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念聽都沒聽完直接將電話掛斷。
陳夢雪的叫囂聲戛然而止。
蘇團團仰頭咕嚕咕嚕的漱著口，隨後噗一聲吐了，歪著腦袋萌噠噠的看著蘇小念。
「麻麻，團團刷白白了。」
簡訊鈴聲響起，蘇小念掃了眼。
顯然陳夢雪是真的很生氣，打了一長串，但蘇小念並沒有耐心逐字看完，倒是瞄了眼關鍵詞。
她知道是她？微博？
趁著萌糰子洗臉的時候，蘇小念順手點開自己微博。
同樣是黃V驗證用戶，但明顯平時不怎麼登陸，上一條還是配合VF雜誌才轉發的廣告宣。
一點開，蘇小念先是嚇了一跳，幾萬的評論與艾特。
隨後掃了眼頭條，蘇小念才明白陳夢雪為什麼那麼氣急敗壞。
原來起因竟是昨晚葉澤晨趁自己熟睡發的一張照片。
點開葉澤晨微博，下面評論鋪天蓋地一片哀嚎聲。
——秀恩愛，死得快！
——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老公！
——老公，求蓋棉被純聊天！
……
蘇小念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麻麻，團團也要看。」蘇團團從小板凳上跳下來，跑到她面前抱起了大腿。
蘇小念邊笑邊拉著蘇團團來到餐桌前。
果不其然，看到有吃的，蘇團團瞬間忘了剛才說過什麼。
網友又是怎麼找到她的微博？
蘇小念繼續看著手機，原來竟是透過葉澤晨微博的關注用戶尋來的。
除了T.N.C集團的官方賬戶外，葉澤晨只關注了香港蔣氏澳門靳氏與……時尚攝影師Alice！
再結合有網友扒出Alice曾經拍照時露出過手的照片，一經對比，一拍即合！
於是，從昨晚開始，大批的網友跑到她微博下面，齊刷刷的只評論一句話。
——請照顧好我們的老公！
蘇小念抿嘴笑了笑，隨後輕觸屏幕轉發了葉澤晨昨晚那條微博。
刪刪減減許多次，最終只發了四個字，我的男人。
末尾，還多打了一顆心……
葉澤晨回來時，蘇小念感覺到他面色較以往更冷。
很快，他開口了。
「陳俊昊打電話給我。」
蘇團團正坐在地板上摟著奧斯卡看動畫片，葉澤晨伸手將她帶到自己面前。
「嗯？」蘇小念敏感抬頭。
「他想叫你臨走前，去見見陳媛媛。」
蘇小念表情瞬間變得冷了起來。
陳俊昊知道，若是直接給蘇小念打這通電話，先不說蘇小念會不會同意，首先就過不去葉澤晨這關。
索性直接打給葉澤晨。
——蘇小念，你還不知道吧……陳媛媛回來了……她去找你奶奶了！
蘇小念似乎想到了什麼。
雖然麗薩叫人解開了她記憶封印，但蘇小念或許是對於五年前被帶走那天的慘烈記憶太過抗拒……反而有些模模糊糊的。
而當葉澤晨重新提起『陳媛媛』這三個字時……那段模糊記憶，正逐漸走向清明！
——我們……約定在這兒見面……她沒來……肯定……是出了……意外……想必你奶奶……凶多吉少！
葉澤晨察覺到蘇小念臉色倏然變得慘白。
「奶奶！陳媛媛去找奶奶了！」蘇小念猛地抓著葉澤晨的袖管。
「奶奶她……」看向葉澤晨的眼中緊張混亂里還摻雜著一絲希望。
葉澤晨表情暗淡了下，「小念，對不起，五年前，奶奶就已經去世了。」
轟的一聲，蘇小念的大腦一片空白……
紐約郊區療養院。
蘇小念同葉澤晨出現時，陳俊昊站在走廊盡頭已經抽了很多根煙。
見到他們出現，摁滅了手裡那根。
「我恨不得她死。」剛一見面，蘇小念便冷冷出聲。
陳俊昊沒說話，或許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
「現在，她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說完這句話，陳俊昊將房間的門從外面推開。
房間里被打掃的很乾凈，雪白大床上，闊別五年，蘇小念終於又一次見到了陳媛媛，她差點沒認出她。
記憶當中絕美如同小公主一樣的女人，乾瘦如柴，四肢以著奇怪的姿勢扭曲變形，被專門的捆綁帶束縛著。
陳媛媛哀戚的看過來。
此時，蘇小念才發現陳媛媛的臉上有長長一道傷疤，從眼尾處劃到嘴角。
「我錯了，求你原諒我……」邊說著，陳媛媛的眼眶裡淌下眼淚來。
蘇小念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眼神冷漠的看著她，像是看穿了陳媛媛內里的本質。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樣說？賤/人……你們這對狗男女！」
邊說著，陳媛媛表情猙獰的想要掙脫束縛，束縛帶被她掙扎的噼啪作響，那雙漆黑的瞳仁兒在瞬間轉換成恨意。
可惜，陳媛媛根本掙脫不開束縛帶的束縛，反而弄的自己氣喘吁吁，更沒人形！
陳俊昊的表情很快陰沉下來，是他太蠢才會真的相信她有悔意，想要向當初曾傷害過的小念道歉。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卻見蘇小念已經快步朝陳媛媛走去。
只見蘇小念猛地揪住陳媛媛被束縛帶束縛著的手腕，與她面對著面。
「陳媛媛，瞧瞧你現在這幅鬼模樣，需要我幫你拿面鏡子照照嗎？」
陳媛媛劇烈的喘息著，顯然是對自己模樣在意的，慌亂躲閃。
「我是真想殺了你！」
蘇小念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恨意，就算她真的是想道歉，她也絕對不會接受！
「你殺不了我！」陳媛媛冷笑，但身體卻不自覺瑟瑟發抖。
「是，我無法做到像你一樣泯滅人性，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著，比你更鮮活的活著！」
蘇小念胸口劇烈起伏，目光卻漸漸沉冷下來。
「這輩子，你都只會像條狗一樣毫無尊嚴，而我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
她鬆開扯住陳媛媛前襟的手，看她劇烈掙扎像是想要咬她的動作。
「就算做鬼，你都不可能贏過我……」
像是沒有看到陳俊昊歉意的目光，蘇小念面無表情走到電梯口。
從頭到尾，葉澤晨都沒有說話，只是陪在她身旁。
電梯來了，蘇小念卻沒有進去，看了看腕間的手錶，隨後轉身看向葉澤晨。
「只要想到奶奶死的時候有多痛苦，我就沒有辦法假裝善良。」
說這話時，蘇小念抬頭看向葉澤晨。
不知過去多久，葉澤晨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中。
「你不需要多餘的善良。」
蘇小念聞言眼眶發燙，眼底卻劃過冷芒。
是的，她的確不需要多餘的善良，她需要的，是陳媛媛一命抵一命！
「我們走樓梯下去吧。」
陳媛媛覺得自己就像陷入了瘋狂，尤其是在見到蘇小念與葉澤晨一同出現之後。
「你又騙了我！」這些年，陳俊昊對陳媛媛的感情已經在她一次次消磨當中，快要消失殆盡！
「呵呵，那又怎樣？我又不是第一次騙你了！」陳媛媛冷笑，手腕微動，卻察覺到了異樣。
剛才被蘇小念握過的手腕，束縛帶環扣鬆了，似乎稍稍一掙，就能掙開。
陳媛媛的內心瞬間被狂喜所席捲。
該死的，現在她必須要讓陳俊昊早點離開這裡。
「哥，還有件兒事，我騙了你許多年。」
陳媛媛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陳俊昊抿著唇沒有說話。
「當年，那個女人沒有虐/待我，我不過是看她不順眼而已……你那麼好騙，倒沒有想到你對我虧欠了這麼多年！」
那張枯瘦如鬼樣的臉上，笑容可怖瘮人。
陳俊昊的目光猛地陰沉下來，或許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令他愧疚這麼多年的事，竟也是假的？
「你……」
陳俊昊胸口劇烈起伏，卻是再也不想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房間。
砰的一聲，門從外面被狠狠摔上。
陳媛媛唇角勾起肆意的笑容……
五分鐘不到，陳媛媛便順利解開了雙手雙腳束縛，翻身下床，不經意手卻碰到面小鏡子。
——陳媛媛，瞧瞧你現在這幅鬼模樣，需要我幫你拿面鏡子照照嗎？
鏡子！她已經有近五年時間，沒有好好見見自己的模樣了。
陳媛媛顫抖著雙手，慢慢拿起那面小鏡子，對著自己的臉……
「不……這不是我！」
或許是被鏡子里那個骨瘦如柴面目可憎的女人嚇到，陳媛媛失手打翻了鏡子！
她是陳家的小公主，她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不……不！
——這輩子，你都只會像條狗一樣毫無尊嚴！
陳媛媛雙手捧著臉，心臟砰砰亂跳，只覺得整個人處在崩潰邊緣！
——就算做鬼，你都不可能贏過我……
蘇小念的聲音一遍遍的響起在陳媛媛的耳邊，她的面目逐漸扭曲，目光死死盯著窗戶……
蘇小念與葉澤晨剛剛走出療養院的門，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隨後，有尖叫聲響起。
從聲音分析，那墜物距離他們似乎並不遠。
很快，空氣當中漸漸有血腥味瀰漫。
蘇小念想要回頭，卻被葉澤晨伸手死死摁進自己的懷裡，不叫她動彈分毫。
「別看。」他說。
蘇小念動了動，隨後還是任由葉澤晨去了，他不想叫自己看，那自己就不看。
葉澤晨冰冷的目光卻落在距離他們不遠的那具扭曲身體上，鮮血正股股的從她體內冒出。
尤其是那雙手，似乎還在拚命朝他們的方向攀爬著，瞪大的雙眼裡，全部都是不甘心！
很快，有人從療養院里跑出來，嘰里呱啦的說著什麼。
而陳媛媛，身體開始不斷抽搐！手指死死扣在水泥地上，死死……
夜已深沉。
蘇小念已經將自己反鎖在浴室里一個多小時。
蘇團團小臉緊緊貼著門板，眼神里滿滿都是擔心。
麻麻到底怎麼啦？
「麻麻，團團很擔心你。」蘇團團小聲的敲著浴室門板。
敲一下，趴著聽一下。
再敲一下，再趴著聽一下。
只聽到咔噠一聲，門終於從裡面被打開。
蘇小念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除了蘇團團外，葉澤晨倚靠著浴室門外的走廊上，見她出來目光隨著她移動。
「我給你做了點吃的。」
葉澤晨聲音很輕柔，蘇小念就這樣怔怔看著他，點點頭。
「麻麻，你不開心嘛？團團讓奧斯卡表演抓小唧唧給你看好不好？」
「……」一路跟隨小主人的奧斯卡頓時心裡有種嗶了狗的感覺。
哦不對，它就是狗……
「我沒事。」蘇小念笑著伸出手揉了揉蘇團團的腦袋。
隨後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葉澤晨的臉頰。
葉澤晨任由她摸著，甚至還湊近她手心蹭了蹭。
「我想回家。」她說。
想回屬於他們的家，J城的家。
「好。」
J城，荼氏集團。
「你們聽說了嗎？」葉成濤走到茶水間附近，就看到許多人聚在一起。
「你是說荼小姐聯姻那事兒？」
幾乎是在瞬間，葉成濤手中的動作停滯。
「你也知道了？今天公司里好多人在討論，據說八九不離十！」
「你小聲點，別讓別人聽到……」
正說著，抬頭卻看到葉成濤站在那兒，聊天的兩個人表情頓時尷尬起來……葉成濤面無表情的回到座位上。
——銀行已經準備不再給荼氏發放貸款。
——葉成濤，我說過，不論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你都不必再對我負責。
她要聯姻？她選擇聯姻來挽救每況愈下的荼氏？
心臟劇烈跳動，葉成濤手中的文件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荼好好要聯姻！心裏面滿滿被這幾個字佔據。
為何，昨天晚上她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隱瞞這件事的？
砰的一聲，葉成濤猛地站起身，朝著電梯口走去。
搭乘著電梯他一路向上來到高層的總經理室。
不等秘書通傳，推門而入！
荼好好正在接電話，見是葉成濤闖進來，眉心緊蹙，揮手叫一臉為難的秘書出去。
門從外面被帶上。
葉成濤胸口劇烈起伏著，而荼好好，依舊面無表情的繼續打著電話，沒多時，掛斷了。
「誰准你就這麼闖進來？」
「你要聯姻？」葉成濤就這樣盯著荼好好。
她的膚色在陽光折射下近乎呈現透明色，她就這樣冷著一張臉看著他，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我在問你話，荼好好！」葉成濤猛地朝前走了幾步，很快就走到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形如同是一座大山一樣死死的將她罩在自己陰影當中。
「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終於如他所願的開口，但卻絕對不是葉成濤想要聽到的。
葉成濤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她。
下一秒，荼好好卻突然笑出聲來，似是譏諷，又似是嘲笑。
「你這麼氣急敗壞的來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她伸出冰涼小手，緩緩落在葉成濤下頜上，指腹來回油走著。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
荼好好話音落下，葉成濤瞳孔倏然暗淡，緊抿著薄唇。
「下屬？朋友？還是……前未婚夫？」
「幹嘛做出那副表情？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曾經差一點結婚不是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為什麼即便這樣，我依舊要同你結婚？
荼好好見葉成濤遲遲沒有回應，有些無聊的撇撇嘴，眼神裡帶著刻意的不屑。
荼好好轉過身背對著葉成濤，那清瘦的背影單薄而又孤傲。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
「不要以為我給你一點特權，你就能夠真的為所欲為。」
她冷諷笑出了聲，卻瞬間掀起了葉成濤滔天的記憶。
——荼好好！我在問你話！是不是你派人傷害媛媛的！
——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樣？怎麼？心疼了？
那天，她也是這樣笑出聲來。
當時的自己不懂，以為那笑是諷刺，可後來，每當午夜夢回夢到那天的過程……
在聽過無數遍之後，葉成濤終於懂得，那不是諷刺，那是悲涼。
一如荼好好現在的笑聲。
就在荼好好以為葉成濤毫不猶豫轉身離開時，他卻突然從身後靠了過來。
她難掩驚訝，想要躲閃，卻還是比不上葉成濤的動作快。
他就以著這樣姿勢，自身後摟住她，下頜抵在她頭頂。
「好好……」葉成濤聲音艱澀，卻難掩溫柔與祈求。
「我會努力，我可以多兼幾份職，我會多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
荼好好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目視著前方，聽他說。
「你再等等我，再給我些時間，好不好？」
他的聲音卑微近乎於請求，還帶著顫抖。
「我不能就這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嫁給別人，荼好好……」
那比叫人親手殺了我還要難受啊，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