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之地本就不太平,在雍闓的聯絡下近在遲尺的高定最先起兵,公然于越嶲郡稱王。
牂柯郡「特多阻險,有延江、霧赤、煎水為池衛」。朱褒據險而守,也在蠢蠢欲動。
見左右都有人策應,雍闓也不等孟獲消息,親自出兵向西攻打永昌,試圖拓展地盤。
早就在邊境蟄伏等待的趙雲、李恢兩路人馬,當即開拔,大舉進入南中。
李恢、關興這一路則要優先解決越嶲郡高定,出於四點考慮。
一、邛都等地有大量的銅礦,可以緩解蜀中缺銅情況,畢竟這都是造錢的原料。
二、越嶲郡安定可以復設長利、高望、始昌三大軍馬場,三地的馬場在西漢就有,恢復後以為北伐。
三、越嶲郡解決後,趁南征威勢,降服氂牛羌,令其開通氂牛道,加強成都對南中控制,同時方便商人通行,可將蜀錦快速通過西南絲綢之路販賣到身毒(印度)。
開通蜀中-身毒道,然後就可以開通唐番古道、茶馬古道。
四、高定聲勢浩大,已經稱王,剿滅他才能殺雞儆猴。
行軍路上,李球並劉合在前開路,關興則陪著李恢父子說話。
李遺年長關興四歲,雖然是南人,但是身量長大,皮膚白皙。
與李恢一般,文武雙全,是蜀中二代中的翹楚人物。
原本聽聞了許多關興故事,如今見了熱情攀談。
「武帝時期,南中四郡戶籍人口甚多,犍為郡,戶十萬九千四百一十九,口四十八萬九千四百八十六人;越巂郡,戶六萬一千二百八,口四十萬八千四百五人;益州郡,戶八萬一千九百四十六,口五十八萬四百六十三人;牂柯郡,戶二萬四千二百一十九,口十五萬三千三百六十人。」
「明帝時期,永昌郡,戶六萬餘,口四十餘萬人。如今人口恐怕翻了一倍不止!」
當得知關興協助馬良,在荊州編戶齊民,李遺也想到人口上面。
「南中五郡按昔日設置之初所算人口,戶籍近三十四萬戶,口近一百六十八萬眾。歷經蜀百年,南中人口豈無增長。」
關興也接口道:「如此,南中安定。調集蜀漢、荊州士人於南中治理,先大治南中,後取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給軍國之用,此乃寶山。」
李恢見關興與李遺交談甚歡,也捋著鬍鬚道:
「秦時司馬錯曰:『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德。今者,我輩也如此矣!」
高定頭裹青巾,身著左衽蜀錦製成的叟衣,坐於桉前低頭查閱軍情。
其五官緊湊,短方臉,鼻樑低,鼻翼寬,嘴唇上續著小鬍鬚。
相貌並不醜陋,還額外給人一種親和之感。
自從起兵,高定已經派人在氂牛、定笮、卑水多為壘守,以逸待勞。
同時吩咐小股首帥,主動出擊,牽制蜀中兵馬。
高定最近食之無味,夜不能寐,十分憔悴,實際上知道李恢南下以來,高定便是一直如此。
好在他也有援軍,雍石大軍按照約定就在這兩日便到。
這日,高定率軍中眾人在營寨外等候雍石大軍前來。
若是平常高定肯定是不願意出迎,但是現在李恢、關興大軍壓境,形勢嚴峻,加之有求於人,讓高定不得不這麼做。
不過相對於高定的心甘情願,其手下卻是十分不願,只見面色兇狠、身材魁梧的叟人抱怨道:「大王,你也太給雍石面子,還親自出來迎接,說實話讓其他人迎接便可。」
高定神情嚴肅說道:「屈堃,目前李恢、關興大軍逼近卑水,我等自當團結一致。若是能勝李恢、關興,莫不說出門迎接,讓我親自為他駕車都行。」
屈堃雖然面色不忿,但還是將嘴上抱怨停下。
高定看向其他人,都類似屈堃神情,呵斥說道:「若是不想迎接的兄弟,看先行回寨。」
屈堃瞬間將臉上不忿收起,憨笑道:「大王莫氣,我等兄弟隨大王一起等。」
高定嘆氣說道:「雖我是大王,但我也是諸位大哥。如今你我兄弟有難,方要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才行。」
高定一番話語,終於將手下這些驕兵悍將安撫住。
高定心情複雜,手下這些兄弟們只知廝殺,根本不知道考慮大局。
勇勐信義,便是他們身上的標籤,也正是因為他們這些特質,自己才能夠在雄霸南中一方。
就在高定等人議論之時,「雍」牙旗緩緩從不遠處的山坡出現,映入高定等人眼帘中。
只是見到大旗之下那人,高定臉色一變。
原來來的並不是雍石,而是雍石弟弟雍石。
在高定見到雍石的同時,雍石騎著矮馬在山坡上,先一步發現高定。
雍石吩咐手下先行安寨,自己領著親信數人驅馬上前。
雍石不敢托大,此次救援高定是一回事,背後深層想法是擊敗李恢、關興後,乘機將南中如散沙般的局面整合起來。
兄長雍闓在永昌成事,他則必須穩住高定。
雍石於是離高定等人二十米處下馬,步行而去以示對高定尊敬。
屈堃一見不是雍闓,頓時不悅。
高定沉聲叮囑道:「諸位兄弟,莫忘剛剛為兄交代。」
屈堃輕哼一聲,以示回應。
高定率先行禮,豪爽道:「早聞雍副帥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有勞雍副帥前來相助,路途辛苦。」
說完,高定假裝把眼睛向後看,又道:「只是怎不見大帥身影?」
雍石趕忙回禮,客氣說道:「高帥過譽,我雍石之名何足道哉。只是永昌呂凱螳臂當車,我兄長先去料理。」
果然,雍闓還是要發展自己勢力。
派了雍石也才兩千人馬,看著也並不精壯。
只是此非常之時,要與雍闓一決雌雄,也要打退關興等人。
高定臉上笑容燦爛,拱手試探道:「如今李恢、關興大軍進犯越嶲郡,幸得雍副帥相助,今你我二軍合併一處,雍副帥可為聯軍主帥。」
屈堃與眾人面面相覷,屈堃隨後臉色凝重,手按腰間兵刃。
雍石見高定如此言語,心中一驚,卻又冷靜下來。
雍石在仔細觀察,高定雖有此言,但並無交出虎符動作,而且其手下憤憤不平。
雍石雖然心動,但臉上卻澹笑道:「我雍石乃一漢人,何能統率叟人。有道是強賓不壓主,請高帥勿疑。」
高定面露感激之色,拱手說道:「今得蒙雍副帥前來,助定於危困之間,我實在感念雍副帥大仁大義。」
雍石趕忙,上去扶起高定說道:「賢弟勿要這樣,你我同舟共濟,一同阻卻外敵。」
屈堃聽聞雍石口稱高定『賢弟』二字,心中怒氣上涌,手指雍石呵斥道:「我大哥乃是叟人之王,你是何人?敢稱為大哥為賢弟!」
高定出聲呵斥道:「還不趕緊退下。」
示意左右將屈堃拉下去。
高定面露歉意,拱手說道:「雍副帥勿要放在心上,我弟蠻夷也,不識禮數。」
雍石雖然心中憤怒,但出於顧及大局,輕笑道:「不見怪,令弟乃勇士也,闓也賞識忠心之人。」
高定拱手致歉道:「將軍今日遠道前來,若不嫌棄,今晚我於營中設宴,請將軍務必賞臉。」
雍石握著高定手掌,打趣笑道:「我早聞叟人美酒,今晚必然前來。今日剛至於此,還有軍務處理,闓先行回寨。」
屈堃惹禍回營,心中惶恐不安。高定回營後見狀心中不忍,安撫屈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