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鐘聲敲響時，莫亞才悠悠地從床上爬起，揉了揉有些昏漲的太陽穴，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成為巫師弟子的第一晚就做噩夢，這還真是……」

  莫亞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初看著伯爵被人釘死在城牆上，自己淪為奴隸的時候都睡得好好的，沒想到居然會因為被自己的師姐給嚇到而做了一場噩夢。

  一想到夢境的內容，莫亞眼皮就不由得微微一跳，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依稀能回想起噩夢中自己好像被帶著一臉扭曲的笑容的露明娜師姐給切成片來著，噩夢裡對方一邊動手還一邊不停地念叨著就是因為他搶走了師兄之類的話。

  「為什麼我突然感覺這不是噩夢而是預知夢？」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後，莫亞閉上眼長吁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眼中的渾濁之色已是消退大半，顯然稍微緩了一會後讓莫亞從剛睡醒的狀態中清醒了不少。

  新的生活開始了。

  「說起來，這裡的天氣似乎很好呢？」

  掃了眼窗外的景象，藍天白雲，陽光傾照，和烏魯斯的巫師塔那永遠烏雲密布的天空完全不同。

  快速穿好衣物後，莫亞快步來到了餐廳，卻發現餐廳里只有弗倫一個人。

  只見高大俊朗的中年白巫師此刻正挽著衣袖，表情認真地用法術切著一道道食材。

  「老師，你這是……」

  莫亞看著做菜一副得心應手模樣的弗倫，微張著嘴。

  「哦，露明娜和亞穆他們還沒回來，所以今天的早飯就由我來做了。」

  弗倫微笑著說到，接著想到了什麼，朝莫亞說道：

  「莫亞你也來幫忙吧，正好也嘗一下你的手藝。」

  巫師居然會親自下廚……

  說起來，弗倫在介紹巫師塔的時候，似乎略微提到過在露明娜學會做飯之前都是由他來照顧眾人來著。

  「好的，弗倫老師。」

  莫亞走過去，拿起菜刀，抓過一條長有灰白相間條紋的密斯底河魚，熟練地開膛破腹處理起內臟來，僅僅一小會，便已經處理好了一條密斯底河魚。

  速度之快，動作之連貫，看得弗倫都一陣咋舌。

  「說起來，弗倫老師，難道平常都是你們親自動手做這些事的嗎？」

  莫亞一邊處理著食材，一邊問道。

  「大部分時候都是，住在下面的記名弟子們主要負責的是巫師塔地下三層和地上前四層的打掃，以及一些蔬菜水果的種植以及牲畜的養殖，他們雖然只是掛名，但終究是我名義上的弟子，自然不能完全當僕人來使喚的。」

  弗倫看出莫亞的疑惑，輕笑著解釋到。

  「況且，我們這些巫師過去苦日子其實都過習慣了，真要突然換成那種什麼都不用自己動手舒適生活，反而容易感覺不自在。

  除非是那些整天都沉浸在研究中的巫師，不然絕大多數時候，我們還是挺樂意自己動手處理生活上的雜務的。

  畢竟這其實也是一種靈感的來源，你要知道，現在絕大部分的生活巫術可都是在這個過程中被人開發出來的。」

  原來如此，像烏魯斯那樣所有雜務全部交給僕役來處理的巫師反而是少數麼？

  莫亞瞭然，不再多問，專心做起菜來。

  沒過多久，誘人的香味就開始飄蕩在餐廳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快速從莫亞的手中呈現出來，看得一旁的弗倫是眼花繚亂。

  「看來我們以後有口福能享了，難怪烏魯斯看我把你收做徒弟時脾氣那麼大，合著原來是廚子被我撬走了。」

  弗倫看著桌上的菜餚，笑著說道，順帶還不忘挖苦一句遠在天邊的烏魯斯。

  「我這也是和其他人學的，如果露明娜師姐和亞穆師兄願意學的話，我很樂意教他們。」

  莫亞笑了笑，隨口說道，但隨即猛地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一變。

  「怎麼了？」弗倫看出了莫亞的不對勁，詢問了一句。

  「老師，待會你能說這盤菜是你做的嗎？我怕萬一亞穆師兄來一句我做的菜比師姐好吃的話，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莫亞看著桌上香氣滿溢的菜餚，哭喪著臉說道。

  他怎麼就忘了這一茬？明明昨晚已經被噩夢折磨了一整宿，居然又犯了這種疏忽。

  要是亞穆真的在吃飯的時候來一句這種話，那結果……

  莫亞渾身一顫，臉上閃過一抹恐懼之色。

  弗倫看著莫亞的反應，先是一愣，然後面色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咳咳，那個……莫亞啊，你也沒必要這麼害怕，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師姐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亞穆那小子情商還是很高的，一般不會幹出這種出賣師弟的事。」

  「真的？」

  「露明娜終究是我的女兒，這點我還是比較清楚的。」

  弗倫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之色，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和大弟子之間的事居然能把新收的弟子給嚇成這樣。

  他承認，露明娜進入那種狀態時的模樣是有點嚇人，但平常最多也就停留在恐嚇的程度，應該還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才對。

  弗倫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亞，思索了一回兒後，忽然想到了什麼，明白了過來。

  他這才想起來，莫亞昨晚說過自己遇到露明娜時似乎是剛剛體驗過死亡感應後沒多久？

  弗倫沒記錯的話，第一次進入這個狀態的人在短時間內會對死亡達到一個敏感到有些病態的程度。

  簡單來講，就是稍微危險一點的事物在對方的腦中都會被無限制地恐懼化和嚴重化。

  「……看來有空得找亞穆那混小子談一下了，居然敢拿自己師弟當擋箭牌。」

  以弗倫對亞穆的了解，他可以百分百確定亞穆絕對是故意挑昨晚去訓練莫亞的，其目的就是想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避開昨天晚上的露明娜。

  不過首先還是先跟莫亞說明一下情況才行，不然好不容易收了一個腦子正常一點還會做飯的弟子，要是這麼稀里糊塗地精神出問題了的話，弗倫感覺自己能被其他巫師笑話一整年。

  「咳咳，莫亞，有件事得和你說一下，你昨晚其實……」

  「老師，死亡感應是不是會加強人對死亡的恐懼？」

  還沒等弗倫說完，莫亞便忽開口說道，令弗倫一愣。

  只見莫亞眉關緊鎖，看著自己的手掌，有些疑惑地自語著。

  「我仔細想了想後，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以我的心智，不可能因為那點小事就變得如此驚慌才對？」

  仔細想想，當時的他，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一般，尤其是在反思了一下自己當時的表現後，莫亞甚至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前後聯想一下，莫亞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恐怕是死亡感應帶來的副作用。

  弗倫略微有些驚愕地看著莫亞，他沒想到莫亞居然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還是在沒有任何提醒的情況下。

  「看來我確實收了個了不得的弟子啊。」

  弗倫微笑著在心中搖了搖頭，同時定了定神色，點了點頭，回答道：

  「沒錯，死亡感應確實有著比較明顯的副作用，它能在短時間成倍數地提高你的感知與身體的反應速度，但結束後你的身心也會陷入一種極度疲勞和敏感的狀態，所以你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去依靠這個能力。」

  果然是這樣嗎？

  得到確切回答的莫亞鬆了一口氣，腦中殘存的陰霾瞬間被勘破，心中那一點虛幻的恐懼感也頓時蕩然無存。

  「莫亞，凡事都有代價，越是像這種條件簡單，效果強大的能力，事後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切記，永遠不要去對那些超過自己能力太多的東西起貪婪之心。」

  「我見過太多的學徒，就是因為太過急於求成，才倒在了一道道本可以逾越的門檻前，甚至在巫師之中，也不乏有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喪命的案例。」

  莫亞點了點頭，在心中記下了弗倫的告誡，並暗自提醒自己以後也需多留意這方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