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巨獸之影
這場圍獵之戰進行的並不順利。
李平安有些低估了這些先天神魔皮糙肉厚的程度，本以為三教高手出馬自是手到擒來，但第一批被道門高手盯上的八頭先天神魔堅持了三四日，方被眾高手陸續幹掉。
就算是多寶道人、金靈聖母、廣成子這般道門強者，進入混沌海後，神通威能大打折扣，靈力補充也相對主天地緩慢許多。
那些先天靈寶的價值，在這場戰役中得到了直觀的體現。
元屠劍自女魃手中大顯神威，能直接威脅幾頭最強大的先天神魔。
龜靈靈手持戮仙劍，在無邊無際的混沌生靈中百進百出。
這讓李平安暗道一聲可惜。
若他把阿鼻劍也搞過來；
或是截教諸位高手執掌完整的誅仙劍陣；
此戰的難度自會大大降低。
在混沌海中鬥法實力打折最多的，其實是截教大師兄多寶。
多寶的寶物雖多，但能在混沌海中發揮出色的寶物，還真沒幾件。
闡教眾仙發揮的較為穩定。
也就太乙真人鬥法時太過依賴寶物，而他的乾坤圈、火尖槍等寶，在混沌海中受影響較大，一身本領也只能發揮出個五六成。
太乙真人倒是樂得低調，一直躲在玉鼎真人身旁，繼續思索如何激怒先天神魔。
若只是各位高手的實力受影響，李平安的壓力也不至於這麼大。
麻煩的是，此消彼長。
處於混沌海中的先天神魔，棘手且難纏。
這讓李平安開始慶幸此前果斷出手，幹掉了兩頭化出了混沌道軀的大神魔。
在混沌海中，先天神魔們重新定義了何為傷勢，重新定義了何為力竭，甚至重新定義了何為死亡。
有頭先天神魔被幹掉、身軀被打散後，又詭異地出現在了不遠處，嘶吼著再次加入戰局，甚至實力還增強了三分，氣得多寶道人直接問候先天神魔的母親。
用一個準確的形容詞來描述這場洪荒生靈與先天神魔的大戰，那只能是【混亂】。
極致的混亂；
超乎常理、難以理解的存在形式；
這就是混沌的本質。
正面戰局也十分焦灼，龍、巫、人三族護持在凌霄寶殿附近，基本就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代表了洪荒天地秩序核心的凌霄寶殿，不斷讓混沌氣息劃分清濁；
李平安居於大殿之中，保持著高冷和『霸氣』，似乎是要從現在開始，讓整個混沌海歸於秩序、完全凝固。
先天神魔的目標就是摧毀這個大殿、幹掉這個黑袍天帝。
無邊無際的混沌生靈、兇惡恐怖的先天神魔、亂成一團的大道規則……
差點給李平安搞出點心理陰影。
此番大戰下來，李平安道心倒是得到了極大的鍛鍊。
他負責居中調度，也發揮著旗幟的作用，整個戰場所有的壓力，最後都朝他這個洪荒生靈的主帥匯聚。
還好，這場大戰只持續了七八個洪荒日便匆匆落幕。
停戰原因也很簡單。
一是先天神魔跑了。
等道門高手陸續解決了第二批先天神魔，連同正面戰局，斬殺先天神魔的數量達到了二十多頭，先天神魔嗅到了生死危機，開始直接逃命。
二是功德不夠了。
維持並無實體的凌霄寶殿現身，需要持續消耗天道功德，李平安靈台存儲的天道功德已近耗盡。
這場仗再打下去，天庭公務員們的功德工資都要發不起了。
李平安只能收回凌霄寶殿，將數萬仙兵收入玄天塔中，減緩功德消耗的速度。
至於此役到底給洪荒天地增加了多少天地本源物，李平安和天道都無法具體說清。
但洪荒主天地和五行俱全的小天地，靈氣濃度有明顯的提升。
由此推測，天地本源物應該有較為明顯的增長。
龍古界天地薄膜外。
李平安聚合眾高手，簡單開了個總結會，匆匆趕赴玄都城。
凌霄寶殿此前轉化出的那一小片『天地』，很快就被混沌氣息同化，復歸混沌。
玄都城外的大戰還在持續，此地那三十多頭先天神魔，頓時成了瓮中之鱉。
李平安咬咬牙，再次祭起凌霄寶殿，消耗掉天庭儲備的最後一筆天道功德，刺激這些先天神魔多停留一陣。
隨之，玄都城內外眾高手成包夾之勢，在混沌海邊緣又是一場大戰。
大戰還未結束，李平安已先行回返玄都城內，將玄天塔中的仙兵放去洪荒天地內。
他靈台金雲上的功德寶池幾乎乾涸，那兩朵還未綻放的金蓮也變得蔫蔫的，隨時可能枯死。
還好，源源不斷的香火功德接續而來，被金雲轉化做天道功德，優先注入了金蓮所在的寶池，池水開始緩慢且堅定地上揚。
李平安剛要回返天外，卻被一旁跟著的風清揚阻止。
「陛下，接下來讓道門各位高手出手就是了。」
風清揚笑道：
「您在此戰之中已是太過耀眼，不宜多露面。」
李平安想了想，笑道：「龍族眾高手正在此地大戰，東王率仙兵趕回龍古界外接應龍族與海族吧。」
「是，」風清揚欲言又止。
李平安傳聲叮囑：「我想收服龍族，但龍族現在還有些宏圖霸業的心思，此事需恩威並施，也許讓海族自龍族掌控中解放出來，增天庭威嚴、削龍族勢力，東王幫我想些具體的對策。」
風清揚拱手領命，對李平安輕輕眨了下眼。
他傳聲稱讚：「陛下越來越有天帝的樣子了。」
「還好，」李平安伸了個懶腰，「當天帝跟當人皇一個道理，知人善用，不必躬親。」
風清揚嘴角輕輕抽搐。
他應該是想起了上輩子被軒轅黃帝使喚的種種畫面。
於是，風清揚率眾仙兵匆匆離了玄都城，自天地薄膜內側趕去龍古界方位，去接應那些『大水球』。
李平安總算放鬆了下來，獨自站在城牆上遠眺混沌海的大戰。
他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了。
此前也有過頗多驚險的時刻，混沌生靈的大軍離著凌霄寶殿最近時只有數百丈，還是天怒衛和人族高手拼死回援，方才將缺口補上。
凌霄寶殿是旗幟，也是誘餌。
閒著也是閒著，李平安拿了一枚玉符，開始記錄三教主要高手的鬥法實力，開始琢磨道仙劫、也就是封神大劫，到底該如何搞。
一個強大的、有機會渡過終焉之劫的洪荒天地，必須滿足三個基本條件。
其一是足夠多的生靈之力，這點需藉助六道輪迴盤。
其二是天地本源物足夠支撐天地蛻變，且有明確的蛻變方向。
其三是天庭能統合這些生靈之力，中央集權才能創建強大的神朝，短時間內聚合洪荒所有力量。
封神大劫就是達成第三條的唯一路徑。
相比於道門眾高手身死道消、殘魂入天庭，李平安更傾向於讓這些高手『囫圇』入天庭，交出自己的大道，如此既能收攏大道促使天道圓滿，又能讓生靈戰力保持在較高水平。
甚至，李平安隱隱覺得，能否在封神大劫中保住足夠多的高手，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這個天地能否平穩渡過終焉之劫。
他輕輕一嘆，繼續觀察外面的戰局。
順帶一提，李平安他們來之前，孔宣就已在此地與先天神魔大戰。
他身周包裹五色神光，自混沌海中實力不降反增，打的幾頭先天神魔和它們的子子孫孫潰不成軍，就如混沌海中亂竄的彩虹。
孔宣只要立於混沌海，竟有挑戰未成聖教主級高手的實力。
李平安稍微對比，道門之中，也就手持太極圖的大法師、有『鼠之寶庫』的多寶、端著玉如意的南極仙翁，能穩穩壓過五色神光伴身的孔宣。
持有二十四顆定海神珠的趙公明，修有鬥戰金身的金靈聖母，執番天印的廣成子，持有混元金斗的雲霄仙子，與孔宣應當能持平。
李平安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
孔宣乃是鳳族話事人，始鳳長子，憑五色神光躋身於洪荒最頂尖大能之列；
那，龍族呢？
龍族就沒有相應的重寶嗎？
應龍這個龍族第二高手雖強，卻並無重寶傍身，都是靠自己雄渾的法力和極強的龍軀與先天神魔正面對戰，且能全面壓制一到兩頭先天神魔。
按理說，龍族如果有厲害的先天靈寶，在龍古界之戰的前半段就該用出來才對。
畢竟龍族是死了二十多條老龍，大半戰龍都遭了重傷，還丟了經營漫長歲月的龍古界……
李平安越琢磨越疑惑。
他決定稍後去找應龍打聽打聽，堂堂遠古霸主，怎麼可能沒幾件重寶坐鎮。
除非……
這背後藏了一些算計……
「陛下！」
一旁傳來天力老人的呼喊聲。
這位此前負傷退下前線的東協盟主，面色凝重地趕到李平安身旁，拱手道：
「您離這邊別太近，萬一先天神魔不顧一切衝過來，怕是會有些危險。」
李平安笑道：「無事……前輩傷勢如何？」
「小傷，」天力老人面色蒼白的笑著，「修養下就能復原，此戰當真奇特，比跟那些妖王廝殺要兇險百倍，這些先天神魔的神通本領詭譎莫測，若是不小心還真容易被它們吞了。」
「是啊，我們對先天神魔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李平安扶著女牆，目光略帶感慨。
他道：「不過這次收穫也蠻大的，只要剩下的這十多頭先天神魔能留下一半，此次先天神魔之亂就能斬獲四十頭大神魔，天地本源物會得到明顯的補充，天地可增壽頗久。」
天力老人含笑點頭，站在李平安側後方，負手瞧著混沌海中的大戰。
過了小半個時辰，天力突然傳聲道：
「陛下，您覺不覺得，道門三教實力強大到有些離譜了？
「截教仙這還只是來了一小部分。」
李平安扭頭看了眼這位有點渾渾的老前輩，要按李家的輩分來算，這也是自己的姥爺。
後的那種。
李平安傳聲道：「這幾乎已是道門八成的尖端戰力了，截教其餘的仙人實力雖普遍較強，但在未來的六大聖人面前，也只是強壯一點的螻蟻罷了。」
天力沉吟幾聲，嘆道：「都說天地的主角是人族，按我來看啊，天地的主角根本不是哪一族，而是最強的那幾個高手。」
李平安豎了個大拇指：「真知灼見啊前輩。」
「嗨，我這，您這給我整的不好意思了。」
天力嘿笑著撓了撓頭。
李平安剛想繼續調侃天力老人幾句，前方混沌海中突然湧來了一股混沌潮汐。
咚！
李平安突然聽聞到了一聲悶響，只覺得心脈被人狠狠攥緊，寒毛直豎、元神驚顫。
在外圍殺那十多頭先天神魔的洪荒高手幾乎同時停下鬥法，化作道道流光朝玄都城飛射，玄都大法師、孔宣、多寶道人、廣成子四名高手出現在玄都城城牆之外。
玄都大法師張開太極圖，將玄都城完全覆蓋，並對城內生靈迅速傳聲：
「未至太乙金仙道境者，速速離開玄都！」
幾乎玄都大法師嗓音剛落下，玄都城外的混沌氣息再次翻湧，數不清的混沌氣息朝玄都城沖刷而來，太極圖在不斷震顫。
李平安看到了！
在離著此地不知多遠處，一個高不知幾何的巨大身影靜靜聳立。
那不知是何種先天神魔，但它散發出的威壓，讓玄都城內的眾仙幾乎難以喘息；
此先天神魔體內蘊藏的大道，已近乎完美無缺，若它能補全自身大道，就是混沌海中誕生的大道聖靈，幾近盤古。
嗚——
空靈悠遠的聲響穿透了混沌海，清晰地落在了玄都城內所有生靈耳中。
李平安突然理解了這個聲音所表達的意思。
警告，威脅，不滿，憤怒。
它似乎在對洪荒的生靈說——你們過界了。
李平安不甚明了，只是遠遠注視著那個宏偉的身影，隱隱的，他似乎見到了更多雄偉身影出現在更遠處，難以描繪、難以言說，只是遠遠地注視著洪荒天地。
就仿佛，洪荒天地所建立的秩序，只是混沌海中的偶然。
而它們才是混沌海的常態。
遠處的巨大身影似乎要朝玄都城而來，那種來自大道的威壓，讓李平安道軀近乎無法動彈，卻猶自抓住了斬靈幡。
玄都大法師猛地吸了口氣，雙手高舉，太極圖已開始飛速運轉。
紫霄宮中，太清老子看向鴻鈞，身形似是隨時長身而起，鴻鈞的表情也有些難看，不斷皺眉沉吟。
忽然；
混沌海中響起了陶塤奏出的嗚咽聲。
李平安、玄都大法師等守在玄都城內外的生靈並不可見，但在紫霄宮，在鴻鈞和太清面前的雲鏡中，這道身影清晰可見。
這應該是一位洪荒生靈，身披黑斗篷，僅露出的手指帶著斑斑皺紋，嘴巴外圍有著灰白色的胡茬。
他不斷吹奏，那頭逼近玄都城的龐大巨獸慢慢停下了身形、平息了怒火，轉身飛回了混沌海深處。
鴻鈞與太清老子並未多說什麼，仔細瞧著雲鏡中的情形，直到那頭混沌巨獸消失不見。
玄都城內。
那股大道威壓悄然消散，巨大的陰影消失不見。
李平安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但天帝的威嚴讓他強行站著。
周圍響起了眾高手的私語之聲。
李平安剛想跟轉身回來的玄都大法師、孔宣等高手寒暄幾句，胸口突然傳來了微微的灼燒感。
什麼情況？
李平安趕忙內視外查，隨後在自己貼身存放的儲物玉佩中，取出了一隻錦囊。
這錦囊他已許久沒打開過，裡面是一些有紀念價值的雜物。
李平安皺著眉，打開錦囊、取出了一直錦盒，看著錦盒上不斷閃爍的紅光，將錦盒慢慢打開，露出了……
一塊布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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