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倫將自己看到的真相告訴姑媽。

  他本來以為還能獲得一份屬於獨木棺的記憶，但是沒有，似乎所有記憶都存在於擺渡人的靈之中，被以前的擺渡人帶走了，所以他無法知道獨木棺的來歷。

  擺渡人是獨木棺的傀儡，獨木棺和河裡縱橫密布的黑色鎖鏈則既是擺渡人的囚籠，又是他的主場，為其提供力量加持。若沒有了擺渡人，光獨木棺倒是沒有多少威脅。

  伊娜說道：「上一任擺渡人上了岸，他就算獲得了超凡者的麵皮，本質上已經是詭魔，不會被黑暗詛咒送回外界。所以他要麼還在失落之地，要麼自己走了出去，回到外界，潛伏在人類之中。」

  「是否回到外界，只有等遇到了才知道，我們暫時管不了！」

  「嗯，我們消滅了擺渡人和獨木棺，算是完成了雙殺。但我們是隨默莎拉進來的，需要再消滅一頭詭魔，就算是超凡初級的詭魔，我們也能獲得回歸的資格！」伊娜說道。

  她早已察覺到阿倫的實力達到了超凡中級，卻不打算再問，因為她知道的已經太多了。

  「回歸後，我們會回到默莎拉的宮殿。」她強調道。

  姑媽的意思，阿倫明白。他們就算偷偷回歸也沒用，只會因此惹怒默莎拉。

  不過手上有默莎拉的鱗片，他現在信心很足，只要不遇上使徒級的詭魔，安全都沒問題，所以他也沒打算違約。

  「奇怪，她為什麼還沒來找我們？」

  阿倫看向對面十幾公里外，那邊的戰鬥分明已經結束，以默莎拉的實力，應該頃刻間就能追上來才對。

  伊娜說：「我們按照她說的，去山腳的小鎮等她！」

  這裡距離山腳，目測只剩下四五公里遠，荒野上仍然是草木叢生，有的地方還有些樹林。他們繞開那些樹林，接近山腳尋找小鎮的廢墟。

  ……

  連綿群山外，一座規模極小的廢棄小鎮被草木掩蓋，極難發現。

  說是小鎮，還不如說它是一個村莊。阿倫能找到它，還是因為他看到一條小路。

  這片區域成為失落之地已經過去不知多少年，到處被荒草雜木覆蓋，能有路本身就很稀奇。

  兩人沿著小路走向小鎮，一路上牽著手，小心戒備。

  「噗……噗……」

  小路盡頭，怪異的聲音從一座半塌的房屋旁傳來。難以想像，在這座長滿荒草的小鎮廢墟上不但有一條小路進來，還有人在半塌的房屋旁開墾土地。

  那是鋤頭挖地的聲音，一個人影半躬著身，背對小路，正在認真地鋤地。

  在他前方已經鋤好的小半塊旱地上，「種植」著一根根人骨。這時，他正在將一顆骷髏頭像埋種子一樣埋進土裡。

  在側面，還有一小塊地不知是什麼時候種植的，此時正「碩果纍纍」，一具具屍體倒插在地里，數量有五六十。仔細一看，這些屍體似乎還真是從土裡生長出來的，有的腳部還差少許才長成。

  「春天種下一根骨頭，秋天就能收穫一具屍體，哦哦……」種屍人聲音怪異的自言自語。

  在他身後，阿倫默默拿出鱗片比劃一下，說道：「你搞錯了，現在是冬天！」

  種屍人動作一頓，慢慢站直腰身，轉過來看向阿倫和伊娜。

  這是一個看上去和常人無異的老人，穿著破爛的衣物，唯一和常人不同的是眼睛沒有眼瞳，只有死魚眼一樣的眼白。

  他的目光落在阿倫右手的鱗片上，本來還熾熱的鱗片突然就涼了一半。

  種屍人咧嘴笑道：「遠道而來的客人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哦，你能幫我什麼？」

  「你需要食物嗎？我種出了很多糧食！」種屍人指著旁邊那一片倒插在地里的屍體說。

  阿倫神色玩味，道：「它們都是你種出來的嗎？」

  「當然，把骨頭種在地里，就能生長出來。你看這一株，它的腳還在生長呢，很快也要成熟了。這是一個豐收的季節，對嗎！」

  阿倫順著他的手指，再次看向那具屍體，眼神不由一凝。

  剛才還缺一隻腳掌的屍體，這時只缺半隻腳掌了。

  「你看，除了它，其他糧食都已經成熟了，它們馬上就能收割！」

  種屍人抓住一具完整的屍體用力一拔，將肩膀以下部位拔出地面。完整的脖子和頭顱上還帶著殘土，頭髮像無數莖須。

  這具種出來的屍體，眼睛部位同樣是只有眼白，看著忒瘮人。

  濃烈的腐臭味隨著屍體被拔出而擴散。

  阿倫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和伊娜不約而同的激發雷炎，隔絕直衝鼻腔的腐臭。

  靈鎧竟然不能淨化空氣，這是最大的缺陷！

  「哦哦，看看它是多少完美的糧食，我聞到了它的芬芳！」

  種屍人貪婪的用力吸氣，看著手上的屍體猛咽口水，怪不得立即大快朵頤。他遲疑一下，單手倒提屍體的一隻腳，將屍體遞向阿倫：「遠來是客，這第一株糧食送給你！」

  阿倫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尼瑪！

  其實不用這麼熱情的啊，我是來殺你的。

  種屍人保持送屍體的姿勢好一會，見阿倫不接，他臉上有些不滿。

  「你是嫌我的糧食不好嗎？還是說，你想要更多？年輕人，貪婪是不好的，但同樣也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您誤會了。曾經，我也是一位勤勞的農夫，我只是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地里能種出屍體？」

  「為什麼不能？糧食不都是這麼種出來的嗎？」

  「……」好像有點道理。

  「那麼，還能種出別的什麼嗎？」

  「當然，只要你有種子，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能種出來。」

  這時，一個同樣只有眼白的老太婆分開荒草走出來。她一眼就落在阿倫右手的鱗片上，本來還半熾熱的鱗片突然就徹底涼了。

  「親愛的，今天的收成還好嗎？」老太婆轉移目光，看向種屍人。

  種屍人咧嘴笑道：「當然，親愛的。你看，我今天種出來了這麼多，至少明天種出新的糧食之前，我們不用挨餓了！」

  一天的收成？這麼容易成熟的麼？然後一天就要吃完？哦，是有保質期麼……靠，我在想什麼？

  阿倫看向姑媽，想聽聽長輩的意見。

  這是一對勤勞的農夫啊，自食其力，在地里種屍體吃……要不要殺？

  當然是要殺的，剛才鱗片偵測到的惡意不會有假。就是，感覺有點詭異。

  為什麼地里就能種出屍體呢？

  伊娜一直盯著那具仍在生長的屍體，她親眼看到那半隻腳掌一點點變得完整。

  所以，這些屍體真是從土裡長出來的，連她也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