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在撒謊。
她其實,有聽到顧清恆在叫她。
那一瞬,心弦輕輕撩撥,她沒敢回頭,在想,外面下著雨,她又戴著耳機,沒聽見,也是說得過去的。以為,自己走了,就能躲得了他。誰知道,這個男人,不放過她,竟然還追出來。
而且……
念清抬起臉兒,看顧清恆微濕的發,俊顏淺淌雨珠,眼神犀利地鎖住她,抓住她的手,不發一言。
他,淋了雨。
此刻,念清是慫的,怕自己剛才躲得太過明顯,惹得顧清恆真的生氣了。
念清伸長手臂,將不大的雨傘,全讓給顧清恆。他站在她面前,近近的,很高大,擋住她前路的光,她的視線里,只有他,要為他撐傘,得踮起腳尖。
「給你雨傘,遮雨,你淋濕了。」念清輕輕說,大概,有一點點示好。
驀地,顧清恆靠前一步,近得,幾乎要與念清相偎在一起,大手,撫上她的纖腰,輕輕地一按,示意她——乖一點。
接著,他拿過她手裡的雨傘,給她好好遮著,微熱的手掌,拂過她細膩的頸部,濕了,蹙眉。
雨傘很小,兩個人的話,註定要有一個人,淋濕。
「走得這麼快,剛加完班?」顧清恆問,盯著念清小臉兒微變的表情,挑眉,覺得很得趣。
念清尷尬地嗯了聲,一雙白希的手,輕輕抵在顧清恆的胸膛前,太過接近,使得男人與女人的界線,越發清晰。
在她面前的,是對她有意思,並且,不掩飾企圖的一個男人。
「太晚了,我想早點回家。」念清舔著唇,有意識地說。
顧清恆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挑眉問:「晚飯,吃了嗎?」
念清輕蹙著眉,很為難。
在顧氏,加班時間是不允許吃飯的,顧清恆是在明知故問,以上司的身份……
念清看著男人,薄唇的淡笑,只能搖頭:「……沒。」
顧清恆一瞬莞爾,大手,已經執起念清白希的手,與之,教纏:「我也沒,一起去吃。」
躲了中午,躲不了晚上。
合該中了宴子的話,顧清恆是她上司,她能躲去哪,女廁?
念清輕聲婉拒:「不用了,宴子在家裡等著我,她已經給我買好了晚飯。」
顧清恆頓下腳步,瞥見,端午已經將車開了出來,正拿著雨傘,下車,走來。
他側頭,看身邊的念清,看到她秀眉微蹙,知道她有滿腹的小心思,想躲開他。
手掌里的小手,肌膚很細膩,摸著,很舒服。
顧清恆莫名喑啞了聲音:「你不想知道,中午,我和你姐,做了什麼?」
念清霎間抬起眼,心在慌。
感覺到顧清恆的聲音,有點不一樣,眼睛在夜裡,灼灼發熱,緊緊地盯著她,蟄伏著慾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們……不是去吃午飯嗎,我也沒什麼想知道的。」念清乾笑地迴避著,心裡,其實是好奇的。可手裡,傳來的熾熱,讓她感覺到,屬於男人的危險。
這手,顧清恆是不打算放的,這手的主人,他更不打算放。端午已經過來,給他撐好傘,他將手裡的雨傘,為她好好遮雨。
「上車,我將今天中午的事,告訴你,很有意思。」顧清恆低啞一笑,目光深刻。
念清抬起頭,看到,端午正給顧清恆撐著傘,而顧清恆,卻給她撐著傘——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心口上,有什麼劃過,令人狠狠戰慄。
無可奈何,只能上車。
上了車之後,念清才掙開顧清恆,越發熾熱的手掌。
她的手心,已經滲出了汗,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被顧清恆……熱的。
念清身上,很乾爽,沒怎麼被雨淋到,只有幾縷髮絲,微濕。
顧清恆則沒這麼好,幾乎,一直淋著雨,雖然雨勢很小,但頭髮還是濕了,雨珠滑過他面龐,掉入微濕的西裝上。
他,並不以為然,脫下西裝的外套,露出乾爽的白襯衫,隨便弄了兩下頭髮,便就算了。
念清拿出手帕,本來是給自己擦的,但看到顧清恆,貌似比她嚴重多,又想到他剛才,一直只給她撐傘……
「給你。」鬼使神差,念清將很女性化的手帕,遞給一個32歲的成熟男人。
顧清恆莞爾挑眉,目光灼灼地一點點掃過念清遞來的手帕,她白希的手,定在她的小臉兒上——想說,讓她幫他擦拭。
但他知道,她一定不肯。
拿過手帕,顧清恆沒有用,一直在仔細端詳,忽然,他低下頭,好看的薄唇,輕吻上去,如虔誠的膜拜,優雅。
「好香。」他勾著唇,俊顏迷人。
念清攥緊手指,心在狂跳,臉兒在顧清恆充滿暗示性的目光下,一點點,泛起緋色。
念清迅速別過臉,後悔自己將頭髮紮起來,更後悔自己一時犯傻,將貼身之物,給了顧清恆。
「那個……我沒用過的。」
解釋,不知道在解釋什麼。解釋上面的香味,不是她的,還是別的。
一團心亂。
「嗯。」顧清恆喉嚨間溢出一聲,曖昧。
事後,顧清恆沒用過手帕,但也沒將手帕還給念清。念清也著實沒有勇氣,向他要回。
一條手帕,不值錢,他要,就拿去吧。只是,好歹也算是貼身的物品,讓一個男人拿走,感覺……說不清楚。
……
***
到了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幾十層的酒店的一個專設餐廳。
現在,晚上十點整,其他飲食的地方,臨近要打烊,食材肯定是不新鮮的。也就只有酒店裡的專設餐廳,24小時提供服務,食材和出品,有保證。
進去,入座。
端午也在,念清稍鬆一口氣,多個人,總比她獨自面對顧清恆好。
這個男人,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失常。
不多時,端午接了個電、話,在顧清恆耳旁說了聲,得到顧清恆的頷首后,他便離開。
念清……干瞪著端午離開的背影,片刻失語。
「在看什麼?」顧清恆提問,聲音,稍冷。
念清收回目光,搖頭:「他有事嗎?」
「嗯。」顧清恆不願多說。
女服務生將兩份餐譜,呈上來。
念清簡略地翻看一遍,發現,裡面沒有情侶餐,不由放下了心,將餐譜遞給顧清恆,看著他說道:「你做主吧,你吃什麼,給我點一份就好。」
顧清恆的品味,很好,無論是哪一方面,都值得信他。
「好。」顧清恆溫和一笑,目光,沉溺在念清身上。
喜歡這樣子的她,稍微,有點依賴他的她。
顧清恆正在點餐,女服務生彎下身,仔細認真地一一記下,眼睛不時地在偷看顧清恆,接著,不著痕迹地打量,他身邊的念清。
看上去的模樣,年紀,比她還小。
念清沒有發現,正在無聊地觀察餐廳,這個地方,很大,能夠容納不少客人。很晚的原因,吃飯的客人,少之又少,寥寥幾桌,都很分散,各自形成一個環境。
很安靜。
觀察完一圈后,念清看身旁的顧清恆,還在點,微微蹙眉:「會不會,有點多了?」
顧清恆搖頭,朗目含笑:「我今天中午,沒吃過什麼。」
提及中午,念清頓時沒了底氣,沒再說什麼,沉默著。
點完了餐,女服務生離開。
顧清恆一直在凝視餐廳的出口,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外面,是酒店登記房間的前台。
念清忐忑地看了他一眼,猜不到他在想什麼——等人?
轉瞬,他的目光投向她,定格許久,喑啞開腔:「我有事,先離開一下,你在這等著我。」
「嗯。」念清應了聲,以為顧清恆要出去抽煙,並不在意。
許久。
點好的兩人餐,已經上來了,擺滿了一桌,分量很多。念清懷疑,能不能吃得完。
顧清恆也在這時,回來。
他坐下時,念清能聞到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心裡更確定想法,他是離開去抽煙。
用餐時。
念清是餓的,她一晚上沒吃飯,肚裡空空的,盤中的主餐,很精緻誘人。但她拿著刀叉,沒吃,等了一會,身旁的顧清恆,動了下,將他切好的那份,和她那份,交換。
很體貼。
念清抿唇挑眉。
她就知道顧清恆會這麼做,只是,她有點想不通,他是不是對每一個女性,都這麼習慣性地無微不至?
應該,是。
顧清恆的形象,無論在公司,或者,在外面,一直被冠以溫文爾雅的紳士。都知道,他為人低調,對女性又極有風度,成熟與穩重,彷彿為他而生,合理的說,他是個對誰,都氣度翩翩的男人。
她,不是唯一他對她好的女性。
彷彿,就想通了。
念清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唯一,太奢侈,她要不起,顧清恆也給不起。
……
***
念清覺得,和顧清恆用餐,某方面而言,還是挺愉快的。他是個細心的男人,會照顧人,也不會在用餐期間,說太多的話,感覺,很輕鬆。
用完餐后。
女服務生過來收拾桌子,臨走時,額外多看了念清一眼,意味不明。看顧清恆時,眼神明顯,有別的意思。
念清眼皮一跳,感覺不好。
10分鐘。
顧清恆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念清已經將自己的水,喝完了。顧清恆看到,將他那一杯,遞給她。念清趕緊擺手,說不要了。然後,詢問他:「回去了嗎?」
顧清恆斜下眸,看她,眼神怪怪的:「你不好奇,中午的事嗎?」
念清頭疼。
她以為這事,能翻過去的了,但顧清恆還非要提起,是有多想在她面前秀恩愛!
念清舔著唇,在考慮,要不要聽。但顧清恆,已經淡淡說起——「她中午,在酒店上開了個房間,邀請我上去,上、*。」
念清霎間卡住聲音,倒不是有多麼地震驚,這種事,念紫確實做得出。
只是,她不是很懂,顧清恆為什麼要告訴她?
他……
「我拒絕了。當時,看著念紫,你猜我在想什麼?」顧清恆看著念清僵住的小臉,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深味一笑,大手,撫上她細嫩的下巴,聲音沙啞:「我在想你,滿腦子都在想你,如果邀請我上、*的人是你,我一定會接受,會毫不猶豫抱你上去房間。我很需要你。」
念清瑟瑟顫抖,嚇得臉色都變了,又白又紅,別樣綺麗。
顧清恆,在明示暗示她,他……需要性,需要她給他的性,想和她,再一次上、*。
「請你別開這種玩笑,我……我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念清聲音啞啞的,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緊張,抑或,別的緣故。
「嗯,我知道你不會做,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我都做好了,你只需要點個頭,跟我走就行。」顧清恆拿出一張房卡,優雅地遞給她,是在邀請她:「你願意嗎?」
念清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剛才……不止是出去抽煙,還……還開了房間。
這裡,是餐廳,也是酒店,他帶她來這裡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想和她上、*。
「顧清恆,你別鬧了。我不會和你再做這種事的。第一次……第一次我被人下了葯,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和你發生了關係,我現在,只想和你做回正正常常的關係。你……你還是找念紫吧。」
念清推開了顧清恆遞來的房卡,心顫得不行,怕被*,又怕自己在顧清恆面,理智失常。
她不懂。
他拒絕了念紫,卻想和她上、*,他究竟有沒有想過,這是不正常的!
「我很生氣。」念清的拒絕,是在顧清恆的意料之內,但他,還是想告訴她,他想要的,只有她能給。
可她,最後的一句話,卻將他遠遠推開!
「你憑什麼生氣,該生氣的人,是我!」念清小臉緋紅,不知道是怒的,還是羞的。
她應該是生氣的,但她,不敢對顧清恆撒氣,她怕。
怕顧清恆對她用強的,怕他真的抱她上去房間。
對他,她真的沒有信心能夠反抗得住。
「不上、*,那,給我吻一下。」顧清恆輕輕挑起念清的臉兒,俯下頭,將她臉上的每一寸,深深地看進眼裡,這張臉,也著實,百看不厭。
念清一愣,晃神。
下一刻,顧清恆就已經吻落下來,料定念清,不會拒絕他。
事實上,念清也真的不敢拒絕,可恥地,想用一個吻,賄賂顧清恆。不上、*,換一個吻,無力之下,還是能勉強接受的。
餐廳,那麼寬敞,安靜的一角,做著不為人知的情事。
念清被吻得七葷八素,白希的手指,一直緊緊攀住顧清恆的肩,彷彿,捉住唯一的依賴,不然,就真的深陷下去了。
顧清恆離開她的唇時,她人,也被吻得迷迷瞪瞪了,挑起眼皮,眸子泛起迷離的水汽,很媚。
狠狠地,夾了顧清恆的心一下。
吻上她的眼,顧清恆輕聲對她道:「別怕,我不強迫你,我會讓你心甘情願跟著我。我在等你,一直等你。」
念清恍惚地看著顧清恆,看著他,那稱得上深情的眼神,久久無法回神。
……
***
女服務生被叫過來的時候,看到念清,低低地低著頭,很小鳥依人地挨在顧清恆身邊。頭髮紮起的緣故,很容易看到她,酡紅的臉兒,以及,微微咬住的唇瓣。
「把房間退了,錢我照付,她,不喜歡。」顧清恆將房卡,歸還給酒店裡的人。
「好的。」女服務生接過房卡,可惜地看了念清一眼——年紀小,怕?
念清由始至終,都沒敢抬起頭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有一種和本該屬於別的女人的男人偷、情的感覺。
很,奇怪。
她在心裡,質問自己:念清,你在想什麼?你瘋了嗎?這麼快,就結了傷疤忘記痛?顧清恆,不能沾!
……
***
離開酒店的餐廳。
念清看到,端午一直都在,並沒有離開。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顧清恆一眼,抿抿唇,沒問什麼,上了車。
此時此刻,她只想快一點回到家,好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以及,抽離這尷尬的氣氛。
車在路上行駛,黑沉沉的夜空,又開始下起了雨,雨勢一下就很大,砸得車窗模糊。
半路上,前方有個底盤的地段浸水了,開始堵起了車。
念清頭倚著車窗,等了很久,前方的堵車,一點也沒有緩和的跡象。之前,她希望堵車能堵個天長地久,現在,她只想快點結束——她累了,也困了。
「困了?」顧清恆不知何時,湊近了過來,低著聲音問她,有注意到她眼皮底下,淡淡的黑眼圈,擰眉。
念清緊緊蹙眉,心情很差,乾脆閉上眼睛,不想跟他說話。
顧清恆只當她困了,在鬧脾氣,並不放在心上,他將車內的燈光,調到最暗,又將冷氣,關掉,摸了摸他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已經幹了。
他將外套,披在念清身上,點點她的額頭:「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念清本來只是想假寐的,但慢慢地,抵不住困意,真的睡著了過去。顧清恆將她輕輕地,躺在沙發上,溫厚的大手,一下下輕撫她的臉兒。
車,還在堵。
顧清恆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但他,什麼都沒有做,選擇了一個最笨的方法,等,一直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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