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唇瓣微啟,銀哨子聲音綿長。
就在阮志明阮宗霖父子兩人對她不屑一顧的時候,外面原本寂靜的三面環山處,卻突然傳來響動。
最開始,只是一兩個人聽到。
可後來,當所有私兵察覺到不對勁,四下環顧時……
阮志明臉上的笑倏然凝結。
顧不上其他,他狠狠瞪了眼蘇小念,然後朝屋外面衝去。
到了外面,那聲音更加清楚!
葉澤晨連同蘇小念蔣東霆跟在阮志明身後出來,藍天白雲,風景美不勝收。
「你們……」阮志明倏然轉身,目光惡狠狠的落在三人身上。
「阮老剛才說過,不論我們帶多少人來,都要叫我們有來無回……」蘇小念說這話時,眉眼間皆帶著譏諷。
更讓自視甚高的阮志明有種被看輕的恥辱感!
「那阮老猜,我們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話音剛落,葉澤晨伸出手捋了下蘇小念的發。
「調皮!」
阮志明與阮宗霖四下環顧,茂密的森林將視線可及範圍內的所有敵情擋住。
當初阮家人選擇這裡當做大本營本就是看中這易守難攻的優勢。
可沒想到,三面環山的優勢如果被敵人利用起來,竟會如此致命!
他們到底帶了多少人來?這也是阮志明想要探實的!
反觀阮宗霖,則是惡狠狠的瞪向蘇小念,那雙因著憤怒布滿紅血絲的眼裡,帶著滿滿惡意!
「呵呵,故弄玄虛誰不會?」
阮宗霖突然開口,朝著蘇小念走去,甚至伸出手想要輕佻的抬起她下巴!
「你敢碰她一下試試?」葉澤晨的聲音倏然從旁傳來。
他高大的身影被日光在地上無限拉長,給人以濃重壓迫感。
蘇小念冷眼看著梳著雷鬼頭的阮宗霖,沒有絲毫退卻。
「我還就碰了!」阮宗霖陰沉著臉,說!
可還不等靠近,卻見葉澤晨突然抬起手來做了個手勢。
幾乎是同時,只聽到砰的一聲槍響!
蘇小念微睜眼眸,瞳孔渙散。
臉上似乎被噴濺上了什麼粘稠的液體,還有類似鐵鏽的味道。
那槍響的太快,太突然,誰都沒有任何防備!
阮宗霖呆愣的看著自己瞬間被子彈精準崩掉的手指,好半響,才抱起手痛呼出聲!
蘇小念下意識想要看過去,可比她更快的卻是葉澤晨。
只見他伸手將蘇小念扯入自己懷中,寬厚大掌摁在她後腦,將她的臉深深埋進自己懷裡。
「別看,不過是些髒東西而已。」
葉澤晨的聲音很快傳進蘇小念耳中,令她紊亂脫軌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
蔣東霆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冷漠倨傲的姿態,彷彿在地上哀嚎的阮宗霖……
不過就是一條狗而已!
「你們欺人太甚!」阮志明何曾被人欺辱到這般地步!
「到底是我們欺人太甚,還是阮家不知廉恥?」蔣東霆薄唇微啟,聲音寒涼冷酷!
阮志明快步走過去想要攙扶自己兒子,可還不等靠近,蘇小念的銀哨聲再度響起,槍聲同時再度響起!
只是這次,已經不是針對阮宗霖,而是以阮志明為中心,圍繞一周開火。
阮志明困在中心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距他不遠的兒子痛嚎著!
阮家雇傭的私兵見此情形,將手中槍支對準葉澤晨等三人!
「誰敢!」蘇小念猛地自葉澤晨懷中聽到槍上膛的聲音,抬起頭來。
雪瓷的頰邊,還沾染著剛才阮宗霖遠距離被射擊后的血!
幾乎是在她說話的同時,山上的槍響又停了!
這次所有人都聽的清楚,那槍聲密密匝匝,三面山上都有,再加上在這麼遠的距離,甚至都能夠射中移動的阮宗霖手指!槍法如此穩准狠,叫人不敢小覷!
此時,站在山上的靳墨池雙手持槍,單眼閉著正在瞄準。
只等銀哨聲再度響起!
剛才阮宗霖的手指,就是他親手射落!
而身旁其他手下也一併蓄勢待發!
「阮老,如果今天我們活著走不出去,那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要給我們陪葬!」
蘇小念自葉澤晨胸口轉頭至阮志明那邊,她說話聲音不大,內容卻令阮志明心頭一寒!
原本,阮志明並不相信Elliott能夠帶多少人來,就算帶,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真如此有底氣玩硬碰硬的!
就連一道同行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都能夠講出這麼有氣魄的話來,難道……
「阮老,今日你賠了夫人又折兵,難道……」
葉澤晨像是看不到有無數支槍正朝他們對準,說。
「你還想讓百年阮家,跟你一同覆滅?」
阮志明心頭一震,倏然清醒過來!
許久。
「誤會,不過就是誤會!」阮志明突然一改之前傲慢無禮的態度,儘管硬擠出來的笑容很難看,卻還是笑了。
「爸!」捧著傷手的阮宗霖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
「閉嘴!」下一秒,卻被他嚴肅呵斥!
「我親自送你們離開!」阮志明強壓下心頭怒火,沉聲開口。
「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蔣東霆薄唇勾笑,似乎是給了阮志明一個台階下。
山上樹葉依舊被風吹得唰唰作響,就像是從未有人到訪過似的……
蘇小念挺直背脊坐回到車裡。
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有異物感的臉頰,眼神有些渙散。
七輛凱迪拉克緩緩發動,蔣東霆葉澤晨與靳墨池分別乘坐其中一輛。
至於隱藏在山上的其他手下,已經分批分散離開。
突然,有濕潤的感覺傳來。
蘇小念下意識看向葉澤晨,卻見他抽了張濕巾正幫她擦著頰上乾涸的血跡。
「嚇到了?」擦乾淨,葉澤晨粗糲指腹緩緩游移在她恢復剔透的臉上。
「還好。」想了想,又補了句。
「沒看到什麼髒東西。」
葉澤晨悶笑,還以為她會嚇得哭,沒想到還有心情開玩笑。
「最開始蔣先生被扣下,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蘇小念像是想到了什麼,問。
「算是,但沒有跟墨池說。」葉澤晨伸手撫摸蘇小念柔軟的發梢,像在逗弄她。
高蜓的身形倚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俊美面容上的那雙桃花眼,煞是迷人。
「為什麼?」
「墨池是我們當中最小的,性格也是最衝動的,有些需要縝密算計的事,他總歸還是差了些。」
「這算不算背後說他壞話?」
蘇小念不由想到被那小姑娘偷吻時的靳墨池,忍不住想笑。
葉澤晨伸手颳了下她小巧鼻骨。
「那個老人,是什麼來歷?」蘇小念又有問題。
葉澤晨耐心跟她解釋中華會館的地位與那長者的身份,蘇小念聽的認真。「也難怪阮老會是那樣的反應,恐怕怎麼都沒想到,你們會請到他來。」
「中華會館的館長算起來,與東霆家是有淵源的,所以他願意賣這個面子給我們。」
「淵源?」
葉澤晨點點頭。
「今天你表現很好。」
葉澤晨聲音低低沉沉,有陽光從車窗外折射進來,落在他身後。
他本就俊美,此時被陽光鍍上層金燦,更是叫人捨不得移開眼。
「我不過就是狐假虎威而已。」
就像是葉澤晨說的,她的底氣,是他!
「所以我會獎勵你。」
葉澤晨微闔雙眼,睫毛密實的竟連身為女人的蘇小念都有些嫉妒。
「什麼獎勵?」蘇小念睜大眼睛。
「秘密!」他狡黠一笑,閉口不再談。
阮宗霖不斷哀嚎。
有大團大團沾滿了他血的紗布被滿頭是汗的醫生扔到地上。
「爸,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阮宗霖叫囂著。
從出生到現在,他還從未吃過這樣的虧。
「阮……阮先生,令……令公子的手指……恐怕是……」
醫生是被阮家的私兵強制從醫院裡帶回來的,滿手是血,說話哆哆嗦嗦。
「恐怕是什麼!」阮志明一把揪住醫生的前襟。
「恐怕是廢了!」心驚膽顫的說出這句話,下一秒,醫生猛地被推到地上。
「廢物!一群廢物!」阮志明心頭的怒火越燃越旺。
「爸,報仇!我要報仇!」
阮宗霖的手指,是直接被子彈穿透打爛的指骨,十指連心,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阮先生,中華會館館長的電話,私線。」有傭人拿著手機戰戰兢兢的走進來。
怒火中燒的阮志明一把奪過,先是捂著話筒冷靜了兩秒,這才接起了電話。
可很快,他的表情從驚訝轉為凝重,隨後又轉為忌憚,每個表情變化,都反映出他內心。
掛斷電話,阮志明就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阮宗霖依舊在那叫囂著。
「咱們連對方的底細都沒摸清,還說要報仇!」阮志明自嘲。
那個小姑娘說的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底細?什麼狗屁底細!」阮宗霖伸出自己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憤怒極了。
「那個蔣東霆,是香港船運大亨蔣家最年輕的未來掌舵人!他爺爺,當年在香港血雨腥風當中殺出一條財路,江湖地位他敢稱二,就無人敢稱一!97年香港回歸后,蔣家毅然洗白,可即便如此……」
阮志明搖頭,如果不是剛才那通由中華會館館長打來的提點電話,恐怕他還蒙在鼓裡!
雖然早知道蔣東霆來自香港,可誰能想到,他竟與香港蔣家有所聯繫!
「靳墨池,則掌控著澳門各個賭場的命脈,他是澳門靳家的老幺!在澳門,靳家何等地位?想必宗霖你也有所耳聞,至少,你曾經到過澳門親自嘗試過不是嗎?」
阮宗霖臉色一白!
當年他去澳門賭場玩個通宵,入的就是靳家的場子,一夜之間輸掉四百多萬美金,差點就要把命丟在那兒!好在阮志明迅速籌到了錢將他贖回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