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爾錯了。

娜美和他之前所見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他完全低估了娜美對於自己使命的認知，或者說，一路上娜美的表現讓他誤以為娜美和那些尋常女性並無差別。

可實際上，娜美所表現出的種種善意，很大程度上都來自於……阿茲爾對她的理解和幫助。

相比之下，反而是內瑟斯迅速地發現了問題——畢竟他是曾經和那位瑟塔卡女王並肩作戰過的戰士，對於這種真正獨立強大的女性有所了解。

但……內瑟斯並沒有第一時間提醒阿茲爾，反而是選擇了就地反水，假作不知地按照娜美的節奏走下去。

當然了，這不是出於嫉妒和不滿（畢竟我內瑟斯也不是什麼魔鬼嘛），而是希望娜美能夠帶給阿茲爾一點必要的改變。

和羅德一樣，內瑟斯也認為在一定程度上，自家的沙漠皇帝有點自以為是了——雖然他重生之後一直將這一點掩藏的很好，但卻並不能逃過內瑟斯的眼睛。

於是，在內瑟斯有意的助攻下，事情的發展終於完全超出了阿茲爾的控制，他所有的表演都變成了尷尬的自作多情，但內瑟斯卻無視掉了他的所有暗示，繼續按著劇本走著……

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如果光是聽三個人的對話，這似乎是一場關於虛空的會議。

娜美尋求合作，內瑟斯有所顧慮，阿茲爾努力調和。

但……如果加上三個人的神態和表情，那這場會議就會從嚴肅直接變成滑稽。

沒錯，滑稽。

想想看，一個一心於拯救家園的女孩，一個對話方式跟王家衛男主一樣的中年男人，一個滿臉寫著例行公事說話語氣飛快的狗頭人……這畫面可以說是很搞笑了。

阿茲爾不是不知道情況不對，但不管怎麼說，自己定下的戲，自己跪著也要演完，否則以後可能一架僚機都找不到了。

偏偏內瑟斯似乎是為了報復自己一樣，故意一字不差卻毫無表情地念叨著之前自己安排的台詞，敷衍的扮演著惡人，古板的反派形象……不，這就是擺明了報復自己！

而最尷尬的是，娜美自始至終都很認真地在回答內瑟斯的問題，而且準備異乎尋常的充分，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甚至……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尷尬的表演！

或者說……察覺到了，但是就不說，看著自己出醜？

阿茲爾忽然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娜美了。

對於瀕臨崩潰的沙漠皇帝來說，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自己安排的劇目不算長，再咬咬牙堅持一下就結束了，該死的，這次可是真的失手了！

就這樣，雖然過程和阿茲爾預期的沒有一毛錢關係，但有意思的是，結果卻是按照劇本來的——「在阿茲爾的幫助下」，娜美說服了「位高權重」的內瑟斯，達成了合作對抗虛空的初步合作。

唯一微不足道的問題就是，似乎阿茲爾和娜美之間的感情，並沒有任何升溫的趨勢，甚至因為之前的尷尬，阿茲爾有些無法直視娜美了。

……………………

將娜美送回了旅館之後，阿茲爾再次找到了內瑟斯——然後，沒有等他開口興師問罪，內瑟斯卻先一步說話了。

「陛下，現在你是否意識到，娜美小姐和之前的那幾位皇后完全不同了呢？」

「嗯。」阿茲爾沒好氣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很不一樣。」

「所以，恐怕陛下的計劃完全失敗了。」內瑟斯語氣平靜，完全不在意阿茲爾的態度，「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

「嗯……」

「就像是飛升一樣。」

「你！」

內瑟斯直接的揭短讓阿茲爾為止氣結，他完全沒有想到，內瑟斯會如此毫無徵兆的、近乎於諷刺地批評自己，而且還選擇了最刻薄的方式，揭開了自己最深的傷疤！

「你在說什麼！」阿茲爾周圍的飛升之力開始涌動，「你在諷刺你的皇帝？」

「不是諷刺。」面對著看起來彷彿要爆炸的阿茲爾，內瑟斯看起來卻雲淡風輕，「我只是想要避免一些錯誤，防止悲劇再一次的發生。」

「……」

阿茲爾勉強壓制住了自己的憤怒。

沙漠皇帝並不愚蠢，甚至應該說比絕大多數的人更加聰明，所以他也明白，內瑟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惡意——或者說，作為飛升者，除非內瑟斯想要墮落，否則絕對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惡意。

內瑟斯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轍。

但……道理歸於道理，在這件事上，阿茲爾還是很氣不過的。

雖然阿茲爾的年齡已經超過千歲了，但實際上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死過去」的，真正活著的時間加一起也不過六十多年，這並不足以讓他如內瑟斯一般參透喜怒哀樂，他還是會被自己的情緒所影響和控制，而這也是所有新飛升的飛升者需要面對的問題。

在恕瑞瑪帝國全盛的時候，每一個新的飛升者都會有老人為他們傳授經驗——從短生到長生是會帶來心理偏差的，這種傳授和疏導能夠很好地解決掉這些問題。

但因為事務繁忙，之前內瑟斯一直沒有機會給阿茲爾進行心理建設，現在正是一個不錯的契機，他索性趁機努努力，看能不能讓這個過於年輕的飛升者稍微安穩一些。

而從目前來看，阿茲爾似乎也已經有些意識了。

嗯，這樣就好。

眼見著阿茲爾能夠初步克制自己的憤怒，內瑟斯終於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陛下，也許你很意外，為什麼我會在剛剛拆你的台。」伸手拿起一本筆記，內瑟斯麻利地找到了自己想翻的那一頁，「那是因為，在那位娜美小姐的身上，我看見了一個偉大的靈魂，這種偉大無關男女，所以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我對她抱有很高的敬意——就像是我在面對偉大的瑟塔卡一樣。」

說話間，內瑟斯將筆記遞到了阿茲爾的面前，沙漠皇帝瞥了一眼。

「瑟塔卡女士的……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