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真正離開羅德的只有約里克。

狼靈完成了自己的審判。

赫卡里姆獲得了解脫，莫德凱撒失去了不朽，卡爾薩斯被拉走，錘石則是被撕碎。

錘石是一個早就應該死去的傢伙，狼靈毫不猶豫地結束了他的罪惡——而在錘石死亡之後，引魂燈被打破，無數掙扎的靈魂終於脫離了束縛。

他們目前沒有死亡，但這些離開肉體的靈魂距離死亡並不遠。

這些殘存者大多以幽靈的方式存在著——而少部分的怨靈則是被狼靈當場解決掉了。

絕大部分的幽靈都獃滯而迷茫，他們在無盡的折磨之中喪失了自己的意志，遺忘了所有的過去，只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徘徊著，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消散。

只有少數幽靈還保持著自己的意識，他們或仰頭看著太陽，或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人——當羊靈出現的時候，他們都涌了過來，用只有靈魂才能聽見的聲音，祈求著羊靈，希望能夠完成自己最後的願望。

這些幽靈之中，有惦記著母親的孩子，也有惦記著孩子的父母，有路見不平的戰士，也有研究蝕魂夜的學著，這些來自瓦羅蘭各個地方的可憐人們都在祈求著羊靈，代替自己庇護生者、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業。

一個來自德瑪西亞的戰士希望羊靈在夢中告訴自己的孩子，他的父親是一個無愧於榮譽的、真正的戰士。

一個來自弗雷爾卓德的勇者希望自己部落的那片苔原下的雪不要太大。

一個來自皮城的探險者希望那個自己心愛的姑娘總能聽見她最喜歡的風鈴聲。

……

而羊靈則是安安靜靜地點頭，冰冷的面具上寫滿了溫柔。

羅德知道，明天會有一個德瑪西塔的少年為自己的父親驕傲；今年的弗雷爾卓德苔原的某處，雪也許很大，但部族不會缺少獵物；以後皮爾特沃夫的一個姑娘窗前，每天清晨都會響起風鈴。

這些堅強的靈魂值得羊靈奔波，他們也許弱小，但絕不卑微——即使是錘石可怕的牢籠，都沒能消滅他們心中的堅持，僅僅是這一點，就已經稱得上偉大。

而另一邊，有一個靈魂並沒有向羊靈祈禱——因為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牽挂。

賽娜看著面前的盧錫安，臉上露出了微笑。

相顧無言。

賽娜將臉龐貼在了盧錫安的胸口，盧錫安想要伸手摟住自己的愛人，但卻摟了個空。

這一刻，滿心愴然的盧錫安終究沒有忍住——這個為了驅逐詛咒敢於用聖焰對著自己腿攻擊的漢子一聲咆哮，終於清淚兩行。

賽娜伸出手想要揩拭盧錫安臉上的淚水，但淚水卻穿過了她的手掌。

賽娜一愣，然後轉而摟住了盧錫安的頭。

良久。

賽娜終於放開了盧錫安，然後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愛人，皺著眉頭細數著他身上的傷口。

盧錫安忽然變得局促了起來。

看著手足無措的盧錫安，賽娜再次露出了笑容——隨著時間的流逝，賽娜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賽娜朝著自己的愛人揮了揮已經模糊的手，另一隻手則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別了，愛人。」

在最後時刻，盧錫安終於也扯出了一個笑容。

「我愛你。」

整個守衛大廳終於轟然倒塌，灰塵散去之後，千珏已經消失不見，而那些受折磨的靈魂也走完了最後的旅程。

盧錫安有些頹然地坐在了廢墟之中，良久之後才掏出了自己的雙槍，慢慢地、仔仔細細擦拭著。

沒有人打擾他——就連一直嘰嘰喳喳的金克絲也保持了安靜。

終於，在完成了雙槍的保養之後，盧錫安站了起來。

「這裡有船離開嗎？」

「不朽堡壘里有一些。」羅德仔細回憶著，「不過那裡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你需要花點時間好好找找、然後再修理一下。」

盧錫安點點頭，收好了雙槍，轉身朝著廢墟的方向走去——「等你來德瑪西亞，我請你喝酒。」

「你們德瑪西亞遊俠不喝酒嗎？」羅德挑了挑眉頭，「這可是你說的！」

「那是以前。」盧錫安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在那之前……別死在半路上了！」

看著盧錫安遠去的背影，羅德搖了搖頭，下一刻，他就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托到了半空中。

「感謝你——」茂凱的聲音似乎更加渾厚了，「我又一次聽見了大地母親的呼喚，我真的沒想到，我還有這樣的機會，再次聽到她的教誨……」

「誰跟誰~」眼看著茂凱的身上長出了新的枝條，羅德終於露出了笑容，「我們可是老隊友了——」

「哈哈哈，沒錯，老隊友！」

就在兩人想對著哈哈大笑的時候，天氣突然變化。

濃厚的烏雲遮蔽了剛剛還無比燦爛的太陽，狂風大作，然後暴雨就來了。

迦娜找到了已經被凈化的那口生命之泉，用一陣龍捲風將泉水散播到了雨中。

而茂凱也揮動著另一隻手，揚出了無數的種子。

在富含著生命之泉的雨水滋潤下，整個暗影島——哦，現在應該叫回福光島了——迅速滌盪了污穢，並萌發了無數的綠色。

茂凱的子嗣們在雨水之中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茁壯成長，轉眼之間就將整個福光島變得鬱鬱蔥蔥。

而羅德、迦娜、金克絲和茂凱四個傢伙在雨中又蹦又跳，快樂得像是四個孩子。

「茂凱茂凱，我想放禮花！」金克絲興奮地舉起了自己的榴彈發射器，「傑斯給它增加了禮花功能！」

「好好好！」

「我要爆炸樹苗的禮花！」

「這次可沒有爆炸樹苗了——」茂凱哈哈大笑，「這一次……我們試試爆炸果實怎麼樣？」

說著茂凱的頭頂結出了一串紅色的爆炸果實。

金克絲興奮地摘下果實，迫不及待地塞進了自己的榴彈發射器之中。

「放煙花嘍~」

可是還沒等金克絲扣動扳機，爆炸果實就直接炸開了，然後……金克絲飛出去好遠。

在金克絲落地之前，羅德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然後把她牢牢地抱住——「唔，沉了啊……」

「臭羅德，滾蛋！」

金克絲擺脫了之後，沒好氣地揣了羅德一腳，然後張牙舞爪地撲向了茂凱，不斷地踢打著茂凱堅硬的樹榦。

而茂凱則是一直哈哈大笑——直到金克絲再次掏出了榴彈發射器。

「誒誒誒，別玩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空槍，你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