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算是有緣人,我可以幫你解一支簽,算是報答荼施主的恩澤。」
「解簽?抱歉,我不信這個。」
蘇小念的表情有些冷漠。
「小丫頭,別不識趣,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富豪搭乘專機只為了求他解一支簽么?」
館長捋著雪白的山羊鬍說。
蘇小念抿嘴,看起來對這個說法並不感興趣。
葉澤晨走過來,來到她身邊。
蘇小念下意識伸手攥住他的大掌。
原本應該溫熱柔軟的小手,此時僵硬冰冷極了。
「她好嗎?我是說你見到她的時候……」
或許是接觸到了葉澤晨的溫度,蘇小念終於有了力氣再度開口。
僧人以著憐憫的眼神看她。
那眼神令蘇小念很不舒服。
「你看這花兒長得好嗎?」僧人問。
蘇小念看了眼九重葛,枝繁葉茂,好的不能再好。
她點點頭。
「你覺得她過的很好,她便很好,相反,你覺得她過的不好,那她就過的不好。」
繞來繞去,卻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透露出來。
「你能幫我解什麼?」蘇小念又問。
「情關劫,生死劫。」僧人掃了眼葉澤晨,又重新看回蘇小念。
蘇小念看他,說實話,她對這個人的話,並不全都相信。
「我知道,你命由你不由天。」他笑了,好似能夠看懂她在想什麼。
「你的意思是,小念命里有劫?」
一直沒有說話的葉澤晨突然開了口,表情認真的看著僧人。
「世間萬物都有因果輪迴,她原本就不是一生都順遂的人,有劫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僧人的話令葉澤晨眉頭倏然皺起。
「不過,你本不應該出現在她命里。」僧人掃了眼葉澤晨,這句話卻令他五官瞬間罩上層寒霜。
的確,他本不應該出現在小念的命里,是他執念,才改變了這一切。
不然,他們這輩子都應該沒有半分交集。
「夠了!」蘇小念站到葉澤晨的面前,什麼應不應該,她只知當下!
葉澤晨的手落在蘇小念肩膀上,表情透著淡淡的溫柔。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倒是有另外一名小僧,手中拿著簽筒走了過來。
竹籤在簽筒中來回搖晃,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蘇小念沉默看著對方,小僧也不催促,只是安靜站在她身旁。
「小念,抽一根。」許久,葉澤晨的聲音傳進她耳中。
蘇小念抬起頭來,與葉澤晨對視。
他的眸底有幾不可聞的憂慮劃過,蘇小念還從未見過葉澤晨這幅表情。
半響沒說話,可沒多久還是朝那個拿著簽筒的小僧人伸出了手。
很快,一支簽就從簽筒裡面掉了出來。
葉澤晨彎腰將竹籤撿起,緩步走到老僧面前,遞給他。
中華會館的館長邊捋著鬍子邊探頭,彷彿對蘇小念的簽很感興趣。
反倒是蘇小念,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看著對方。
「這是一支下下籤。」
僧人剛說完這句話,葉澤晨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信也好不信也罷,半年之內,你命里將逢大劫。」
幾乎是在同時,蘇小念只覺得劇痛從手腕處傳來。
下意識低頭,卻見葉澤晨的手近乎要陷進她皮肉似的緊扣著。
「輕則見血,重則喪命,同時也會為你身邊的人,帶來滅頂之災。」
僧人的話就連中華會館的館長都吃了一驚,下意識看向蘇小念。
這丫頭,命里有劫?
「能否化解?」葉澤晨眉眼皆含厲色,聲線緊繃。
「能,你離開她。」
「胡說八道!」蘇小念冷呵出聲,拉著葉澤晨轉身就要走。
可葉澤晨卻站定原地,如同個木頭樁子似的,硬是將蘇小念也留了下來。
「我說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過……」
僧人聲音頓下來,目光掃過葉澤晨與蘇小念。
「若能絕境逢生,枯樹生花,你後半生將幸福順遂,即便再有波瀾,也定能化險為夷。」
僧人將竹籤朝不遠小僧手中的竹筒扔去,一擊便進。
葉澤晨薄唇緊抿,鋒利如鷹隼般的眸就這樣冷冷盯著僧人。
「我感謝你的好意,可若是不能同他一起,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蘇小念冷笑一聲,此時如同是只受到攻擊的刺蝟,將滿身銳刺豎起。
僧人但笑不語,中華會館館長若有所思。
蘇小念緊握住葉澤晨的手,從剛才到現在,他還沒有說一句話。
「你半生孤苦,滿身凶煞之氣,觀你面相,不出一日,會有意外。」
僧人直視葉澤晨的雙眼,像是沒看到他眼底劃過的戾氣。
葉澤晨額際突突跳動,似是隱忍怒意。
「我們走。」
葉澤晨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握蘇小念的手,轉身離開……
「你平日不總說天機不可泄露,怎麼今天說這麼多?」
見那兩人走遠,背影直至消失不見,中華會館館長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今日得見也算緣分,更何況……她是有緣人。」
僧人淡然開口,目光又落在了棋局之上。
「神神叨叨的,你還真跟個神棍差不多。」
館長暗自呸了聲,認識這禿僧已經有三四十年,倒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關心過別的事。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僧人望著兩人遠去的地方,目光悠遠悠長。
還有一件事,他並沒有多言。
不過,沒多久,他們應該也就知道了……
從中華會館出來后,葉澤晨一直沒有說話,英俊臉龐罩著層寒霜。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會安古鎮里。
「澤晨……」她突然站定,伸手拉了拉他的手。
葉澤晨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她。
「我不信神佛,但……」
蘇小念澄澈的眼睛就這樣看著他,認真而又堅定的開口。
「我相信你。」
葉澤晨晦暗幽深的眸子與之對視,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緣起緣滅,緣生緣終,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一支簽就能決定的!」
蘇小念知道他雖然沒說話,但能聽進去。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走到窮途末路,我哪兒也不去,等著你來牽我的手,不論生死,我知道……你一定會陪著我。就像……我想陪著你一樣!」
她眼帶渴求,不希望葉澤晨因為旁人的一番話不高興。
葉澤晨握著她的手,臉色終於好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