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

聽到了安妮的疑問，莫甘娜愣了一會。

莫甘娜來自哪裡？

這個問題現在莫甘娜自己都不知道。

莫甘娜敢保證，如果自己的答案是「從禁魔監獄里出來」，小姑娘絕對完全不會明白。

所以，莫甘娜選擇了反問安妮。

「那取決於這裡發生了什麼。」

「發生惹什麼？」安妮歪了歪腦袋，「什麼？」

「你有沒有聽說過以前的事情？」

「以前惹故事？」安妮的眼睛閃過了一絲明媚，「聽過惹——以前，以前有麥志，有麵包……」

安妮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她開始滔滔不斷的講述著一些在莫甘娜看來平平常常的事情——而就是這些平平常常的故事，卻是安妮的傳說。

在安妮的故事裡，莫甘娜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一場戰爭。

那場戰爭發生在安妮爸爸的爸爸的時候，在那之後就沒有農作物、沒有國家了。

聽到這裡，莫甘娜的心沉到了谷底。

符文戰爭——符文戰爭毀了一切。

莫甘娜沒有親身經歷過符文戰爭，但她活躍的年代里，符文戰爭剛剛平息，她親眼看見了德瑪西亞這個沒有被魔法襲擊的國度在符文戰爭中承受的傷痛——而那些被符文戰爭直接波及的地區，文明恐怕會直接出現斷層。

現在看來，在自己被封印的時候，瓦羅蘭又一次發生了可怕的符文戰爭。

而從結果上看……這次符文戰爭恐怕以德瑪西亞為中心。

安妮對符文戰爭的了解模模糊糊，可怕的戰爭對她而言似乎是故事的背景，但在這背景之中，莫甘娜敏銳地覺察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光輝，比如風暴。

不出預料的話，光輝可能就是自己的姐姐，而風暴就是那個出手限制了自己的迦娜了吧？

自己……也許成為了戰爭的導火索？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莫甘娜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她周圍的暗影似乎都在侵蝕著她，執掌復仇的女神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成為了戰爭的始作俑者，這讓莫甘娜非常難以接受。

小安妮似乎沒有發現莫甘娜的痛苦，她在講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後，眨巴著眼睛向莫甘娜詢問她的故事。

而面對著安妮，莫甘娜終於啞著嗓子，慢慢地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傾聽了無數凡人懺悔的莫甘娜，第一次開始了自己的懺悔。

……………………

「我有一個姐姐，她只比我早誕生一小會，但最終我們卻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她更像我的母親，充滿了神性，恪守法律和規則；而我卻更像父親——但最後，我們都繼承了母親的一部分能力，而這部分力量，也是一切爭端的開始。」

「不同的觀念給我們帶來了不同的處事手段，於是我們有矛盾，有紛爭，甚至刀劍相向，但在意識到我們的爭鬥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可怕的破壞之後，我們選擇了停手，她去追隨自己的光明和正義，而我則是在暗影之中自我放逐。」

「姐姐追隨神性而去，她想用正義來約束這個世界，消弭爭端；而我希望用人型感知世界，在不同的情況下，使用不同的手段，復仇，懺悔，或者寬恕。」

「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和姐姐一起覺察到了我們國家的變化，那是一個叫做德瑪西亞的國家，曾經就在這片土地上。」

「我千百年裡，一直行走在凡人中間，我逐漸感受到了民眾情緒里所孕生的憤怒和不滿，這種力量在積蓄和彙集，像是一條蓄滿了水的大壩，隨時可能決堤。」

「與此同時，在巨神峰之巔的姐姐，於巨神們的屏障消失之後，看見了這個國度之中，正義的消解和失落，她說這裡光芒不再，亟需拯救。」

「於是，我們選擇了再次回到德瑪西亞，回到這個曾經我們為之而戰鬥的國度。」

「我們有著自己的行事手段和法則，在開始之前我又一次見到姐姐，我們打了招呼，但是沒有說太多。」

「最後我只知道姐姐還是高高在上地站在了神祇的角度上，她選擇了國家的皇室作為自己的依仗，她希望通過力量去約束那些貴族，讓他們重新恪守自己先輩曾經許下的信條，重歸正義與榮耀。」

「但我卻清晰地看見了藏在國家雄都之中的頑疾，那些所謂的貴族早就不是曾經的勇敢者了，利益讓他們迷失在了權力和鬥爭的漩渦之中。」

「我的選擇是去尋找那些被排擠在角落之中的人們，我相信，只有那些經歷了最艱苦磨練的人，才能夠明白這個國家的頑疾在哪，才能夠想通這個國家最需要的是什麼。」

「我和姐姐做出了不同的選擇——這一次，我們再次有了爭鬥，但這次爭鬥的目的不是破壞，而是重生。」

「我本希望拉攏那些可憐人，戳穿那些自詡正義者偽善的面具，從暗影之中給予他們最殘酷的復仇。」

「可是……長時間行走在凡人之中讓我變得驕傲而自滿，我自詡神祇，小覷了那些更加偉大的存在。」

「於是，我落入了陷阱，成為了囚徒——而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姐姐因為我的消失而選擇了戰鬥。」

「是我，是我的愚蠢和驕傲摧毀了一切，是我的自以為是讓這個世界變得千瘡百孔，我才是那個應該背負起荊棘，赤足行走在大地上的贖罪者……」

莫甘娜的眼罩似乎濕潤了，曾經傾聽了無數次懺悔的女神第一次打開了心扉，懺悔起了自己的自大和盲目。

「知道錯了就好。」

就在莫甘娜沉溺於痛苦之中，不可自拔的時候，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莫甘娜的身邊——聽到了這個聲音，她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莫甘娜深紫色的長發甚至都飄了起來！

下一刻，莫甘娜直接抬起了頭。

在莫甘娜的面前，一個身穿長袍的傢伙正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德。

見到了羅德，莫甘娜終於陷入了混亂，此時此刻，墮落天使的大腦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