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看著憨厚模樣的鄰居,不像是騙人,都有些沮喪。
「怎麼?這小子還是個當差的?」虞衡岳滿心疑惑。
「不如我們去府衙看看?」虞懷仁看著正在思考的母親。
虞夫人點點頭,三人牽著馬趕到府衙,這時已近戌時。
門口兩名差官正在打盹,衙門內一片死寂,門囗的鳴冤鼓安安靜靜,高大恢宏的大門上褐色匾額三個金色大字:江陵府。這裡處處顯得莊嚴肅穆。
「夫人,我們要進去嗎?」
「為什麼這麼問?」
「這裡是府衙,我們是江湖人!」
虞夫人臉上瞬間露出鄙夷之色:「江湖人又不是強盜,怎麼你還怕府衙?」
「胡說,為夫頂天立地怎會怕進府衙?我只是覺得,我們素來不與官府中人打交道,陡然進入府衙,日後讓江湖英雄知道了,會嘲笑我們的!」
虞夫人一聽哭笑不得,「反正為妻的是不好說你,岳哥說的也不無道理!」
「什麼不無道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江湖多數英雄加入鐵槍會,鐵槍會由宗公子掌管,宗公子又聽命於成王爺。成王又嘔心瀝血為國為民,可稱的上俠王,再有沈清月沈姑娘都認其為義父。試問有哪個英雄好漢去嘲笑他們?而他們哪個不與官府來往?」虞懷仁還想著去考個功名呢。
「仁兒這番話倒也在理!」虞衡岳抹了抹二寸長的鬍鬚,點點頭又道:「雖然成王其人我不太了解,但宗公子和沈姑娘真是大英雄!」
「得,你們志同道合了,反倒不講道理的是為娘了?」虞夫人笑著說。
一家人哈哈笑起來,引得門口差官從睡夢中驚醒,「什麼人在那裡?」
一家三口大大方方朝他們走去,虞懷仁拱手道:「我們是虞子湘的父母兄長,是鳳天雷的朋友,前來尋找二人?敢問二位兄台,他們二人可在府衙里?」
「你們來晚了,他們二人走了,應當是往青城山去了!」那門囗差官似乎是換了崗的,因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青城山?」虞衡岳和夫人幾乎同時道。
「據說是去找神醫去了!」差官接著說。
「是…他們是為了查案而去的嗎?」虞夫人神色古怪地問。而旁邊的虞衡岳不言不語,臉色更加難看。
「自然是為了查案!」
得到差官斬釘截鐵的答案,虞衡岳夫婦才鬆了一口氣。
虞懷仁未查覺有異,還老實巴交地問:「那我們要去青城山尋他二人嗎?」
「不去!」
「去!」
母親的不去與父親的去幾乎同時出口,一家三口呆呆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他。
「聽你爹的吧!」虞夫人幽幽地道。
「你打心底里還是想去青城山對吧!」虞衡岳突然氣呼呼地說。
「你!懶得理你!」虞夫人杏目怒睜,柳眉倒豎,一甩手跑開,騎上馬疾馳而去。
虞衡岳僵立當場,亦是滿臉怒氣未消。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虞懷仁的腦袋瓜子嗡嗡作響,趕緊騎馬追去,一口氣追出了十里地,才看到母親信馬由韁地往江陵城東去。
「娘,您和爹這倒底是怎麼啦?」虞懷仁靠近母親才問道。
虞夫人看了看兒子,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繼續緩緩往前行。
「娘,天太晚了,我們找家客棧住一晚,明天再作打算吧!」
「仁兒,娘沒事,你回去看看你爹吧。」虞夫人柔聲說。
虞懷仁應了聲,他確定母親的情緒已經平復了,「娘,正好,這裡有家客棧,仁兒先安頓好娘親,再去將我爹帶來這裡!」
「嗯,也好!」
二人拴好馬進了客棧,客棧里多數人已經睡著,就連掌柜的也不在,只有一名小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迷糊,被虞懷仁叫醒後,顯得有些不耐煩,口齒不清地說:「你們也真是的,住店怎的不早些?」
虞懷仁連忙好言好語又道歉又道謝。
店小二才漸漸不作聲,將二人領進房間。
安頓好母親後,虞懷仁馬不停蹄,回到府衙門口,虞衡岳還在那裡,只是改坐在離大門遠了幾丈的牆角。
二位差官不敢大意,睡意全無,時不時朝虞衡岳看了幾眼。
虞懷仁大嘆一口氣,才牽著馬走向父親,將馬拴在旁邊的石頭上,才默不作聲地坐在父親身旁。
良久,虞衡岳終究還是忍不住,「你娘沒事吧?」仟仟尛哾
「娘很好,我已經找了一家客棧,將娘安頓妥當了。」停了一下,虞懷仁又說:「娘擔心您,讓我回來找你!」
虞懷仁看著父親的側臉,明顯父親的臉色變得柔和許多。「你娘是個好女人!」
「你現在才知道?」虞懷仁一本正經地說。
虞衡岳認真地看著兒子,「傻兒子,跟爹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這股傻勁也像!」
「是啊,大夥都說仁兒承襲了爹的全部,湘兒則是什麼都隨了娘,您說均勻一點多好,我就不會這麼傻了不是?」虞懷仁羞愧地說。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傻的!這不是傻,像你娘說的,這是仁慈,仁愛!」虞衡岳話是對兒子說的,腦海里卻浮現妻子與自己年輕時,那時妻子也是這麼說自己的。唉,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走,去找你娘去!」虞衡岳突然就站起身,走到馬前,解開韁繩,翻身上馬,這些動作一氣呵成。
倒是虞懷仁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裡。
「走啊,還愣在那裡幹嘛?」虞衡岳忍不住催促兒子。
「啊啊啊,仁兒這就帶爹去!這就帶爹去!」虞懷仁見二老都已經不再介懷,自己也滿心歡喜。
趕到十里外的悅來客棧時已經進入了子時,小二這回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好生奇怪這一家子遠道而來,怎麼不一起進客棧,而且兩老的一碰面還神色特別古怪,似乎是剛吵過了,別忸的很。
小二為他們帶上門,在門外搖著頭嘆了口氣才離開了。
也許是連日趕路,乏了,虞懷仁倒頭便睡,而且,這一覺睡得特別沉,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終於他滿足地深吸一口氣,才翻身起床,水盆架子上放著一盆水,桌子上放著茶壺和杯子。
洗過臉後,倒茶,這茶還略帶溫熱。他臉色陡然一變,自己竟然睡得這麼沉,連有人進屋送茶水都不知道。這可是行走江湖的大忌,這若是仇家敵手上門,自己早就命喪黃泉了。
就在虞懷仁暗自慶幸悔責時,母親的聲音傳來:「仁兒,你醒了嗎?」
很顯然母親昨夜的不快已經消散了。
虞懷仁應了聲才便去開門。
「仁兒,你爹說我們不去青城山追湘兒,就在江陵城等他們回來。」
「這樣很好,只是渝關現在是我們丐幫的事情,我們兄妹和鳳兄已加入丐幫,鳳兄和湘兒又早就到江陵來,丐幫只有廖幫主和邱長老二人,我須得回渝關協助他們!」
虞夫人邊聽邊搖頭,不知宗澤是怎麼勸說這對兄妹的,兒子竟說的這般情真意切,心甘情願入丐幫,又心甘情願入鐵槍會,再又心甘情願為國效力,卻還是個無名英雄。
「仁兒啊,為娘與你父親註定是江湖中人,江湖總歸是逍遙自在的!你可要想好了!」
「娘,您和父親是江湖中人,但是無不以行俠仗義為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你們見到這些不平事只是冰山一角,大國若不安,小家焉有平?」虞懷仁在蔡州如意樓後面的民宅里住了幾天,宗澤對他們都是講的這些,正所謂耳熟能詳。
「想不到我兒還能有這般見地!」門外虞衡岳端著飯菜一動不動,看來已經站了有一會兒,兒子的話似乎是句句敲在心坎上,「你去吧,干你的大事去吧,他日若能建功立業,也算是光耀虞家門楣。」
「謝謝爹!」虞懷仁欣喜地說。
虞夫人見平日木訥呆笨的丈夫都能曉此大義,自己怎好裝作不知,只能笑著囑咐兒子保重身體。
虞懷仁呼了一口氣,一路快馬加鞭,一眨眼就出了江陵城,看著路旁的青山碧水,江陵的魚米之鄉真是名不虛傳,到處都是待收割的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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