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現在是自救派一流的學者，如今自救派糧食工廠和生物化學兩個支柱行業，全是從安娜的研究項目中來的。

  不過從很久之前，姜宇就覺得安娜的一些想法有些偏激，可是如今的大環境是人類處於絕對劣勢，姜宇也認為確實需要一些激烈點的研究項目。

  所以比起安娜身上的才華，她的偏激到不是很重要了。

  但是在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安娜的論文發生了泄露事件就有點耐人尋味。

  姜宇打開亨利拿來的文件簡單翻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兩篇保密級別的論文，他問亨利：「查過安娜了麼？」

  「查過了。」亨利道：「我們發現安娜教授最近一段時間，通過許多秘密渠道跟外界有密切地聯繫。

  「具體聯繫的內容我們並不知道，不過為了防止再次出現泄密，我們已經在暗中控制了安娜教授。」

  姜宇看著文件夾嘆了口氣：「怕什麼來什麼。」

  之前他跟亨利談「燈下黑」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太好的預兆，沒想到第一個有重大嫌疑的竟然是被稱之為自救派「科研三巨頭」的安娜教授。

  姜宇猶豫了幾秒鐘，突然對司機道：「回基地城！」

  他準備親自來解決這件事，畢竟安娜對自救派是有大功勞的人。

  一路無話，兩個多小時後，統帥的車隊就回到了基地城。

  因為所有人都沒有接到通知，所以也沒有人在主樓前的廣場迎接，除了幾個親眼看到統帥回來的工作人員之外，基地城幾乎所有人還都以為統帥正在全國進行視察。

  姜宇最終選擇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安娜，當安娜進入辦公室，看到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的統帥，還有辦公室里多出來的衛兵，以及辦公桌上的文件時，她立即什麼都明白了。

  這一刻，安娜竟然長長地出了口氣：「幸好你們沒有變得遲鈍。」

  姜宇轉頭看著安娜，露出了一絲苦笑：「我給你的待遇不夠高麼？」

  「夠高。」

  「還是說我給你的項目和資金不夠？」

  「也夠。」

  姜宇皺著眉頭：「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會給毀滅派工作？」

  安娜卻微笑著問：「不請我坐下麼？」

  姜宇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又讓秘書去倒茶。

  安娜接過茶水很自然地對秘書道了聲謝，才對辦公桌對面的姜宇微笑道：「您是一個很有魅力的領導者，起碼在我的內心是很尊重您的。

  「我也為難了很久，最終才決定以暴露自己的方式提醒您，注意身邊的一些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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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於是報答這些年來的知遇之恩。」

  她長舒了口氣又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

  「大概十萬年前，智人出現了一場認知革命，從此智人才開始發跡。

  「而這場認知革命，應該是從謊言和虛構開始的，有了謊言就等於有了私心，有了虛構就等於有了精神領域的建設。

  「時至今日，人類已經完全被自己虛構出來的東西所包圍，國家、民族、金錢、經濟，無一不是虛構出來的東西，卻發揮這重要的作用。

  「自從人類有了認知革命之後，人就把自己自封為『萬靈之長』，其實我們跟獅子、獵豹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自然界中的一種生物罷了。

  「認知革命讓人類同時具備兩條演化之路，一條是生物演化，一條是概念上的演化。

  「概念上的演化速度很快，智人過去幾十萬年的生活狀態都差不多，但是有了概念上的演化道路後，過了幾萬年的部落時代，又用了幾千年就度過了奴隸制時代。

  「接著是一兩千年的君主專制時代，以及只有幾百年的資本時代，而現在資本時代似乎又要被新的時代所代替。」

  這些話姜宇聽得很認真，他察覺到安娜今天所講述的這些內容，應該是毀滅派的核心綱領。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自從人類的認知革命之後，人類就已經打開了潘多拉之盒，因為人類通過虛構出來的概念演化，根本就不受人們的控制。

  「我們現在在日常中已經完全離不開這些概念了，買東西需要金錢，但是金錢本身是沒有價值的，它的價值全是人們賦予的。

  「其實金錢就是一個互信的交易體系而已，我們都相信金錢的價值，它就有價值了。

  「另外宗教、政策、公司，這些東西都跟金錢的作用類似，我們相信他們存在，他們就存在，其實他們根本就是虛構出來的。

  「在享受這些虛構的便利的時候，很多人都忽略了它為我們帶來的傷痛。

  「歧視、偏見依舊廣泛存在，種族主義、種姓制度目前也沒有消除的希望。

  「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明明窮人為這個社會奉獻了那麼多，可是他們卻是被壓迫的一方，被瞧不起、總是會受到傷害的一方。

  「而且讓人悲哀的是，在人類建立的社會中，劣性種族、低種姓、窮人會一直存在，只不過在不同時代的叫法不一樣而已。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我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虛構出來的認知體系。

  「這個體系其實永遠是讓大多數人受苦，只有少數人受益的規則，這麼險惡的規則大家竟然視為不見，可見整個人類都是不可理喻的。」

  姜宇眉頭緊皺：「於是你們就要毀掉人類？」

  「是的！」安娜平靜地道：「人類的存在根本就沒有意義，只會折磨自己的同胞。

  「而且我們還有一些證據證明，人類的認知革命可能是藉助外力完成的。」

  姜宇一愣：「什麼意思？」

  「人類的大腦不可能一下了變得靈活起來。」安娜道：「智人幾十萬年，類人猿幾百萬的進化都沒有進化出這個能力，進行認知革命。

  「為什麼十萬年前，人類突然就有這個能力了？

  「那時候應該突然發生了什麼大事，或者乾脆有『人』幫我們進行了認知革命！」

  姜宇搖了搖頭：「這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東西。」

  安娜微笑道：「但也不能排除不是麼？」

  她道：「如果真的是有『人』幫我們完成了認知革命，那就更要毀掉人類，以免被別有用心的文明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