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我很想知道，你當年提出面壁計劃是抱有什麼樣的目的？當時你為什麼沒有爭取成為一名面壁者？

  姜宇深吸了口氣，此時他到願意說幾句實話：「當時我主要是想提醒人們，不管事情再糟糕，終究有解決的辦法。

  「不管人類再弱小，我們依舊有我們的優勢。」

  說道這裡，他問智子：「你見過那種被石頭壓住的草麼？」

  智子：我有相關的資料。

  「被巨石壓住，對於一顆普通的草而言，是多大的困境！」姜宇深吸了口氣道：「可是草卻不會服輸，它會想辦法從石縫裡長出去！

  「可惜啊，這個計劃被pdc執行成那個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有一段時間pdc的腦子有病！」

  姜宇舒展了一下雙腿又道：「至於我為什麼不去爭取做面壁者，大概是因為在這個計劃執行之初，我就猜到面壁者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智子：那是因為除了羅輯之外的面壁者，都沒能對我們形成威脅，所以人類對他們失望了。

  「不是人類對他們失望了，而是人類一直就缺少耐心。」姜宇道：「不管怎麼說，面壁者都是最清醒的那批人，他們知道在末日之戰中，人類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可是最終還是面壁計劃取得了勝利，也是面壁者維持住了威懾的局面，一百多年前的人們是看不到這一點的。

  「如果不是我早早就從羅輯那裡了解到『黑暗森林法則』，我都看不到這一點。

  「那樣的話我只會想盡一切辦法組織更多的殖民艦隊，跟你們打一場十幾個世紀，幾十個世紀的持久戰。」

  智子：那麼說來，現在的結果就是最好的。

  姜宇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坦誠的談話也到此為止了。

  ……

  戰爭看上去是結束了，水滴撤走，智子又變得像以前那麼溫順。

  聯合國、pdc和艦隊國際，紛紛祝賀姜宇取得的巨大勝利，同時他們委婉的表達了自己也想參與到與三體星人的談判中。

  姜宇並沒有拒絕，他讓自由陣營的五個首腦都到星冠城來，接下來的談判將在星冠城進行。

  對於這個安排沒人有異議，誰都知道，接下來的談判將以自救派為主導。

  因為星冠城的居民早早地就撤離了，所以這座大型太空城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損傷，只不過被艦隊國際短暫的占領過，搞得這座城市亂七八糟。

  自救派一面把居民遷回城市，一面出動艦隊向艦隊國際討要補償。

  自救派的艦隊在跟水滴的對峙中並沒有發揮多大的作用，所以現在八成的戰艦還在，這是目前人類最大的一股太空力量了。

  艦隊國際面哪裡敢說個不字？

  對於自救派來說，擺在他們面前的幾乎是一團亂麻，量子城要修復，要塞也要維護。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自救派的要塞一直在超負荷運作著，現在許多系統都需要更換。

  還有就是對傷者的救治，以及對死傷者的統計。

  很快統計數據出來了，這一戰自救派死亡人數兩千一百多萬，傷者也有兩百多萬。

  這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可以說是一次慘勝。

  不過讓姜宇慶幸的是，經過了這一戰的洗禮，國家的向心性和凝聚力大大增加。

  他這個統帥，又變成料敵於千里之外的偉大形象。

  這時候姜宇審時度勢，重新提拔起了一批圓桌會議的議員，並在戰後半個多月後，雷克的傷勢痊癒，便將執政府的權力交還給了回去。

  這番操作免不了又是一番歌功頌德，自救派的政治體系似乎恢復了正常，庶務和日常管理由執政府負責，圓桌會議是最高權力機構，姜宇是國家元首。

  從兩個世紀之前，這就是亞洲一個非常平衡的政治體系。

  兩個世紀以來，姜宇也做過一些新的摸索，但都沒有這個政治體系穩定，所以該體系才一直維持了下來。

  很少有人知道，姜宇那麼快把執政府的權力交回去，其實是他嫌麻煩而已，畢竟戰爭剛剛結束，百廢待興，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危機204年9月，取締了將近兩年的自救派圓桌會議召開，立即引來了全人類媒體的關注。

  誰都知道，這是自救派內部討論與三體星人談判事宜的會議，幾大其他政治體都翹首以盼，希望能在會前的公開直播中，以及會後的新聞發布會中找到一些該次會議的端倪。

  議員們隨便透露點信息，在不久的談判中將是非常重要的導向性情報。

  如之前的每次會議一樣，圓桌會議的諸位等媒體簡單的錄像結束後，開始關起門來正式開會。

  姜宇看著十幾名議員感觸良多，上一批圓桌會議的十幾名議員現在還關在監獄裡呢，甚至有兩名議員因為羞愧難當而自殺。

  現在一桌子議員，除了雷克，其他都是六七十歲的中年人。

  大家的精神面貌也挺好，毫無之前圓桌會議的暮氣沉沉。

  就算是受過重傷的雷克，也因為幾次整容和安裝了逼真機械義肢，看不大出曾經受傷的痕跡。

  「會議開始！」姜宇宣布道。

  大家像小學生一樣立即坐直。

  姜宇道：「首先我要說一個之前並沒有通知大家的議題，嗯……與其說是議題，不如說是對你們的要求，甚至是命令！」

  大家坐得更直了。

  「如大家所見，戰爭結束了，我們勝利了。」姜宇道：「但是大家如果以為人類跟三體星人就能從此相安無事，那就太天真了。

  「我現在要求大家時刻牢記，我們跟三體星人之間的威懾是互相的，只不過我們處於弱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能豁得出去，所以看上去是我們有優勢。

  「但從根本上來說，一切的優勢來自自身的實力，而我們現在卻遠遠沒有可以跟敵人對等的實力。

  「能形成現在的威懾，只不過是現在我們誰也干不掉誰，如果一旦一方有機會，這個威懾體系會立即瓦解！

  「所以諸位，戰爭其實並沒有結束，它將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一方徹底滅亡，或逃到另一方追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