是自己的零部件，它們只會老化，不會變老了。」

  雷克調出康復病房裡的智能影像系統：「請允許我向您匯報，您冬眠的十年零八個月里自救派的主要工作成績，以及我們取得的科技成就。」

  姜宇卻道：「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大概了解過了，你不用這么正兒八經的匯報，過來坐，我們單獨聊一聊。」

  「是。」雷克依言坐在姜宇床前。

  其實星冠城的重力並不大，坐不坐的都不累。

  姜宇問：「艦隊國際打算怎麼處置青銅時代號的船員們？」

  「據我所知，他們要把所有的船員全部逮捕！」雷克道：「至於審判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傾向於這些船員有罪。」

  姜宇微微琢磨了一下，又問雷克：「你覺得呢？你覺得他們有罪麼？」

  雷克愣了一兩秒之後才道：「說實話，在經歷了跟水滴的戰鬥以後，我就有些同情青銅時代號的船員們了。

  「沒有經歷過那種絕望的人，就沒有審判他們的資格。」

  姜宇笑了笑：「沒錯，本來我也沒打算管這一千多號人，可是有好幾次又覺得如果不管他們的話，是對人類未來的一種不公正。」

  雷克感嘆道：「沒想到人類的未來，竟然那麼黑暗。」

  「宇宙本來就是黑暗的。」姜宇微笑著道：「攔截艦隊準備好了麼？」

  「早就準備好了。」

  「那就把青銅時代號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