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字條起了作用,沒有多一會兒,蔣可陽就把陳靈讓給了我。多年以後,再見到陳靈,我差點沒認出來。照片中她依舊清麗脫俗,但現實並不是那樣,照片中的她是攝影師的修片技術,真正的陳靈帶著一股子菸酒味,濃妝艷抹,穿著一條絲織銀色長裙。
大概我的樣子變化不多,陳靈進來就看到了我,咧嘴一笑:「老同學,混得不錯。」
聽到陳靈這麼說,黑毛犬面色尷尬:「唐老闆,我不知道陳靈是您的同學。」
我沒多說,看著陳靈,覺得心痛。
柯盈盈說:「今天我們把這女孩帶走。」
「柯先生,這……不合規矩吧,小靈,在我們這還有200多萬的債務呢?」
「黑毛,你是沒見過我的手段嗎?」
看到柯盈盈皮笑肉不笑的說了這麼一句,黑毛犬傑拉德嚇得一哆嗦:「柯先生,別,別,咱們都是朋友,江湖路窄,低頭不見抬頭見,這樣,咱不算利息,也有一百多萬呢?」
「老柯,別為難他,200萬把帳平了。」
老柯對著我露出獻媚笑容:「您真仗義,行,聽您的。」然後,柯盈盈轉身,面對黑毛犬的時候,臉就變了,這變臉的速度,堪比川劇變臉。
「走吧,別在這杵著了,幹活去吧。」
……
柯盈盈和傑拉德走了之後,陳靈啪的就把自己仍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坐著,春光外露。她斜著眼睛看我:「有煙嗎?」
「沒有!」
「煙都不抽,來這風月之地。」
「這不是為你來的嗎?」
「我咋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魅力,200萬,眼睛都不眨,做什麼生意呢?」
「詐騙!」
「切~」
陳靈不屑發聲,然後坐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看了看酒瓶的商標,笑著問:「多少錢買的?」
「好像是888!」
「還行,超市69的干紅,賣你這種有錢人888,不算太坑。」
「走吧!」
「去哪?」
「換身衣服,把你的臉譜謝了,我帶你去吃一頓好的。」
……
不一會兒,我見到了陳靈,濃妝卸了,皮膚狀態還不錯,就是黑眼圈,牛仔褲加t恤,恨天高的高跟鞋也脫了,換成了運動鞋。
說實話,陳靈的狀態比我好,看上去不像是快三十的人,跟剛畢業的二十五六歲的學生似得。
「去哪?」
「走吧!」
陳靈跟著我走出來,左右看了看,詫異的問:「哪輛豪車是你的?」
「我哪有那東西。」
「能拿出200萬的人,連一輛豪車都沒有嗎?」
我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走吧,詐騙的人不能太招搖。」
「也對!」
……
我帶著陳靈來到鬼市前的小吃街,這裡有一家東北菜,做的挺地道的。我帶著陳靈進來,點了一盤鍋包肉、白肉酸菜,鲶魚燒茄子,殺豬菜。
這家的清香純糧白酒按杯賣,十塊錢一杯,我買了兩杯,又要了一個空杯子,倒出去半杯。
看到我的樣子,陳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真給東北人丟人。」
我哈哈一樂:「今天在老婆那邊請了事假,沒請酒假,不敢多喝。」
「什麼時候結的婚?」
「去年!」
「有孩子了沒?」
「領養了一個。」
「有病?」
說到這事兒,我就上火,不就領養一個孩子,怎麼都覺得我有病。
「你才有病,請你吃飯就吃飯,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陳靈噗嗤一笑:「還戳到痛點上了,那我換個話題,你200萬讓我脫離苦海,是準備讓我當小三,還是代孕呢?」
我笑了笑:「你不了解我嗎?」
這意思我說的很清楚,你是被派來對付我的,難道不了解我嗎?沒想到,陳靈被問的很詫異,反問我:「我應該了解你嗎?」
不打算說,或者單純就是一個工具人。無所謂了,我現在對謀局的認知不一樣,明知道這是一個局,在這個局裡,我相信我能保住陳靈。
「以後打算怎麼辦?」我換了話題。
「這我得問你啊,我是你買出來的,不得聽你吩咐嗎?」
「那我和你說說我的事兒。」
我和陳靈說的就是被埋在地上的心理路程,對我來說,如何背離人性是最大的課題,以我的能力我可以殺了唐一換我自己一條性命,但我最終沒有那麼做。在面臨人性考驗的時候,我看到了十字路口,看到了在路口維護交通秩序的陳阿sir。
天知道我為什麼會看見陳阿sir,但我總覺得冥冥之中,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違背人性的關鍵點就是愛,其實陳阿sir沒那麼偉大,也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那天發生的事情刺激了他,他打了女兒一巴掌,心中後悔。
於是,看到有人偷東西的時候,他想衝上去當個英雄。他這麼做從來就不是為了維護正義,而是為了愛,他想在女兒面前證明他是一個英雄,不是狗熊。
一切的災難源自於父愛,大概就是因為當時我潛意識察覺到了這一點,父女的愛可以超越人性,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就把唐一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我才能在幻覺中,對著李九大喊,虎毒不食子。是這些,讓我改變了命運,讓我和唐一都活了下來。
……
陳靈聽了以後,沉默著,眼中含淚。
「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看我現在這副德行。」
「那天你離開的時候,我就站在學校的走廊里,看到你的戀戀不捨,看到你不想離開學校的樣子。那時,我很想幫你,和教導處主任大吵了一架,被請了家長,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之後呢?」
「那天啊,我很傷心,給姑姑打了電話,想重新回去上學。」
「你還有姑姑。」
「對,她一直生活在縣城裡,接到消息之後,她來了,剛開始還挺溫情的,知道家裡的房子是租的之後,就變得冷漠了,這個女人搪瓷了我幾天,就走了,把我家裡僅存的幾百塊都拿走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後來呢?我遇到了陽哥,他是個小偷。」
……
我知道陳靈因為盜竊罪進過監獄,她說的這個陽哥,就是帶他出道的人。當時,陳靈被輿論逼得走投無論,又被心裡陰暗的姑姑補上一刀,她很快就山窮水盡了。在那個階段,陳靈想過自殺,但她終究沒有那個膽量,於是她餓極了,決定去偷吃的。
那天晚上,陳靈來到一個小商店旁,商店已經關了門,門上有一把明晃晃的大鎖頭。她拿起工具準備撬鎖,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攔住了她,她嚇得瑟瑟發抖,對方卻溫柔的笑了。
偷風不偷月,偷雨不偷雪!
這是陽哥和她說的第一句話,那天月光明媚,不適合偷盜。
陳靈點點頭,肚皮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她咬住了嘴唇,陽哥卻笑了:「餓了?」
「嗯!」
「走吧,咱們去吃飯。」
路邊有個麵包店,陽哥給陳靈買了兩個俄羅斯大麵包,陳靈狼吞虎咽的吃著,陽哥笑了笑,轉身走了。
「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沒地方去了。」
「你家呢?」
「房租到期了。」
陽哥皺眉,他聽陳靈說完了自己的遭遇,就罵了一句:「草~」
然後,陽哥跟著陳靈回了家,把她的衣服收拾好,把陳靈帶到了出租屋。那個屋子很小,一張床和一個轉不過身來的小廚房。那裡連衛生間都沒有,但陳靈卻覺得這個屋子很溫暖,很舒心。
一個單身漢,把一個小女孩帶回了家,鬼都知道要發生什麼?陳靈也做了心理建設,可那天晚上,陽哥卻鋪了一個地鋪,指著地鋪說:「你睡主人睡在一張床上的。」
陳靈不知道陽哥做什麼工作,總之,他很忙碌,陳靈就像一個女僕一樣,幫陽哥做飯,幫他洗襪子,除了這些,她就在屋裡坐著。她不想去外面,對外面的人失望至極,她喜歡這個小窩,這裡可能一文不值,但對她來說就是天堂。
直到有一天,陽哥,回來了,問陳靈:「想不想偷東西?」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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