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接下來又來到前院臨近皇帝西苑的一道女牆邊,問著幾個正奉命監聽地下動靜的家丁:「怎麼樣,地下可有動靜?」
「回公子,沒有動靜。」
一家丁把耳朵從埋在地上的缸子口邊離開後回道。
原來,張貴為防止有人在西苑一帶挖地道,危及自己和皇室的安全,便讓人在自家於離西苑最近的地方,埋了一排缸子在地下,且讓一隊家丁輪班在這裡監聽。
畢竟張貴現在名義是整個西苑禁衛的總負責人。
這個土辦法是張貴在後世知道的,利用的是聲音的共振原理,把缸子埋在地下,可以聽到很遠地方的動靜。
「沒有就好!但一有情況,就得立即來報。」
張貴囑咐道。
「是!」
在這後,張貴就讓周能把近日投到太康伯府的帖子都拿來。
張貴現在也算是朝廷新貴,每日要見他的人也不少。
雖說沒有門庭若市那麼誇張,但投帖見他的人,或者邀請他參加一些文會詩會之類活動的也不少。
但張貴基本上也不理會,畢竟國破家亡在即,他也沒什麼心思去什麼詩會上抄詩詞裝逼。
不過,張貴基本還是會有空的時候,看看一些帖子,畢竟如果是石砫馬家、雲南沐家這些需要他去結交的人家所派來的人,他還是會見見的。
張貴拿到這些帖子後就隨便翻了翻,見有商周祚派人送來的帖子,心道:「這個可能是未來岳丈家,我還是去去吧。」
張貴如此想後,便吩咐外面文書相公回帖,說明日過去。
「是!」
次日一早。
張貴便往商周祚家來。
……
「岳翁!您真答應了與國丈聯姻?」
這幾年,因大量朝臣犯事被殺,再加上考成法開始推行,導致很多朝臣也被罷職,故而朝臣更迭很快,本是興化推官的祁彪佳也因此比歷史上提前升任為御史。
而商周祚也暫時攜家捲住在了祁彪佳於京師的宅邸中。
此時,祁彪佳便因商周祚已答應與韓爌議親的事而對商周祚說了起來。
商周祚道:「只是答應而已,還沒納吉,說不上是聯姻。一則師命難違,二則我看這位國舅爺與景徽也算是良配,能辦出西林書院這樣書院的人,不簡單!」
古代成婚有六道手續,被稱作六禮,其中看生辰八字且算出為吉兆後才會正式確定男女適合成婚的一道禮叫納吉。
納吉之後才是納徵即正式宣告訂婚。
「岳翁總是提起這西林書院,這西林書院真的這麼不得了?」
祁彪佳問道。
「西林書院讓士子去真正的接觸庶民,乃至去組織庶民。」
商周祚說到這裡,就問著祁彪佳:「你說這樣的書院得了不得了?」
「不得了!」
接著,商周祚就把茶盞往幾桉上一放,主動回了一句。
祁彪佳點點頭:「是不一樣,西林書院這樣做是沒讓讀書人一直高高在上。」
「老爺,國舅爺來拜!」
這時,外面傳來一僕人的稟報聲。
商周祚聽後立刻起身笑道:「老夫賢婿來了,你快讓他們去請進來。」
祁彪佳擰眉:「您老何必如此急切,是不是您賢婿,還不一定呢。現在只稱得上是您賢婿的是我!」
商周祚哂然一笑:「但願是吧,如此,我也能讓他把我商家子弟都安排到他西林書院去,包括你祁氏一族的子弟,一旦盡出於西林書院的乃我浙人,那將來能為政一方的無疑皆會是我浙人也!」
不多時,張貴就來了商周祚這裡,在致禮後,就與祁彪佳也互相致禮介紹了一番。
隨即,商周祚就道:「下帖請國舅爺來也不為別事,只為兩件事,一件是為我浙地不少貧民感謝國舅爺救他們於水火而設宴請國舅爺,一件是犬子如今還在家鄉紹興讀書,我欲讓他去西林書院就讀,不知國舅爺是否能也讓西林書院收其為學生。」
因張貴現在還沒正式娶商景徽,故而商周祚也就還是稱呼張貴為國舅爺。
「難得商公看重西林書院,此事自然可以。」
張貴笑著回了一句。
接下來,三人就閒聊了一會兒,商周祚明顯是已經打算即便不能和張貴成為翁婿,也要和張貴結交上的,所以,才主動宴請張貴。
張貴在商周祚這裡吃完延席後便準備告辭離開。
但他剛走出廊檐,就發現一牆角里有一著半新不舊蜜合色衣衫與百褶裙的女子正探頭偷看自己。
樣貌好看極了。
而在張貴正要多看一眼時,那女子就把頭收了回去。
張貴則跨出欄杆,走了過來。
這女子正是商景徽,因想看看與自己議親的男子是什麼模樣,才偷偷從後院跑到前堂來。
此時,商景徽則面朝青磚黛瓦,水蔥似的手,捂住臉,玉頸上的小腦袋微微搖晃著,滴咕道:「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張貴用摺扇輕輕敲了她肩膀一下:「喂,我看見你了。」
商景徽怔了片刻,半晌後,才扭捏地轉過身來,疊手在細腰處,作了一下揖,淺露著梨渦。
「你是這府里的?」
張貴問道。
「婢女!」
商景徽因害怕被張貴誤會自己不夠嫻靜淑女,也就立刻撒了個謊。
「叫什麼?」
張貴問道。
商景徽娥眉低垂,紅著臉,想了想道:「青梅。」
「那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張貴又問。
「替姑娘來看看。」
商景徽回道。
「四姑娘?」
「嗯!」
張貴點首:「卻把青梅嗅。你家四姑娘倒是會這樣給婢女取名。你是她的貼身婢女?」
商景徽抬眉看了張貴一眼,隨即抿嘴,淺露笑意,接著才點了點小腦袋:「是的。」
「那將來要是議成親,你是會隨嫁到夫家的了?」
張貴壯著膽子問道。
「嗯!」
商景暉羞澀地應了一聲,隨即就轉身跑了。
張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眼前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才離開,並不由得摸了摸胸口,心道:「靠,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動心居然是因為一個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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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張國紀就安排人去了商家納彩,進行成婚過程中的第一道禮。
而張貴則奉旨來了西苑見天啟。
天啟見到張貴後就道:「你在西林書院的那些學生所呈的東西,這些被你稱作是實踐調查報告的信件,朕都看完了,並由此發現,大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清丈田畝和追繳逋賦就夠了的。」
張貴聽後道:「陛下聖明!大明到現在已有二百五十餘年國祚,宗室與士紳數量皆遠非國初可比,安享尊榮者多,耕作生產者少,許多優免條例都得改,如果不改,就必須得開闢新財源,但這新財源又不能直接取於民,因為民已到不堪重負之時。」
天啟點頭,且道:「西林書院這些士子按照你要求調查統計出的數據,包括趙彥遞上來的清丈田畝情況,都在表明,土地已多是宗室官紳所據,多數小民已幾乎無立錐之地,大明似乎已有亡國之象。」
天啟說著就突然問張貴:「自秦以後,王朝難有三百年以上國祚,你覺得大明還可以延續幾代帝王,朕會是亡國之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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