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調查潘寒屍體去向的史強，聽到自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看，是一個陌生號碼：「餵。」

  「我要報警。」對方道。

  史強已經聽出了那是誰的聲音：「說。」

  ……

  姜宇早早地來到聚會現場，聚會地點是一座化工廠的食堂，工廠已經搬遷，這棟即將拆除的建築內部很破舊，但十分寬敞。

  誰都知道今天姜宇就會成為副統帥，所以不管是降臨派的老人還是新人，都對他比較尊敬。

  起碼是表面上的尊敬，之前有些跟姜宇不對付的人，該說客氣話的時候還是會說客氣話，只不過看上去就言不由衷。

  他們也沒打算給姜宇多少面子，畢竟拯救派一直是個很鬆散的組織，就算是副統帥也難以撼動他們的地位。

  在第一衛隊的隊長楚絮的指揮下，第一衛隊在會場中心搭設了一個磁懸浮的裝置。

  三個銀色的球體，每個直徑比保齡球略小，在一個金屬基座上空翻飛。

  三個球體的軌道完全隨機，就好像是再現了三體運動。

  姜宇心說這東西放在這裡倒是挺應景的。

  「是不是你殺了申玉菲同志？」突然有人質問潘寒。

  「是我，」潘寒鎮定地道：「組織走到今天這樣危險的境地，都是因為降臨派內部有像她這樣的叛徒。」

  他這番話既是在暗指剛從降臨派叛出的毀滅派，也是在暗指拯救派，一直以來降臨派的高層都覺得拯救派是從降臨派叛出的。

  潘寒這麼說還帶了諷刺的效果，起碼他自己覺得這話帶了諷刺的效果！

  「誰給你權力殺人的？」對方又質問道

  潘寒有些懵逼，還以為拯救派有人知道了降臨派的高層沒有明確下達殺人的命令，而他純屬是誤殺。

  他狡辯道：「我這是對組織的責任心！」

  「還責任心？你這個人本來就心術不正。」

  接著雙方開始爭吵起來，從申玉菲吵到了兩派的宗旨不和。

  潘寒也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是被請來的「嘉賓」，怎麼大家都對自己這麼沒禮貌？

  「全球起義！現在是我們起義的最好時機！」直到潘寒拋出這個理念後，亂糟糟的現場才安靜下來。

  潘寒今天也是帶著任務來的，伊文斯讓他在這個聚會上提出：趁著各國被「圓環計劃」搞得焦頭爛額，ETO應該緊密地聯合起來，進行全球起義。

  但緊接著就有人反駁道：「這不是自取滅亡嗎？」

  「三體精神萬歲，我們是頑強的種子，野火燒不盡的！」潘寒張開雙臂，就像是平時做演講的時候那樣，陰陽頓挫地講道：

  「起義能夠在世界政治舞台上明確我們的存在，這將標誌著地球三體組織第一次公開登上歷史的舞台，只要綱領合適，會在世界上引起廣泛響應的！」

  不得不說潘寒這番話讓許多人都心動了，就像姜宇在獅子山的事業一樣，誰不想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世界舞台上？

  所以幾乎每個到過獅子山的自救小組成員，都會死心塌地的跟著姜宇干。

  一直沒有說話的姜宇突然笑道：「你的這些想法，真讓人作嘔！」

  潘寒微微一愣，他心說：老兄，是你「請」我來的，你不支持也就算了，別拆台啊！

  「大家可能都知道，」姜宇道：「我是人文學方面的教授，雖然我的研究還在一個比較淺薄的層面，但是我也能得出一個結論：

  「在沒有力量建立一個全新的時代時，維持原先的時代和制度，才是最理想的選擇。

  「我問你，你說起義，怎麼起義？從哪裡開始起義？我們要團結那部分群體？我們要打倒那部分群體？」

  姜宇一連串的問題讓潘寒有些懵逼，他現在只有起義的概念，卻沒有細節上的計劃，或者說整個降臨派也只是剛剛有這個想法而已。

  「姜宇說得不錯。」葉文潔的聲音出現：「降臨派的做法太激進了，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還會讓問題變得更複雜。」

  在十幾個第一衛隊成員的跟隨下，ETO的最高統帥葉文潔穩步走來。

  人群自發地讓出了一條路，讓統帥來到了爭論的焦點處，也就是姜宇和潘寒的不遠處。

  葉文潔舉起消瘦的拳頭，用不該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力量和堅定道：「消滅人類暴政！」

  大家回應道：「世界屬於三體！」

  「同志們好。」葉文潔的思想又變得慈祥起來：「面對最近一年來的大變局，我們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討論。

  「但是在討論問題之前，我們要先處理一件小事。」

  接著她嚴肅地道：「潘寒。」

  「統帥，我在這裡。」面對葉文潔，潘寒多少有些恐懼，畢竟眼前這個老太太，不光是拯救派的統帥，還是整個ETO的精神領袖。

  「你嚴重違反了組織紀律。」到了給潘寒論罪的時候，葉文潔的語氣反而沒那麼嚴肅了：

  「申玉菲同志曾位居降臨派的核心，但她在內心深處，卻是一名堅定的拯救派。

  「當年我曾經跟伊文斯有過協議，讓成員們自己選擇加入哪一派，伊文斯竟然公開違背當年的協議，讓你去殺掉申玉菲是麼？」

  潘寒張大了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辯護。

  因為他一旦為自己辯護，就等於坐實了領袖伊文斯違背協議，但是不辯護的話，他等於坐實了自己殺害同志的罪行。

  「殺害自己的同志，是每個ETO成員都不能容忍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葉文潔直接宣判。

  第一衛隊隊長楚絮突然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動人也很醒目。

  潘寒臉色驟變，他剛要往後退，楚絮已經如閃電般過來，旁邊人還沒什麼回事，潘寒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楚絮收起匕首，貼心地拿起潘寒的一隻手，讓他自己捂住自己的脖子：「用力捂住的話，你還能多活一會兒。」

  這時候潘寒脖子上的鮮血開始飛濺，不過都被他自己的手掌遮住了。

  他這才明白過來，姜宇邀請他來參加這次聚會，就是要在聚會上了結自己！

  越是感知道死亡的召喚，潘寒內心對姜宇的恨意就越濃郁。

  就在他倒在地上，距離死亡很近很近的時候，所有關於宇宙漏洞的記憶都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只是一瞬間，他便強撐著對不遠處的姜宇道：「去小樹林裡的怪石那裡，那裡有一個關於你的生死、空間、時間的大秘密！」

  他清晰地感受到，只要自己是被別人殺害，「兩個潘寒」的詛咒也就停止了。

  如果能讓那個詛咒轉嫁到姜宇身上，那是再好不過了。

  強撐著說完這句話，他眼前徹底發黑，他好像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個黑色的漩渦，正在吞噬他的靈魂和知覺。

  姜宇微微一愣，也沒太當回事。

  那邊的葉文潔又道：「接下來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任命。」

  大家都知道這項任命是什麼，但還是在濃重血腥味的環境下都安靜下來。

  「現任命姜宇為副統帥，從即日起行使統帥的的部分職責！」葉文潔道。

  大家一起鼓掌，雖然此事早已經是定局，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葉文潔對姜宇招了招手道：「你來講兩句。」

  「謝謝，謝謝大家。」姜宇一邊跟著鼓掌，一邊走到葉文潔身邊：「今天我就說一件事！」

  大家都豎起耳朵。

  「警察要來了。」姜宇笑道：「是我報的警。」

  咚~

  大門被踹開，湧進來一夥真槍實彈的武警：「不許動！」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