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急急忙忙的,成何體統?」
一大清早,老將田榮剛剛起床,還來不及洗漱,恰好看到使者要往外走。
眼見對方神色緊張,腳步匆忙,似乎有何要事,他一時來不及細想,只是出於本能的,叫住了對方。
使者本來就因為忙碌了一宿,滴水未盡而口乾舌燥,正心裡感到煩悶。
忽然聽到有人,不識相的叫住自己。
剛要發作,看到對方腰上懸掛紫金魚袋,知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只好按耐下來。
「我倒是誰,原來是田老將軍。回將軍話,是公主讓我把這塊新鮮的鹿肉,送給蔣英將軍,我正為此著急。」
話語當中已有些不耐煩的意味。
田榮雖感到不滿,但想事情緊急,也不好發作,只好先打發使者離開,自己一個人愣在原地。
「公主對蔣英未免太過親昵。」
正當田榮暗自不滿的時候,營帳對面,一位青年掀開帳篷,道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田榮暗吃一驚,雖說他的確對於姜雪的作為,感到不滿,但這種事,怎麼可以堂而皇之的訴諸於口?
剛要為此反駁,等看清來者之後,吊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
「你也會覺得不妥?」
語氣當中頗有些揶揄。
而青年也不以為意。
「我倒是不敢這麼想,公主自小就冰雪聰明,突然一反常態,做出如此荒誕的事,想來應該也有她的考量。
只是,不管怎麼說,公主都是雲英未嫁之身,如今驟然對一名男子,而且還是敵國男子,如此親密,未免惹人非議。
」
「難得你有心,竟為公主,考慮的如此周到。」
對於青年這樣的頑扈子弟,田榮素來就不喜歡,如今聽得對方說的如此做作,內心更加厭惡。
說穿了不就是因為嫉妒?
卻非要說的好像是為國為民。
實在是令人發笑!
青年見田榮如此直白的不給自己面子,內心忍不住光火,無奈自己有求於人,也不好發作,只好當做沒看到。
「身為臣子,理當為君主分憂。所謂主辱臣死,概莫能外。如今公主聲明受損,身為臣子,我們又豈能坐視不理?
如果我們任由公主妄為,他日事情傳揚出去,我等豈不是淪為笑柄?」
田榮見他說的條條是道,也放下成見,不住點頭。不管青年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說出這番話,但他所擔憂的事情,的確不無道理。
齊國作為一個大國,自有他的臉面。
任何人,哪怕是齊王,也不能夠,隨意給國家抹黑。
因為齊國並不單屬於王室,同樣,也屬於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
如果齊國的名聲遭到侮辱,那麼,連帶著他們的家族威望,也會在國際上下跌。
雙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而一國公主,直接代表了一國王室,甚至,比國王更能夠代表一個國家。
比如韓瑩
雖然韓國又貧窮又落後,而且還很弱小,但由於韓瑩待人接物的出色表現,使得任何人,哪怕是齊國或者楚國這樣的大國,都不敢小覷韓國。
歸根結底,正是因為,一個優秀的公主,能夠很好的反映,一個國家的凝聚力。
相反,一個荒淫無道的公主,甚至,有可能給國家帶來滅頂之災,亦或者是無盡的動亂。
假如,姜雪因為什麼事丟了臉面,或者受了委屈連帶著他們,這些追隨她的人,也會自覺顏面無光。
所以,無論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亦或者是家族的名聲,他們都不能放任姜雪,繼續下去。
「至此危難關頭,我等應該捐棄前嫌。姜公子,我願與你一道,面見公主,向她陳說厲害,務必要勸她回心轉意!
如若公主執意不聽勸告,老夫願意血濺當場,還希望公子到時候能夠,不避艱難,務必要保住公主的顏面!」
田榮說的康慨激昂,自己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姜鷹似乎也深受觸動,忍不住和聲道。
「我願與將軍同往!」
兩人聯袂前往,不久之後,不出意外地,各自黑著一張臉走了出來,顯然是失望而歸。
在那之後,田榮似乎一下子被抽去了主心骨,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也沒興趣,接著敷衍姜鷹,一個人,落寞的回到自己的營帳。
看到這一幕,姜鷹內心暗自感到好笑,同時也疑惑姜雪為何要如此固執?
論地位,蔣英雖貴為景舍四大將之一,但姜雪卻是堂堂一國公主,雙方的地位,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論才能,蔣英雖精通兵法,但根本不通文墨,只能算粗通文武,這樣的人,不能說沒有才幹,但也絕非是什麼罕見的人才,根本沒理由讓姜雪如此對待?
難道是少女情竇初開?
他心裡這麼想的同時,內心湧起一股妒意。
難道說,我堂堂一國公子,竟還不如,一個只學了幾天文武的武夫?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回頭看著帷幕,隱約可見一道苗條的身影。
他的眼中掠過一道,欣賞曖昧卻又夾雜一絲邪念的視線。
小腹也忍不住升起一道邪火。
但是,他也明白,假如自己膽敢對姜雪出手,縱然自己同樣出身王室,並且還是她的堂弟,後果也不會比一般人好多少。
因此,他只能按下那股邪念,冷冷的撇了一眼楚軍大營的方向,灰溜溜的離去。
在群情鼓譟之下,又過了幾天。
姜雪和蔣英的來往,越發頻繁,也越發的親熱。
甚至於,幾次三番,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稱呼他的表字。
顯得毫無防備。
這使得眾人對於蔣英的厭惡情緒,逐漸攀升到頂點。仟仟尛哾
很快,到了元宵當天。
不管平常各位將領究竟有何矛盾,或者這段時間對姜雪積壓了多少不滿。
節日當天,各位將領,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各自推杯換盞,。
只是眼神總是自覺不自覺的看像高台。
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姜雪仿佛渾然未覺,只是一個勁的招呼大家舉杯。
眾人敷衍似的,進行了三輪,便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酒盞。
姜雪也察覺到異樣,正要發問,忽然有使者來報。
原來是蔣英看著元宵節已到,自己昨天才剛剛收下禮物,正發愁用什麼東西還禮。
無奈姜雪送的禮物太貴重,他千挑萬選,卻怎麼也挑選不出滿意的回禮,最後還是在部下的建議之下,勉強摘抄了一句詩經,希望能夠以此表現自己的誠意,最後又附贈上一方手帕,也算是盡了一番心意。
聽完使者的回話,江姜雪似乎感到非常滿意,而眾將領卻神色各異,其中不乏有冷笑者。
「公主,既然蔣英將軍如此盛情,何不妨就此拆開禮物,好讓我等也見識見識蔣英大人的風采。看看他,是何等人物?究竟值不值得公主如此折節下交?!」
有人如此提議。
其他人,雖沒有名明言,但眼神也同樣是這個意思。
見此情形,姜雪也不好當眾掃了大家的興趣,更何況還有外人在,只好當場拆開禮物。
眾人都擠過來爭相觀看,想看看那蔣英究竟有何本事?
誰知道裡面竟赫然是一件赤紅色,繡著一對鴛鴦的肚兜。
還不等眾人從驚訝之餘,反應過來。
姜鷹眼疾手快,順勢拆開了,放在盒子裡的一個信封,裡面赫然是一首詩。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公主想不到,蔣英一個楚國人,竟然會送一首秦風給公主呢?」
姜鷹戲謔的將信封傳送給擁擠過來的眾人,眾人看後,無不大怒,紛紛叫嚷著要把對方碎屍萬斷!
姜雪見眾人如此反應,忍不住落淚,同時還有一點嬌羞。
感慨道。
「我對他如此恩待,沒想到他竟然輕薄於我,實在是令人寒心!
其實他又何必如此著急?如果真有緣分,等到時機成熟,難道不能水到渠成?
何必……何必?」
何必什麼?她沒有接著往下說。因為,眾人早就已經氣的聽不進任何話。
最後,姜雪在勸說無效之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各位將領,帶著揮下的精兵,殺氣騰騰的撲入楚國大營。
只留下她一個人,靜靜的享受勝利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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