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替她忙裡忙外地張羅著放水,拿衣服,然後趁他進了浴室洗澡,他更是下樓親自做了點粥,然後端上了樓。
等她洗澡完出來,粥已經沒那麼燙了,便招呼她過來喝點溫熱的粥暖暖胃,然後自己在她喝粥的時候,就拿著吹風機替她吹乾了頭髮。
把她一切全都弄妥帖了,霍珩才發覺自己這一晚上忙碌的也有些餓了。
剛看她吃得那麼香,更是有點餓。
向來對待自己隨便的他索性便將聶然剩下的給吃完了。
隨後進了浴室匆匆洗了個澡。
等他洗漱完畢回到床上的時候,天都快要亮了。
說是讓聶然早點睡,可事實上兩個人的生物鐘在部隊里多少都練出來了,哪裡能睡得著。
到了床上,霍珩見她沒有絲毫的睡意,便摟著她繼續問起了剛才的事情,「你說剛才回來的時候陳叔一直在樓下?」
聶然輕點了下頭,「嗯,應該是在等那名手下的彙報吧。不過,我想他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說到後面聲音里不自覺地透出了絲絲的壞笑。
聶然的笑感染了霍珩,他嘴角含笑地道:「那你就不怕陳叔等不到那個人,來找你麻煩嗎?」
她一副理直氣壯地道:「找我什麼麻煩,那個人說是你的手下,只要你的人沒少,他陳叔憑什麼來找我麻煩。」
「那他要是直接說那人是他派出去幫你的,只不過借的是我的名義,你怎麼辦?」霍珩又問。
聶然無謂地道:「如果他這樣說,就更簡單了。我就說我從未在你這裡見過那個男人,懷疑他動機不良,所以一併丟下去了。反正本來就是他騙我先,造成這種誤會那也不能怪我啊。」
她仰著頭,臉上寫滿了無辜的純良模樣,惹得霍珩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你個小機靈。」
他輕颳了一下她鼻頭,然後攬著她說道:「好了,早點休息吧,嚴老大這件事結束了,後面也該回歸正常了。」
他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聶然埋在他胸前,嗯了一聲,「那你那邊洽談好的貨,什麼時候到?」
「還有段時間。不過這批貨到了的話也不走碼頭了。」
霍珩的說完,聶然不由得抬頭,疑惑地問:「為什麼?」
他低下頭,看著她,回答道:「前兩天海島那邊發來消息,說建築框架已經差不多提前搭建好了,現在就剩下內部的工作,等到他們那邊都弄好的話,我想這批貨也差不多到了,所以直接轉到那邊去就可以了。」
「提前搭建好了?當初不是說要到下半年才能完成的嗎?」
這個消息的確是讓聶然小小吃驚了一下。
軍火庫不是住宅房,只是一個存儲軍火的庫房而已,外部一旦搭建好的話,內部的工作就會非常快。
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的算話,不出三個月就可以結束了。
「我既送錢又送東西的,他們自然賣力了。」
聶然想想也對,這次傅老大自認為佔了便宜,賣力做事也不是不可能,隨後她便問道:「如果直接轉去那裡的話,你也要過去盯著的吧?」
「不用,傅老大會替我盯著的。」
「傅老大?你還真信他啊。」
聶然對於這些海盜可沒什麼好感,要把這些事完全托福的話,那聶然只能認為霍珩心太大。
這些海盜向來不講江湖道義,翻起臉來比翻書都快,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那些東西私吞了都不是沒可能的。
但被認為心很大的霍珩對此很是淡定,「為什麼不信?他現在要依附著我活下去,就必須要將我的事情辦的妥妥噹噹。更何況我的好手下還為他另外打下了一片江山,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話中分明是在說那次聶然把高老大的船給搶下來的事情。
聶然淡定回答:「那是你打的,我最多就是小小的練手而已。」
「練手?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小的練手解決了多少人。」提及到這件事,霍珩就有種自豪感,「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悟性這麼高的人。」
被誇讚的聶然神色平靜地靠在他懷中,「那是因為你一直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又不在那裡,怎麼可能會見到。」
霍珩笑了笑。
是嗎?
好像不是吧,他記得自己曾經也教過別人這個方法,但沒有一個人像她那麼聰明,只是說幾句話,小小點撥一下,就能立刻上手,而且還做得那麼的好。
黑暗中,卧室內靜默了片刻。
隨後霍珩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低沉而又落寞,「有時候我會想,你在我這裡會不會太浪費時間了。」
聶然皺了皺眉,「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的同伴們每天都在那裡接受著高強度的訓練,而你卻在這裡因為陪著我而荒廢了你的訓練。」
卧底是一件極其漫長耗時的任務。
它不像兩軍交戰,打完就結束。
它需要的是無聲的滲透,需要很長的時間和規劃以及等待才能完成。
而等待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
他蟄伏了將近十年才走到今天,那聶然呢?
她要陪著自己耗多久?
她的軍途才剛剛開始。
等到將來她的戰友們都已經離開了預備部隊,進入了各個重要的部隊之中發光發熱時,她再看自己,還留在霍氏做一個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的小保鏢。
她會不會難過?
「我記得你今年年底就要測一次綜合評定了吧?你知不知道那個很重要,是檢驗你未來的去向的一次重要考核。」
他曾經經歷過,所以很明白這場考核的重要性。
聶然漸漸虛眯起了眼眸,「我怎麼覺得你又在想趕我走?還是說……」她頓了頓,故意道:「這次的事情讓你覺得我完成的不夠好,所以你覺得我在拖累你?」
霍珩猛地將搭在她腰間的手收緊,語氣有些著急地道:「當然沒有,你在想什麼!要說到拖累,根本就是我在拖累你!是我把你陷入到了這種危險的境況下,卻還不能好好的保護你。」
想起剛才那件事,霍珩就心有餘悸。
當時他之所以選林媽,其實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儘快的找到替罪羊,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替罪羊沒來,林媽他們卻提前到了。
那時候他都已經懵了。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替聶然洗清嫌疑。
第一次,他感覺到了一種無助感和絕望感。
「在剛才那一刻,我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到底應該要做,我害怕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殺。」
沉浸在後怕情緒中的霍珩勒緊著她的腰間。
聶然眉頭輕皺,知道剛才他一定擔心極了,伸手,學著他剛才的動作輕順著他的背,「你怎麼可能會看著我被殺,你一定會和我的做事方法一樣,將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裡。」
她相信到最後自己的身份如果出現了問題,他肯定會選擇和自己一樣的做事方法。
那是絕境中唯一的可以獲救的方法。
「可是對你開槍,我真的很慌,我怕自己一不小心錯殺了你。」霍珩說道。
聶然為了緩解氣氛,玩笑地道:「怕什麼,我當初不也一槍打在了你的胸口,你就當報仇咯。這可是很難得的報仇機會。」
她的笑話實在很糟糕,但霍珩還是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啊,小沒良心的。我可沒你的魄力,我會害怕。」
聶然不以為意,覺得他是在說笑,「拜託,更危險的事情你都遇到過,還害怕什麼。」
一個連生死都不怕的人,聶然不認為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即使我經歷過千千萬萬的危險事情,但也抵不過你一個絲毫的閃失。」天色還未亮,屋內依舊一片漆黑,聶然就這麼窩在他的懷裡,低沉的聲音隨著胸膛的震動一字不落地進入了她的耳朵里,「自從遇到你,我才更加懂得害怕這個詞。」
聶然心頭微酸,可語氣還是不變,「害怕什麼?害怕我死?」
「我不怕你死,我只怕我死。」聶然眉梢輕挑起,接著聽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當我完成了我的使命之後,我可以跟著你去。可如果我死了,就獨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日日夜夜地受著失去我的痛苦。」
這就是他曾經為什麼放她走的原因之一。
不僅是為了成全她的自由。
更加不想連累她。
只是感情這種東西若是能夠控制的了,又怎麼能說是感情。
在她陪伴著自己的這段時間,有時候他常常慶幸自己擁有了她。
可有時候他也會後悔,後悔自己擁有了她,而將她隨時放置在了隨時失去自己的境地里。
所以他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在這場任務中犧牲,而丟下她一個人。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時,聶然能感覺到自己手下他的肌肉都緊繃著,足以可見他陷入的是何種糾結與痛苦之中。
那時候他因為愛不得,愛不到而痛苦,現如今卻變成了舍不下,捨不得而苦痛。
聶然心頭輕顫,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間的晦澀,故作淡定地道:「日日夜夜?我有那麼專一嗎?」
還未抽離出自己思緒里的霍珩一聽,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危險地眯著眼睛,將她牢牢禁錮在自己的身側,「聽你的語氣的意思是,我死了,你轉身就再找一個?嗯?」
「說不定哦,反正喜歡我的男人那麼多。」聶然故意氣他。
果然,身邊的男人上了鉤,他氣得磨牙嚯嚯,最終惱得一口要在了她的鼻頭,「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聶然低呼了一聲,捂著自己的鼻尖,「我哪兒沒良心了,你不是害怕我痛苦么,我這是轉移痛苦啊。」
要論顛倒是非黑白,誰都說不過這妮子。
霍珩自己個兒氣得內傷,剛才那失落、糾結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
只覺得自己愛上了一隻小白眼兒狼。
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聶然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知道他應該是從那種低沉的情緒里緩過來了,於是笑著攀上了他的脖頸,笑著道:「既然害怕我痛苦,又不希望我再去找一個,那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啊,這輩子把我緊緊抓在手裡,不就好了。」
耳邊霍珩還是那磨著后槽牙的聲音,他咬牙切齒地帶著惱意道:「我會的,就憑你剛才的話,就算我真的死了,我做鬼都纏著你。」
他孩子氣般的誓言惹得聶然身體輕顫地笑出了聲。
霍珩聽到的笑聲,越發的氣惱了起來,直接就壓了過去,恨恨地道:「還笑!再笑信不信我收拾你!」
他的威脅在聶然的耳朵里一點作用都沒有,她嘴角含著淺淺地笑意,手纏在他的脖頸處。
寂靜無聲的黑夜中,窗外的幾縷幽暗光線透進來,襯得她水眸流轉。
隨後就聽到她輕聲低語地在他的耳邊,「不要害怕,我的男人應該是是自信、穩重、成熟、做任何事都運籌帷幄的才對。」
「也不要把自己陷入那種糾結之中,不要有負罪感,我既然選擇了你,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了你,我會好好活下去,替你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同樣,如果有一天你不幸的失去了我,那麼請你帶著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好不好?」
儘管她知道他們兩個人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畢竟兩個人一個是優秀的尖子兵,一個是最頂尖的殺手,兩個人有著最過硬的能力,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的死去。
不過是想用這些話來紓解一下他的心情罷了。
但最終的效果很不錯。
她的話讓他的心臟就像是浸泡在了溫熱的檸檬水中,酸甜,又帶著莫名的情緒。
眼底竟生生被逼出了些許的熱意。
他飽含深邃的眼裡帶著翻湧的情緒,以至於讓他一時間竟情難開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身下的聶然在聽到他那一聲喉間模糊的聲音后,臉隨後一變,故作嚴肅地戳了戳他的胸口,「至於那些不理智的話和低落的情緒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否則我真的就要考慮讓你退學了。」
霍珩知道她故意在逗自己開心,他俯身抱住了她,嗯了一聲。
我又怎麼可能不害怕。
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我多害怕我會失去這份幸運。
兩個人就這樣交頸鴛鴦一般的卧床而睡。
幾個小時后,春日的晨光很快就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
霍珩第一個睜眼開,看見她還在睡覺,生怕驚擾了她,特意放輕了腳步地下了床上。
等他洗漱完畢從浴室里走出來后,聶然已經站在浴室門外了。
霍珩看了,就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肯定是驚到了。
這妮子的洞察力太過敏銳了。
「怎麼不多睡會兒,你今天可以不用去公司。」他說道。
「睡不著,還是跟著你去公司吧,免得到時候陳叔又說我失職。」聶然說完就進了浴室。
浴室里水聲響起,過了一會兒才漸消。
她洗漱完出來,見他已經穿戴好坐在那裡。
「你怎麼還不下樓?」
按理說他這個時候已經下樓和霍啟朗一同用餐了才對。
「等你出門啊。」他放下了電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聶然擦拭著半乾的頭髮,問「你不吃早飯了?」
「不了,沒時間,要馬上去公司。」
聶然不明白剛還悠然坐在那裡的他一下子就馬上要去公司。
但他既然說要馬上去公司,她只能回到房間里換了一身衣服,就跟著他去了公司。
只是,等真的在去公司的途中他卻又命令司機停車,隨後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去了一家早餐鋪買了一些早餐回到了車上。
接著便堂而皇之地拎著那些早餐在一眾工作人員驚悚的目光下進了專用電梯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穿西裝打領帶買街邊早餐,我還真是頭一次看見。」聶然脫了大衣,坐在了小沙發上調侃著。
而霍珩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先將袋子里的食物一一地擺放了出來,「我不介意每天都為你買啊,快點來試試,這豆漿還是熱的。」
說著就將熱氣騰騰的豆漿遞了過去。
兩個人吃完了一頓早餐,便各自開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聶然現在已經開始著手關於軍火的一些工作,所以吃飽了之後也坐在小沙發上拿著霍珩的一台筆記本開始忙碌了起來。
而至於嚴老大那邊的問題,因為九貓的死亡也徹底結束了。
霍珩找個時間親自將嚴老大送走,在離開之前還特意為嚴老大擺了一桌,算是彌補。
隨後的日子裡,一切正如霍珩所說的那樣,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
A市的春季恢復了生機,天色不再變得陰沉、白寥,反而日光溫暖,宜人,讓人有種春困之感。
聶然還是會半個月跟著霍珩,半個月進公司訓練。
沒有了九貓,她又一次回到了一個人的受訓日子。
公司的那群手下在看大了她對九貓的手段后,越發的畏懼她了。
每一個都是恭恭敬敬的,甚至連背後的小話都不敢多說,生怕有一星半點的錯處傳到她耳朵里,惹得她不快。
日子就這麼平靜無波的過去。
直到半個多月後,一通電話將這表面的平靜給徹底打破了。
那時候的她正坐在霍珩的辦公室里忙著,卻感覺到自己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震動的響聲。
她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一看,那一連串的數字竟然是九貓的電話!
九貓?
難道她手術成功后已經清醒過來了?
聶然按下通話鍵,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靜靜地等著對方。
良久,電話那頭才響起了一個遲疑地聲音,「那個……是你嗎?」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並非是九貓打過來的。
但聶然聽出去,那是老三子的聲音!
她放下了手中的電腦,走到了窗邊,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麼事?」
電話那端的老三子一聽到聶然的應答,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哦,我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過來的,想告訴你她救活了,你什麼時候過來看她。」
老三子的那句救活,讓聶然心頭舒了一口氣。
畢竟九貓替她擋了一次。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九貓能活下來。
不然總感覺有背負著什麼。
「那她醒了嗎?」她問道。
「醒……醒了……」
「那你讓她接電話。」聶然立刻道。
老三子似乎有些為難了起來,「可是她醒了沒多久,還很虛弱,根本不能說話。」
「確定意識是清醒的?」聶然又問了一句。
老三子肯定地道:「是。」
聶然想了想,最終應了下來,「好,我今晚就過來。」
電話那端的老三子很是高興,一個勁兒地說道:「好好好,那太好了,我等你!」
掛了電話之後,聶然轉過身,看到霍珩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看著她。
她如實地道:「手術成功,人已經清醒了,我晚上去那邊一趟,把她的問題解決掉。」
霍珩在聽到九貓活下來之後,神色平淡的很。
那天聶然記得霍珩在以為九貓死掉的時候,語氣里分明有些惋惜。
怎麼這會兒人活了,反而這麼平靜呢?
「明天吧,今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去一個聚會,你作為我的貼身保鏢也要跟著一起去才行。」
聶然皺眉,「晚上有聚會?」
她思索了片刻,覺得九貓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還是儘早解決比較好,不然留在這裡總感覺是一顆隱形的炸彈。
「那聚會結束我再去好了。」聶然坐回了位置上,重新忙碌了起來。
顯然對這件事已經做了決定,不想再更改了。
霍珩看她這麼果斷,也明白她心裡的想法,便不再阻撓。
到了下午六點的時候,服裝師已經準時在霍氏的休息室候著了。
聶然跟著霍珩下樓去換了衣服和服裝,其實霍珩也就是換了一套衣服罷了。
至於聶然更加簡單,她只是個保鏢,加上晚上要去老三子那裡,所以特意穿著一套黑色的中性小西裝,袖子斜斜挽起,利落的短髮,襯得她很是幹練。
她在腰間配上了一把槍,隨後就跟著霍珩去了聚會的酒宴。
那是霍氏長期合作的公司,今天正好是公司的周年慶,特意發了請帖,霍啟朗有意將公司交給他打理,自然要帶著他一起去。
觸光交錯的酒宴上,裡面是各色的俊男美女,每個人都穿著最為漂亮的禮服在人群中來回走動。
聶然作為保鏢只能站在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霍珩拿著酒杯在人群中和那群人交談著。
那派頭完全就是上市公司的總裁風範。
大約酒過三巡,開場舞便開始了。
場內的燈光瞬間都暗了下來。
霍珩趁著這個時候,不留痕迹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暗暗說道:「我要跟著他去樓上洽談合作,你趁著這個時間過去,這樣也方便點。」
聶然想了下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現在是酒宴壓根不會有人會注意一個保鏢,反倒是回到家裡,里裡外外都是保鏢和監控,要想出去反而很難。
「那好,我盡量早去早回。」
聶然想趁著開場舞未完離開,剛作勢要轉身離開,就感覺到霍珩輕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拽住。
然後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如果她不想走的話,我不介意送她去海島做事。」
聶然心頭一驚,「你確定?」
那地方可是霍家最大的機密。
不是絕對信任的人是不能知道這件事的,他怎麼能放心的把人送去那邊呢?
霍珩看到她小臉寫滿了錯愕,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安撫道:「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就和她這樣說,沒關係的。」
聶然聽到他這樣說,也只能答應了下來,「好。」
隨後她便穿過人群往大門口走去。
只是那時候一曲剛結束,燈光一開,有些刺眼,一名服務生不小心撞到了她,引起了周圍人的一些小小的注意。
這其中也包括霍啟朗。
當他轉過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聶然站立在那裡和服務生說話的一個側面。
那時候她低垂著頭,擦拭了一下衣服上被濺到的水珠,隨後就走出了酒宴。
雖然只是那一個小小的舉動,可是卻讓霍啟朗的眉頭有些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
而另外一邊完全沒有發現霍啟朗注意的聶然這時候從酒宴上走了出去,找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那裡。
為了防止被跟蹤,她在乘坐了一段路段后就又換乘了一輛。
等到了那條寂靜的小巷口已經是差不多一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那條巷子里很是安靜,就連夜貓的叫聲都沒有。
聶然走到那扇門門前,將剛才在鬧市區隨手買了一頂帽子帶上,才敲響了大門。
「叩叩叩——」
屋內腳步聲馬上就響了起來。
破舊老式的木門發出了「吱呀」的響聲,門內的光線順著大門透處了一絲光亮。
老三子的臉也在那條隙縫裡露了出來。
一看到是聶然,他才拉開了一些門,說道:「你總算來了。」
聶然跨步直接走了進去,並沒有注意他在說這話時的異樣神情。
等到她整個人都進入了屋內,「砰——」的一聲關門聲響起。
聶然霍地抬頭,發現門後面站著的除了老三子,還有一些陌生男人。
他們一個個不懷好意地站在門口。
「我們又見面了。」
此時,一道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聶然轉過身,就認出是住在朱醫生診所里的那個男人。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休息,他已經恢復了五六成,說話也沒有了那時候的虛弱了。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最上方的兩顆紐扣沒有扣起,胸口大喇喇的袒了出來。
那霸烈的勁道在當時沒有感受出來,可現在卻能很直接的感受到。
那男人坐在那裡細細地打量著,半個月前看她穿著普通的大衣,身上還帶著血,看上去是那麼的狼狽不堪。
這會兒才一段時間沒看見,竟然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看上去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這讓他越發好奇這個女孩子的來路。
聶然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打量,伸手壓低了帽檐,轉而看向了門口的老三子。
老三子和她打過那麼多次的交道,反正多少知道點,立刻求饒地道:「不……不能怪我,是他們……他們拿刀威脅我……我……」
聶然懶得聽他匪狐,直接問道:「那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了。」
「活……活著,她……她真的還活著,她的手術很成功,現在在樓上休息。」老三子怕她不高興,連忙回答道。
「那人清醒了嗎?」聶然繼續問。
老三子這回猶豫了,他看了看那個男人,然後才弱弱地回答:「沒、沒有,她從手術之後就沒有清醒過。」
聶然這才知道為什麼在電話里問他有沒有醒過來,他結巴了一下。
估計在那個時候,這群人就已經威脅他了。
她就說嘛,以老三子那膽小的樣子哪裡會主動打電話給她。
老三子看聶然掃了自己一眼,頓時打了個激靈,低垂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聶然站在那裡盤算著自己該怎麼安全離開這麼,而那個男人坐在那個沙發上,似乎在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屋內一下子便沉寂了下來。
突然,二樓響起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以及朱醫生呼喊,「醒了醒了……她醒了……」
聶然轉過頭看向樓梯口的朱醫生,「你說她醒了?」
「對對對,她醒了!」朱醫生很是激動地點頭。
自從手術結束,九貓就沒有一秒鐘醒過。
按理說麻藥退了,疼也該疼醒了,可這女孩子就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也沒有術后感染髮燒的癥狀。
就好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讓他很是著急。
不過好在今天總算是醒過來了,算是放下了他心中的一個大石頭。
聶然馬上吩咐道:「帶我上去看她!」
說完就朝著二樓走去。
在場的那幾個手下看到她說走就走,一點都不躊躇的樣子,忍不住大呵道:「喂,臭丫頭你當我們是透明的啊!」
原本怕得要死的老三子聽到那個手下說臭丫頭三個字后,禁不住愣了了愣,「臭……丫頭?」
他不是男的嗎?
那時候第一次見面,他分明看到的是一張死白死白男人臉啊。
為什麼這個人會叫他「臭丫頭」呢?
聶然眉頭輕皺了一下,對站在那裡的朱醫生和老三子說道:「你們兩個先去給她做點粥,要清淡一點的。」
那兩個人一下子沒從臭丫頭三個字里回過神,依然怔愣地站在那裡望著她。
聶然對此,忍不住冷呵了一聲,「還不走!」
那兩個人瞬間回神,一個勁兒地點頭,「哦哦哦……」
然後就往廚房裡走去。
聶然不想錯過九貓清醒的時間段,對著那男人丟下了一句,「有什麼事情等我看完人再說。」
便直接上了樓。
那幾個手下當即大怒,剛要上前把人抓回來,就被自家大哥一個眼神示意下給阻止了。
他玩味兒地看著聶然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樓,消失在了二樓拐角處。
一上樓,聶然就看到九貓睜著眼睛躺在床上,連忙問道:「你怎麼樣,還好嗎?」
此時的九貓神智已經清醒了過來,在看到聶然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驚訝,顯然是在剛才將一切都已經想明白了。
這時候的她還無法動彈,只能躺在那裡,虛弱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聶然也不噓寒問暖,徑直問道:「你打算怎麼辦,A市你肯定不能留了。要不然我給你一筆錢,你去別的地方?」
她試探性地問了這句話,九貓還真不辜負她的期望,冷冷地回道:「九貓已經」死「了,這個身份無論我去哪兒都不能繼續用下去了。」
聶然知道她這是不想離開的意思,可就是想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明知故問地道:「所以你現在是希望我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離開?」
九貓也不客氣地道:「我希望了,你就能做到嗎?」
的確,她現在不過是個保鏢的身份,偽造身份這種事情顯然不是她能做到的。
聶然已經確定她不想離開的心意,也就不再多說別的,按照霍珩的吩咐對她發出了邀請,「那去海島如何?」
九貓擰了擰眉,「你什麼意思?」
「如果你覺得九貓的身份你無法用下去,那麼我送你去海島,你在那裡做事,在島上可不需要什麼身份證明。」
九貓像是不太理解地問道:「海島?霍氏在那裡有什麼項目嗎?」
「這你別管,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對於她這番好意,九貓不由得問了一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聶然很是理所當然地道:「我說過,我這人恩怨分明,既然你替我擋了一次,那就代表我欠你一次,必然就要還你一次。」
九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好,我去!」
聶然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在這裡暫時好好休息,等你康復,我會找機會馬上送你去。」
聊完了那些事情,聶然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轉身就想下樓。
可不想,九貓這時候卻問了一句,「二少知道這件事嗎?」
聶然停頓了幾秒,才回答:「……不知道。所以到時候你要裝扮成男的,我想辦法讓你跟著一起去。」
「多謝。」
雖然九貓語氣平靜,但在剛才,聶然在說霍珩不知道的時候,九貓的眉頭下意識地微動了一下。
那動作好像是鬆懈的樣子。
她好像不太願意讓霍珩知道她的消息。
當然,她作為一個應該已經死亡的人來說,的確是不希望有第三個人得知她的消息。
只是聶然敢打包票,她絕對不是怕霍珩知道她還活著的消息。
而是一種……一種奇怪的目的在其中。
還有霍珩,霍珩也很奇怪,為什麼他會要主動幫九貓進入那個建造著霍氏整個秘密的海島呢?
這兩個人到底各自懷著什麼心思?
一時間,就連聶然也搞不清楚。
在臨走前,聶然對她最後的吩咐了一句,「還有,住在這裡,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出關於我,還有你自己的消息,我想你應該不會希望再死一次吧?而且這一次死了,你就真的再也活不過來了。」
「放心,我明白的。」
得到了九貓的肯定回答,聶然就轉身下了樓。
回到一樓,她看到那個男人還坐在那裡,也不搭理,從腰間掏出一張卡放在了櫃面上。
指著那張卡,對那兩個正熬好了粥走出來的人說道:「這是另外一部分的錢,照顧好她。」
那兩個人看到錢,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
「上去照顧她吧。」
「好好好……」
兩個人拿著卡快步上了二樓。
瞬間,一樓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