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黑手
偌大的洪荒，能得厄難尊者一聲『帝師』稱呼者，只有一名大能。
妖師鯤鵬，上古時被奉為天庭帝師。
鯤鵬因故襲殺紅雲道人，導致紅雲道人殘魂轉生成人皇神農氏，後伏羲、神農、軒轅三人皇出手，連同鎮元子與諸人族高手，伏殺鯤鵬於混沌海邊緣。
世人都道妖師鯤鵬已隕落，但此前鴻蒙紫氣突然現世，鯤鵬之魂現身。
它似是自死轉生，且單單只是鯤鵬之魂，失卻了鯤鵬軀體，它依舊能躋身洪荒大能之流，實力深不可測。
這厄難尊者躲在混沌海中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妖師鯤鵬就這般直接現身，注視厄難，目中多是狠厲，似是要隨時出手。
厄難倒是毫無畏懼，笑眯眯地瞧著鯤鵬。
「帝師，何意？」
「厄難你壞了本座的大事！」
「哦？真的假的？」
厄難尊者輕輕挑眉，皮膚下流動起了淺金色的神光。
他注視著鯤鵬之魂，悠然道：「此前趕走那頭巨獸的，莫非就是道友？不太對吧，道友的氣息與那傢伙相差著實太多。」
「哼！告訴你也無妨！」
鯤鵬冷然道：
「那是伏羲的善屍，伏羲現如今已斬善惡二屍，他的惡屍還是與本座爭鬥時斬落。」
厄難尊者的眼皮輕輕跳動。
鯤鵬繼續道：
「你當真以為，伏羲這般卜卦通神的人物，會真的不管人族遠遁混沌？他是算準了新天庭之崛起以及前後諸事，進入混沌海中探尋所謂的亂天之秘。
「自詡執棋，卻毫無建樹，被一個黃口小兒處處克制，自主天地被打退至混沌海。」
厄難尊者的鼻翼在輕輕顫抖。
鯤鵬似是想激怒厄難，嘴上說個不停：
「你當真以為天道是太清，也奉行所謂的清靜無為？
「天道到底是什麼，你根本不清楚。
「從你產生第一個與天道為敵的念頭時，你今後的所有行為都被天道推演完全。
「確實，只要邁入大羅金仙之境，天道也奈何不得你，無法直接干擾伱的念頭，但它可以潛移默化影響你，它可以改變你所見所聞環境來緩慢侵蝕你，等你突然醒悟時，卻發現一切都在天道的算計之中。
「你只是它的棋子。」
「是嗎？」
厄難尊者眯眼笑著：「帝師一直躲在混沌海不敢露面，原來是怕被天道算計。」
「呵，」鯤鵬冷哼了聲，「吾自混沌海經營如此之久，滿盤布置被你一朝盡毀，今日貧道特來與你清算。」
「哦？」厄難尊者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帝師所言我怎麼聽不懂。」
鯤鵬掌中多了一顆寶珠、一把有些殘損的長劍，淡然道：「那你以為，那些先天神魔為何能聽懂你的蠱惑，能理解你所說言語？」
厄難尊者怔了下，突然就樂了。
「那些先天神魔是道友此前訓過的？怪不得，貧道甚至還能為他們講解龍古界內部的地形……哈哈，哈哈哈哈！」
厄難尊者忍不住大笑出聲。
「竟還是帝師所為，帝師這是想利用先天神魔攻破天地？
「那李平安當真要給我點好處才是，哈哈哈哈！摘果子當真爽利！」
「不當人子！吾將你挫骨揚灰！」
鯤鵬之魂一聲低吼，身形驟然前沖，背後浮現出了大魚巨禽之影，只是這大魚渾身多是腐蝕之傷，巨禽的翅膀只剩下骨架。
厄難尊者卻是怡然不懼，他雙手攥拳，渾身包裹金光，施展出了丈二金身，與鯤鵬正面對沖。
混沌氣息開始不斷翻湧，兩道人影化作的光束不斷對碰。
而在激鬥之地外圍，幾團陰影緩緩逼近，包圍了此處。
這些陰影似是先天神魔，但實力比正常的先天神魔要弱了很多，體型也更小，陰影內包裹的，也是與洪荒天地先天道軀大概相近的混沌道軀之影。
厄難尊者自混沌海中無法直接召喚他的手下，只能按此前約定，在某個時間來某個區域匯和。
這鯤鵬之魂明顯是有備而來。
厄難尊者漸漸就笑不出來了。
無他，這鯤鵬之魂頗為詭異，他很快就已落入下風。
四面出現的陰影已開始迅速縮小、凝成丈高的混沌道軀，開始加入戰局。
激鬥一陣，厄難尊者突然高呼：
「帝師！你我本無大怨！」
鯤鵬之魂根本沒有任何回應，手中寶珠光芒大作，十多道黑影突然竄出，朝厄難尊者飛撲而去。
這場鬥法，厄難尊者無天時、無地利，也無手下可用。
他唯一的機會，就是以最快速度制住鯤鵬之魂，但厄難尊者並未料到，鯤鵬之魂的實力、幾乎不弱於全盛時期的鯤鵬。
敗局已定，厄難尊者卻並不慌張。
無他，鯤鵬明顯是想抓他，所以才動用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先天神魔』。
『有趣。』
厄難心底暗自稱讚。
……
洪荒天地內。
玄都城附近空域，一艘巨大的雲舟正掠過虛空。
龍族眾高手看了場三教對峙的戲碼，在應龍的率領下，先一步趕回龍古界方向，去護持那些大水球。
李平安倒是不著急，風清揚已率仙兵和天庭諸高手趕去支援，他就搞了這般大雲舟，帶著一群天怒衛，朝主天地方向、偏龍古界方位慢慢飛馳。
按照他此刻的速度，大概要半個月之久，才能和那些大水球在半途匯和。
李平安自是故意如此。
接下來就要談龍族的落處了，現在龍族和他這個新天帝手裡都握著牌，拿捏著對方的軟肋。
龍族自是想回歸主天地，還是風風光光、沒有天譴、入駐主天地。
天庭自是想趁機收服龍族，納龍宮之寶、定龍族之心。
李平安現在既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切，也不能太過吊著龍族……這個度就很難拿捏。
難得半個月的時光，李平安倒是樂得清閒。
李平安與女魃雙修了一場，幫忙穩定了女魃體內災厄大道，就對外宣布閉關修行，自己悶在船艙中，閉門謝客。
確定各處無人探查，李平安又調了些天道之力護持自身，而後自袖中取出了那塊布片。
這布片跟在他身邊已許久了。
當初他在萬雲宗中嶄露頭角，被人稱讚悟性絕佳，空鳴師祖托自家父親送來了此物，說是讓他自行參悟其上道韻。
在那之後，李平安就沒多關注過這枚布片。
其上的道韻晦澀難明，他終究也沒能悟出什麼。
但現在……
將布片舉起仔細端詳、細細分析。
正如父親當初所說，這東西似乎就是從一件長袍上撕下的一角。
那件長袍做工十分精細，材質源於人族上古時已推廣開來的養桑得絲編織之法，本身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或許是來自一件祭祀用的長袍。
長袍上沾染的這份道韻，讓它保持著嶄新狀態。
這布片並不重要；
這道韻反倒是像個標識和信物。
最重要的是，那個吹塤勸走了混沌巨獸的斗篷人，似乎就是這枚布片的主人。
李平安心底划過靈光，指尖綻出天道功德，小心翼翼地沾在了布片上。
布片輕輕震顫，其上道韻緩緩顯化，浮現出了一張……
八卦盤。
伏羲？
李平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名號。
人族有點修為和背景的鍊氣士大概都知曉，伏羲氏很久之前就已離了洪荒天地，進入了混沌海中探索未知。
伏羲氏對人族貢獻自也是十分巨大。
燧人氏戰死後，伏羲氏就接任成了天下共主，在他治下，剛推翻了上古天庭的人族、巫族、百族和平共處，伏羲定八卦、演術算、執掌河圖洛書，在人族內部推廣練氣之法，奠定了人族大修行時代的基石。
空鳴師祖與玲華婆婆都是上古人族金仙，追隨人皇出生入死，這枚布片如果是來自於伏羲氏……
「時間上對不上。」
李平安摸著下巴仔細思索。
空鳴師祖得道應是在神農氏的時代。
「稍後去問問風后吧。」
李平安停下了胡亂推測，將布片放回了錦盒，珍而重之地放回原處。
這是空鳴師祖所贈，單憑這一點，就值得他珍視收藏。
李平安略微思忖，開口道了句：「來人。」
角落中出現兩道陰影，化作了一男一女兩個蒙面金仙，對李平安行道揖。
「陛下。」
「去請風繼軌副閣主來此匯和，」李平安道，「再對軒轅宮傳信，就說龍族而今居無定所，天庭想相助龍族一把，送龍族去主天地之四海，主天地而今為人族掌控，需人皇出面調和。」
「是！」
兩名天方閣高手再次行禮，身形隱入陰影中，轉身匆匆離去。
李平安坐在軟榻中仔細思索了一陣，右手平鋪，讓一排玉符靜靜懸浮，開始閉目參悟。
他現在其實有一堆修行難題，需要他花費時間慢慢鑽研。
此間最棘手的難題，就是靈蛻之法與共工修行法如何結合，靈修與體修如何兼蓄並進。
除此之外，他現在的最強遁術【金烏貫日】，又該如何與他從帝俊殘魂那邊搜刮來的金烏一族獨門修行法互相印證。
八卦焚天陣想要修至大成，更需漫長歲月細細雕琢。
「反正還有九百多年六聖才會回歸，也不用太著急。」
李平安心底勸慰自己一句，讓元神沉入了悟道之境。
軒轅黃帝所創的雙修功法，可快速提升修為、積累仙力，但感悟積累較慢，這讓李平安頗感無奈。
不然有女魃相助，他悟道速度必會突飛猛進。
再看混沌海內的某處空域。
那裡大戰已熄，厄難尊者已束手就擒。
……
「我認輸！」
厄難尊者的丈二金身直接散去，身形被三四道黑影直接摁住。
鯤鵬之魂一言不發，手中提著那把滿是缺口的長劍，慢慢逼近厄難尊者。
總共十多頭保持著混沌道軀的『大神魔』逼近厄難尊者，將厄難尊者團團圍住，而後用它們冰冷的眼眸注視著這個洪荒生靈。
它們似要將厄難直接吞噬；
又似乎像是在看一種讓它們感覺很噁心的死物。
厄難尊者笑了聲：「莫要這般作態了，你想讓我替你做事對嗎？我答應。」
鯤鵬並未開口，依舊向前逼近。
厄難尊者試著掙扎了幾下，惹來了更多壓制。
他訕笑：「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帝師，你肯定是想報復神農軒轅他們吧？他們對你可是有殺身之仇，我在洪荒之中雖已落入下風，但我的手下、我掌握的道兵，依舊可用。」
鯤鵬已抵厄難尊者面前。
它包裹著黑甲的左手向前探出，一把抓住了厄難尊者的下巴，將厄難尊者慢慢提了起來。
厄難尊者喉結在微微顫動，嘴角依舊露出了笑意。
「釋出元神。」
鯤鵬冷聲說著。
厄難尊者微微眯眼：「莫非帝師覺得，僅憑元神禁制，就能讓我心甘情願的為帝師賣命？你我如果有相近的目的，何不聯手對敵？」
鯤鵬仔細想了想，緩聲道：「你不配。」
厄難尊者嘴角在不斷抽搐。
鯤鵬手中長劍突然對著厄難尊者直直砸落。
這把來歷不明的長劍，卻輕易破開了厄難尊者引以為傲的丈二金身，自厄難尊者胸口貫入、腹部竄出。
厄難尊者一聲冷哼。
鯤鵬又道：「釋出元神。」
厄難尊者嘴角露出苦笑，剛要開口，但他話還沒到嘴邊，鯤鵬手中長劍已攪動半圈。
厄難尊者口中噴出鮮血，雙眼被鮮血灌滿。
鯤鵬低頭注視著他，長劍突然要橫斬。
「認輸……我認輸！」
厄難尊者渾身肌肉都在痙攣，胸口慢慢開啟了一條縫隙，盤坐在蓮台上的元神慢慢飄出。
鯤鵬之魂卻主動後退兩步，收起長劍，掌心多了一根金針，對厄難尊者的元神扎了下去，貫穿厄難尊者元神的頭顱處。
周圍黑影漸漸退卻。
厄難尊者蜷縮起身體，本能般低頭大口喘息，道軀上的傷勢在迅速恢復。
鯤鵬之魂的嗓音多了點情緒，那是不加掩蓋的嘲諷。
「你壞吾二十萬年謀劃，吾壞你二十萬年自在身。
「你那兩位老師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厄難，召喚你帶入混沌海那六十三名手下來此，吾可以傳授你自混沌海中聯絡與修行的秘法。」
厄難尊者瞳孔微微收縮，隨後啞然失笑，默默地站起身來，目光恢復了平和。
「多謝帝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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