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醒來已有十二時辰,躺在床上實在無趣,趁著宗澤才走開,她咬緊牙關,忍著背上疼痛,爬了起來。
窗戶外面,雨已經停了,房上青瓦經過雨水沖刷顯得暫新。被微風吹進屋裡涼涼濕濕的空氣,讓沈清月身體為之一震。
她已經知道她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她只對老軍醫和玉溪子兩人的事感興趣。宗澤卻操心大宋與吐蕃的戰爭。
午飯剛過,宗澤忙著在店家後院給沈清月熬藥。
一中年漢子找到宗澤,「公子這廂有禮!」
宗澤見此人一身武夫打扮,手中握著一把刀,刀鞘的樣式宗澤認得,前年鐵槍會黑水堂傅堂主去卞京參加衡山派加入鐵槍會的聯盟儀式,他的配刀刀鞘上也刻滿水波紋,傅堂主說過堂中有一人善於做刀鞘劍鞘,黑水堂的兄弟都讓他做了刀鞘,都按照傅堂主的刀鞘式樣做的。
「兄台有禮了!」宗澤猜這人大約是黑水堂的兄弟。
「公子可是姓宗?」
「在下的確姓宗!」宗澤看著這漢子小心謹慎的樣子笑了一下。
「在下田得勝,是黑水堂執事。」
這人竟然是田得勝,宗澤早有耳聞,卻從未見過,但是客棧中有人認得他。
「田大叔?」梅瀅雪突然出現在院門處。
田得勝回頭一瞧,喜出望外,「梅姑娘!」
「田大叔果真是你!」梅瀅雪見到田得勝又想起葉厚德,不禁感到有些對不起葉大叔,說好一起的,結果卻偷偷甩掉他。
「上次若非姑娘出手相助,我們與真武派幾位英雄,便要遭逢歹人暗算,還沒來得及感謝!今次遇上,不如由田某作東,好好款待姑娘一番,以示謝意。」田得勝一番好言相邀。
「好哇,我去告訴師姐,還有晗哥哥去,讓他一起!」梅瀅雪說完轉身往樓上去,卻見師姐正緩步走來。
「師姐,你怎麼起來了?你應該多躺一陣子。」梅瀅雪連忙上前扶住師姐。
「師姐已經無大礙了,需要稍微活動活動筋骨。這天天躺著,骨頭關節都僵硬了。」沈清月想要下樓,下了一步,並無不適。
「師姐背上的傷口雖然已經逐漸癒合,但是內傷又看不到,還是得小心些!」
「師姐有分寸。對了,宗公子去了哪裡?」
梅瀅雪一聽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又打趣道:「原來這樣急著下床是因為沒看到某人呀?」
「瞎說!」沈請月赧紅著臉假嗔道。
「他在後院為你煎藥呢!」梅瀅雪笑著說。
「哦。是嘛。」沈清月似乎是鬆了口氣。
「師姐,田得勝田大叔來了,他要請我們吃飯呢!」
「田得勝?」沈清月知道田得勝是鐵槍會的,他來這裡應該不是為了請吃飯,當是來找宗澤的。不知道是什麼事?思慮間,梅瀅雪攙著她已經下了樓。
「對,師姐,你先在這裡坐著歇會兒,我去告知晗哥哥一聲!」
「你告知李玉晗什麼?」
「田大叔請吃飯呀!」
「不用告知他。」
「為什麼?」
「這頓飯吃不成。」沈清月臉色變得沉著。
「吃不成?」梅瀅雪疑惑的身子僵住。
「對,雪兒,師姐忌口不能吃,你留下來照顧師姐吧!」
「不是有宗公子照顧師姐嗎?」
「宗公子有事情處理,要出去一趟。」
「哦,這麼不巧啊!那我去與田大叔說一聲!」梅湛雪原本準備上樓的腳步,轉身往後院去。
後院卻只有一店小二在幫忙煎藥。
「小二,怎麼是你在煎藥,宗公子和那位大叔呢?」
「梅姑娘,那位大哥讓小的同你說,他家中有急事,暫時不能請你吃飯,望您能見諒!」小二把煎好的藥倒了出來,準備端了起來。
「巧了,我正要過來和他說,沒法去赴約呢?」梅瀅雪接過藥碗,「宗公子大約是出去了吧?」
「應該是吧!」小二低頭哈腰地回答著:「宗公子臨出門時,交代過小的藥熬好後,還需要熬一碗小米粥,那我這就去了?」
「你去吧!對了,今日晚餐記得給我送到樓上房間。」梅瀅雪說完才轉身進去。
梅瀅雪遠遠瞧見師姐抬頭看向樓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李玉晗站在樓上走廊上,李玉晗眼神十分複雜。
沈清月卻是異常冷漠,她深知這個男人很可能是自己仇人之子,只是冤有頭債有主,她決不可能殺一個不相干的人。
「師姐!晗哥哥!」梅瀅雪最怕見到她最親最愛的兩個人刀劍相向,所以對於李玉晗的所有事情她都在師姐面前隻字不提。而有關師姐以及宗澤甚至在榆林軍營里聽見到的,對李玉晗她也隻字未提。
經過師姐受傷一事,梅瀅雪變得敏感許多,此時就能感受到師姐與晗哥哥之間緊張的氣息。
「雪兒。」二人同時叫喚梅瀅雪的名字。
梅瀅雪一陣心虛,不敢答應,只將手中盛著熱氣騰騰的藥湯的碗放到沈清月所在的桌子上,才小聲說:「師姐,你的藥,我來餵你吧!」
「傻雪兒,師姐現在不需要喂,師姐自己來吧!」沈清月見梅瀅雪坐在自己身旁,只顧著用勺子輕攪藥湯,不管李玉晗,但沈清月看得出雪兒心裡是兼顧著李玉晗的,知道她夾在二人中間不知如何是好。沈清月不想看著她為難,本想著勸師妹不要與李玉晗在一起,此時卻不忍。
沈清月端起碗,咕嚕咕嚕就喝完了碗裡的湯藥,也不知甘苦。
「這藥這麼苦,師姐每次都是這么喝完了,就不覺得苦嗎?」梅瀅雪驚訝極了。她可是嘗過了,那苦差點讓她吐了。
「人生之苦早已經蓋過了任何口舌苦味!」沈清月笑了,「雪兒,你回崑崙山吧!」
「師姐傷好了,我就回去!」
「宗公子一回來,你就回去!」
「可是我不放心師姐。」
「宗公子一定會照顧好我的,你放心。」
梅瀅雪發現了師姐的小秘密。
「好,那我明日就回崑崙山!」
「雪兒,你答應師姐,只你一人回崑崙山!」沈清月終於還是沒忍住。
梅瀅雪愣住,她抬頭看向樓上走廊,李玉晗正微笑著看著她,她心頭似乎在被針扎,半晌才說:「師姐,我知道他不算好人,但是他對我卻是真的。」
沈清月看師妹難過,終是不忍,畢竟師妹說的也不無道理:「好,你只要答應師姐,不為她生子就可以與他在一起。」
梅瀅雪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很明顯,師姐已經鬆了口,「謝謝師姐!」
「唉,這可是師姐第二次為你們的事犯錯。師姐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沈清月想起了宗澤,將心比心,她真的不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
「雪兒一定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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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清月吃了瘦肉小米粥,便由梅瀅雪扶著回到房間躺下。
回到自己房中,梅瀅雪叫來李玉晗吃晚餐。
沈清月盯著窗戶外邊,稀稀疏疏的星星卻很明亮,顯得格外惹眼,她睡不著了,只因天天陪著她的人,沒有出現,並且天已經黑透了,當不會遇著什麼麻煩吧?
鐵槍會遇到什麼大事了呢?他一個人應付的來嗎?回來的路那麼黑,會不會有金令衛埋伏呢?李玉晗呀李玉晗,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有金令衛伏擊宗公子,這個帳必定要算在你頭上。希望公子平安,也希望你李玉晗沒有壞到底,雪兒還能託付給你,若非如此,我沈清月必定親手殺了你。
沈清月如此凝神想著,慢慢就睡著了。
二更已經過了很久,宗澤才回來,有人早等在門邊,為他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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