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別人怎麼謀局？我沒具體學過，一些事情必須得親身經歷才能知道。就算有些事情無法知道，也得調查取證。正所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現在，蘇景然那邊也走不通，整個事件就剩下一個疑點了。那就是，為什麼老大方子旭要開車撞倒我們車上，他知道我車的後備箱有死屍嗎？

  首先，我開車來到方子旭家附近，把耳機戴上了。

  這個竊聽耳機就像一個電台，它在某種特定的頻率下實時播放。前提要通過師姐手裡的開關把開關打開。當初我們接觸這個耳機的時候，想換一個頻道，但這個耳機不具備這個功能，而且兩隻口紅，兩個竊聽耳機都是通過一個開關控制的。在我和師姐被抓住之前，師姐只是說耳機壞掉了，好像並沒有做什麼開關的動作。

  只要進入範圍內，耳機會自動生效。

  有聲音？我猜對了，好像是哭聲。

  李秀華哭著，其實也挺為難這個女人的，膀大腰圓看著潑辣，其實挺弱的。方子棟當著她的面，把周美嬌打成那個樣子，血淋淋的拖到狗籠子裡，李秀華心裡早就崩潰了。

  「這和咱們的計劃不一樣，我……」

  「別提咱們的計劃了，命沒了，就算有一個億也沒得花。老二他們家無兒無女，毀了也就罷了，咱們家毀了，你兒子怎麼辦？他才八歲啊。」

  「那就把1000萬，不，可能是2000萬，白白的送給唐南。唐南不是爹的兒子，余蓉都不是爹的老婆。那小子女朋友的法拉利也是租來的。」

  「破財免災，你不想給，你有本領和別人爭嗎？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我挺納悶的，當時我們從耳機里聽過這個事情，當時方子棟應該獨自在一個地方，說出我是假的，余蓉是假的，法拉利是租的這些事實。

  不過，當時的汪仁並不在意，而是叫著我和師姐去吃燒麥了。

  老二方子棟知道，他背後有人，可老大方子旭也知道，這怎麼回事？

  「我死不了，現在局面對咱們多好，就算沒有計劃，老二基本上已經不能爭奪財產，只要咱們證明唐南是騙子，余蓉也是假的，那所有的錢都是咱們的了。」

  「方子旭，你不要命了。」

  「臭婆娘，別胡說，你知道嗎？那位……啊~」

  「方子旭，你是不是連我的話也不聽了，你是不是想在外面找女人，你是不是想像老二那樣把我關狗籠子裡去。」

  「你胡說什麼啊？你好好的扯我耳朵幹什麼啊？有事商量，我怎麼會不聽你的話。」

  「那你聽我的，給老三，啊不，給唐南打電話，他想要多少錢，咱們給他多少錢，把這事解決了。」

  「哎，哎！」

  老大方子旭連連嘆氣，估計他想著2000萬就這樣打了水漂心裡不舒服。令我驚訝的是，我聽見有腳步聲離開，沒想到方子旭真給我打了電話。

  「老三，有時間咱說說這分遺產的事兒。」

  我琢磨著，師姐得到的情報還不是這樣的，當時方子旭還想著讓李秀華用買的老鼠藥把余蓉和老二方子棟都毒死。也就在我和師姐對付方子棟的時候，這個方子旭也知道了我是騙子，余蓉是假的，法拉利是租來的消息。而且，方子旭回來之後，好像事先知道一樣，直接撞師姐的車。

  「大哥，我不要你的錢，你誠實的告訴我，昨天上午你遇見了誰？」

  「和我父親住在一個醫院，一個叫李九的人。」

  「他？」

  ……

  因為父親方月的管教問題，方子旭從小到大都活的膽戰心驚，他清楚記得自己十六歲的叛逆期時還因為不聽話，被父親拿著那把斬骨刀把他逼到狗籠子裡去。

  一直以來，方月都是個雷厲風行的屠夫，掙了那麼多錢，還站在屠宰場裡，宰殺那些牛羊。每次看見父親鮮血淋漓的手，方子旭都是打心裡顫抖。

  可是，突然有一天，父親變了。他開始關注二個兒子的生活，老大方子棟沒什麼能耐，方月就把屠宰場給了他。老二聰明認學，他就用錢幫老二鋪路，這才讓平凡的老二有了公務員的工作和漂亮的媳婦周美嬌。

  隨著兩個兒子事業有成，方月漸漸年邁。老大方子棟想養著父親，可他在心裡有一種對父親的恐懼。所以，他用兒子還小的理由拒絕贍養父親。讓方子旭沒有想到的是，老二方子棟竟然爭搶著把老父親接回家去贍養。

  直到最近方子旭才知道，老二根本不是想贍養父親，他是想報仇，他有事沒事就把老人家關進狗籠子裡，這樣本就身體不好的方月，更是少了幾年的壽命。當然，方子旭知道這個消息，也沒有埋怨老二，當年老父親方月拿著菜刀把他們逼入狗籠子的樣子，是他一輩子的陰影。

  近日，分財產的事情讓本就不太聰明的方子旭焦頭爛額，他快瘋了。聽到妻子李秀華買老鼠藥幫著周美嬌殺死老二，他惡向膽邊生，還想著把余蓉一起毒死。

  不過，事後想了想，方子旭自己都覺得後怕，他是一個膽小的人，他有事都聽弟弟的。去找律師蘇景然，在親子鑑定上作假都是弟弟的主意。當時，他還想有這樣一個弟弟真是可靠，但這才多少日子，前前後後有一個月嗎？他已經想殺死自己的親弟弟了。還有娘，雖然從小到大，娘沒有養過她，可娘畢竟是娘啊。

  後來，方子旭想通了，這些都是因為父親住院沒多久，突然告訴他們有遺囑這種東西之後發生的事情。於是，方子旭決定問問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去了醫院，可父親方月已經病入膏肓，處於等死狀態。

  但是沒想到方子旭在醫院遇到了一個同樣病危的人，他不算老，但那樣子和死人差不到哪去了。這個人告訴方子旭，方月的遺囑是他幫忙策劃的，他還說唐南是個騙子，余蓉也是假的，唐南女朋友的法拉利是租來的。方子旭有點不敢相信，那個男人又說：「如果你開車去撞那輛法拉利，所有的一切就有答案了。」

  ……

  果然，都是長舌鬼的局。

  ……

  汪仁老師已經告訴我答案了，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還是像手術刀一樣精密，我覺得應該在長舌鬼臨死前見他一面了。我思考著，中午渾渾噩噩的吃了飯，下午才躊躇的做了決定。

  我到了醫院之後，在走廊里就看到了長舌鬼，他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汪仁老師推著他，面色憂傷。我快步走過去，急著說：「汪仁老師，您怎麼在這呢，那些保護您的人到處找您呢。」

  汪仁老師笑了笑：「作為工具人，我當然聽從謀局者的分配。當然，其實我昨天幫人上了一堂心理課，和他一起來的醫院。」

  「誰？」

  「就那個人。」

  一個人顫巍巍的走了過來，三十多歲，鬍子拉碴，挺瘦。

  我沒見過這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他是誰啊？」

  兩人都沒有回答我，汪仁笑著看著這個男人：「結果怎麼樣？」

  男人沒說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我陪你進去吧！」汪仁老師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看著汪仁和這個男人一起走進病房，腦子一亮：「這個人是張峰嗎？」

  「對，他是張峰。唐南，既然來了就陪我走走吧！」

  我推著他，他說：「去外面吧，我想看看太陽。」

  「這個局？」

  「駱博傳給我一句話，他說你告訴我下輩子不要再做個謀局者。思來想去，我想通了，下輩子不但不做謀局者，我連個人都不想做，做頭豬為今生的惡贖罪吧。」長舌鬼轉移了話題。

  「汪仁老師說過，高智商犯罪分子都沒有真實的生活，你啊，也是活在電視劇里，我記得有部周星馳的電影叫濟公，那裡面的十世惡人最後就變成了豬。」

  長舌鬼聽了呵呵輕笑：「下次，不要叫汪仁老師，敬一杯茶，叫三師伯。」

  「我不是貪吃鬼的徒弟。」

  「我知道。」

  這時我們已經來到了外面，長舌鬼望著夕陽，他說：「把你的手給我。」

  我把手遞過去，他在我的手心寫了一個字，好像是封。

  「當年我做錯了事，文德老師臨死前把我逐出師門，他說只要我寫出這個封字，就可以重新做他老人家的徒弟了。」

  「什麼意思？」

  「封局，不講了，不說了，局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師傅封局，那一年我們師兄弟經歷大難，他也沒有解開那個封印，最後，好好的師兄弟各奔東西。我走的時候，師傅生命垂危，他在我手裡寫了一個封字，他說只要這輩子寫出封字，就可以重新做他老人家的弟子。今天，我以鬼門五十四代謀局者弟子的身份准你入門，從此你就是我李九的弟子，五十六代謀局者准傳人。」

  我聽笑了：「腦子病糊塗了，你收我當弟子。」

  「曹十，什麼也沒教過你，如今我重回鬼門，自然要替鬼門著想。」

  說完，長舌鬼掏出一個小巧的羊皮日記本遞給我，我詫異的接過來，翻了幾頁，內容很多，都是手寫的。有博弈論的應用，人性的誘導，甚至還有十二密室，總之都是長舌鬼這輩子學的精華。最後，有一行字：天下萬物皆不為我所有，天下萬物皆為我所用。

  本來這行字後面是一個大大的問號？不過，問號被橫線花掉了，上面寫著一行小字：師傅，我懂了！

  我合上羊皮本，正準備還給長舌鬼，發現他雙目緊閉，腦袋下撘滑落，他死了！

  最後的夕陽落在他的臉上，映射著一絲笑意。

  ……

  雲映日而成霞，

  泉掛岩而成瀑。

  所託者異，而名亦因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