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區……是他們……是他們……」

剎那間，她的眼裡彷彿被注入了光，亮得驚人。

那是對生存的渴望。

而她之所以會渴望，會不舍，是因為易崇昭。

「快走……」突然間，正在發愣的他感覺到一隻手正在推自己，莫丞抬頭，就看見聶然吃力地推他。

其實與其說是推他，不如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因為她根本沒有什麼力氣。

「怎麼，你家易崇昭一來，你就迫不及待地甩掉我了？太沒良心了吧。」莫丞看到她的舉動，儘管嘴角輕扯出了笑，可眼裡的落寞卻怎麼也掩飾不掉。

聶然搖了搖頭，對他說道：「不……不是，你快走……你快趁……趁亂走吧……」

莫丞聽到她的話，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你要放了我？」

聶然瞅了他一眼，虛弱地反問：「不可以嗎？」

看到她這模樣，隨後也就反應過來了。

的確，這也像是聶然的行事風格。

「你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他不由得感嘆地道。

聶然對此輕輕地哼了一聲，「這裡山體不斷滑坡……你也不一定能逃的出去……」

「所以你是不想讓9區的人救我？太惡毒了吧，好歹我還為了，把自己傷成這樣。」

因為直升機已經來了，所以磨成也停止了挖掘的動作，反而趁著這個時間和她聊了起來。

一方面是想和她聊天說話，讓她提著精神，免得徹底睡過去。

另外一方面呢，是趁著9區的人來之後，最後再抓緊和她說說話。

因為等到他們這群人一來，他就要離開了。

這一離開，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目光定定地凝望著眼前這張蒼白的小臉，像是要將她的容顏一點點的刻印進自己的心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看見聶然張了張嘴。

她的聲音實在太輕，莫丞只能低下頭靠近在她的嘴邊，才聽到她帶著氣音虛弱話語，「如果真的活著走出去，答應我一件事。」

「你不會還想讓我自己去自首吧？」莫丞挑眉，和她開著玩笑道。

但聶然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神情依舊那麼的嚴肅，甚至可以說是稱得上認真兩個字。

她說：「努力活下去，連同……曾經的我……一起活下去……」

莫丞愣了下。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聶然又在他耳邊繼續道：「那時候……我特別想自由，想安寧，但從來沒有……這輩子儘管還是沒有，但我有了他……也算是值得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我希望你能替曾經我的活一遍……」

她是真到極限了，要不是為了那人，只怕現在已經撐不住了，所以說話斷斷續續不說，在莫丞看來，還有些胡言亂語。

但是當他看見聶然烏黑的眸子裡帶著認真和執著的光亮，那誓不罷休的神情，最終還是心軟了下來，點頭答應了下來，「好，如果我活著，就替曾經的你，再活一遍。」

「快走吧……」聶然一聽，嘴角彎了彎地催促著他。

莫丞也知道時間不夠了，他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最後依言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聶然在原地就這麼目送他一步步地離開。

大雨中，他渾身狼狽，手上滿是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血水從他之間匯聚流淌下。

聶然知道這一別，應該是永遠不會再見了。

她惋惜，但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他活著。

而且還是能夠自由、安寧地活下去。

正當她望著莫丞的背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間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從大雨中突然轉身，折返了回來，一把固定住了她的頭，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親一下。

然後對著正發愣的聶然燦爛一笑地道：「不管，我好歹為你付出那麼多，總要討回一點才行。」

其實，他一開始想親的是聶然的唇。

但是他怕。

他怕聶然不願意。

要是在以前，他哪來會在乎這些，只要他自己高興就好。

可在聶然這裡，他不希望自己有丁點的不好。

特別是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

他不希望自己冒死的救命之恩，最後因為一個吻，全都泡湯了。

他想在聶然的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救命恩人。

多好的四個字。

這是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四個字。

即使是易崇昭那傢伙，也無法抹

「一定要撐到他來。」他說。

聶然回過神，輕微地點了下頭，「我知道。」

而這一回莫丞真的轉身大步離開了。

沒有一絲的猶豫和留戀。

聶然就這樣望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忽然間用盡全身的力氣沖著他的身影喊了一聲，「莫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