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看了維德一眼，正巧維德也在看姜宇。

  兩個人的視線觸碰在一起，好像異口同聲地在說：「這是最合適的人選！」

  姜宇似乎看到維德的眼睛在放光，就像是一個財迷找到了一個金礦，或者一個酒鬼找了一個無主的酒窖，裡面的酒可以讓他喝一輩子。

  接著，姜宇見維德另一側的程心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像是悲痛欲絕但是又極力不讓自己流淚的樣子。

  維德也看了程心一眼，他向姜宇解釋道：「剛才沒有宣誓的這個人叫雲天明，是程心的同學。」

  姜宇微微一愣：「這小姑娘平常的時候滿嘴的仁義道德，沒想到下手的時候是真狠啊！竟然把自己的同學往火坑裡推。」

  維德笑了笑，沒有繼續解釋。

  程心聽到姜宇的話，差一點就要哭出來。

  等宣誓的儀式結束後，姜宇突然向維德提出：「我希望能跟這些候選人交流一下。」

  他沒有說準備跟誰交流，但是維德立即就明白，他是準備會見雲天明。

  「可以。」維德道：「不過最好是明天去，今天他們已經很累了。」

  於是姜宇的歸程再次延後一天，次日一早，姜宇在衛隊的保護下，來到了候選者居住的醫院。

  雖然只有他們幾個人，不過去卻用了醫院整整的一層。

  他們平時除了接受治療，還要學習一些「專業知識。」

  不過宣誓之後，他們徹底輕鬆了，所有的培訓也停止了，他們迎來了最後的清閒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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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宇的到來讓他們很高興，自從他們成為階梯計劃的人選後，就跟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繫。

  可是他們卻恰恰是在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這項事業不能收穫外人崇敬的目光，未免有點美中不足。

  姜宇一個個去會見他們的時候，發現候選者們都很健談，姜宇耐住性子跟每個人都談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來到雲天明的病房，姜宇覺得好像突然從烈陽下走到了樹蔭里。

  雲天明正呆呆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對姜宇的到來似乎也沒有其他候選人那麼熱情，只是澹澹地說了句：「你好。」

  姜宇坐在病床邊：「感謝你為人類的付出。」

  其他候選者在聽到這句話後，都是一個勁的謙虛。

  雲天明什麼也沒有表示，而是問：「你是記者麼？」

  他看了看姜宇身後的衛隊成員搖了搖頭：「看來你不是。」

  記者肯定不會帶保鏢出來採訪。

  姜宇自我介紹道：「我為階梯計劃提供了盛放你們大腦的裝置，以及階梯計劃動力源的技術。」

  「你是姜宇！」雲天明立即猜道。

  在得到了姜宇的確認後，雲天明道：「我聽說過你，自救派開發了許多新技術。

  「可是作為自救派的統帥你有沒有想過，科技真的在讓人類按照我們希望中的軌道前進麼？」

  接著他笑道：「抱歉，這段時間我總是在胡思亂想。」

  姜宇卻道：「我倒是很希望聽一聽你的胡思亂想。」

  「我只是想到，」雲天明沒有遮掩，繼續解釋道：「我們是不是給科學界的壓力太多了？

  「科技真的是戰勝敵人的唯一途徑麼？

  「我記得在一戰的時候，科學剛剛變得炙手可熱，人們非常希望科學們能早些結束戰爭。

  「於是科學家們開始拼命往戰場輸送新式大炮、毒氣、坦克、機槍！

  「二戰的時候也是如此，在蘇聯開始反攻後，小鬍子依舊堅持打下去，因為他覺得正在研發的飛彈和噴氣式飛機可以讓他反敗為勝。」

  雲天明又問了一遍：「科技真的能解決我們現在的問題麼？」

  姜宇感慨道：「你的想法很令人驚艷，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科技只能解決我們部分問題。

  「人類真正要戰勝的是人類自己，我們只有戰勝了自己，才有可能戰勝三體星人。」

  雲天明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似乎在說：還有人能這麼想那真是太好了。

  接著他又開始了一個新的話題：「人類好像有些積重難返了，金錢、國家、民族，這都是些虛構的東西，而我們現在人卻完全被這些虛構的東西捆綁住了。

  「很多人對人類的虛構能力嘆為觀止，認為那是我們具備高級智慧的根本原因。

  「我這幾天卻越想心裡越涼，虛構的起始應該來自於謊言。」

  姜宇再次對雲天明刮目相看：「你的看法很有道理，人類的語言應該是用來交流的。

  「比如原始部落里一個族人看到許多成熟的果樹，但是那些果樹周圍有一隻獅子在活動，他需要找人幫忙。

  「這個族人的語言必須要說清楚那裡的情況，族人們才好去幫忙趕走獅子，摘果子。

  「這種語言是對實際情況的描述，只有謊言是不符合實際情況的描述，這跟虛構如出一轍。」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笑。

  真好笑啊，大家明明那麼討厭謊言，可是現在所有人卻都生活在謊言的包圍當中。

  把謊言當作了成功的標準，把謊言當做偶像，當做榮譽，卻還沾沾自喜。

  雲天明突然道：「跟你聊天很，嗯……很省心，就好像，就好像你能知道我下一句要說什麼一樣。」

  姜宇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我們的一些想法差不多吧。」

  雲天明也跟著笑了，但是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兩個人也愉快地聊了半個多小時，臨走時姜宇問：「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麼？」

  雲天明一愣，微微搖了搖頭，卻接著又笑道：「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再聊一聊。」

  「會有機會的。」姜宇微笑著起身。

  在離開病房的時候，姜宇回過身，看到雲天明的臉上有些笑容，整個病房好像比剛才陽光了一些。

  ……

  《三體》遊戲中，尹文斯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正如姜宇所料，最近一年時間來，尹文斯把降臨派成員都疏散開了。

  為了讓整個組織保持緊密的聯繫，他們重新改造了一部分《三體》遊戲，會議都在遊戲裡進行。

  尹文斯對大家道：「主發布了新命令：消滅面壁者羅輯。」

  他頓了頓又道：「這是主對羅輯發出的第二道抹殺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