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然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眉頭稍挑起,意味深長地笑道:「你想把這個爛攤子推給他?」
霍珩點了點頭,輕抿了一口紅酒,「嗯,希望能成功。」
他目光有些發沉,似乎是在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不留痕迹的讓霍褚主動將這個攤子樂滋滋的收下。
聶然看他那凝重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得了吧,你下餌料,有哪條魚是不上鉤的。」
霍珩被她這麼一說話,思緒回攏,恢復了儒雅翩然的神情,對著聶然促狹一笑地調侃,「你這條啊,不就差點跑了。」
要不是自己拿命去賭一次,鬼知道他還要再熬過久才能讓這小妮子答應下來。
雖說受了這麼一次痛苦,不過能拐個媳婦兒回家,還是很值得高興的。
聶然看他那得得瑟瑟的小模樣,忍不住打擊地道:「小心我隨時跑掉。」
果然,霍珩那雙深邃的眼眸眯了眯,又恨又後悔,「就讓你先高興這兩個月。」
早知道這妮子老這麼氣她,當時就……
就應該……
好吧,就算她再怎麼蹦躂,自己也不能下手。
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
聶然低低地笑了笑,也不再逗弄他,繼續問道:「霍啟朗還有乾兒子在海外嗎?」
看她這般嬌俏笑容的霍珩在那一瞬有了些許的失神,停頓了兩秒才回過神,說道:「他要乾兒子那還不簡單。」
乾兒子而已,又不是親兒子。
只要霍啟朗想要,只要牽扯到,沾親帶點故的,隨時都可以成為他的乾兒子。
聶然聽到他這番話,不由得嘖嘖地搖頭,「霍珩同學,我真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身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成為潛在敵人。
饒是精力再好,也架不住這一個又一個朝他撲來的敵人。
她真想知道,霍珩這十年間到底打敗了多少的人,又是如何一步步地熬過來的。
看著眼前那個神色平靜,對於那無數個潛在的「乾兒子」絲毫不為所動樣子的霍珩,聶然心裡不禁默默地感嘆。
霍珩對於她的調侃也很是無奈地扯了個笑,接著便道:「如果只是霍啟朗一個人當然沒有問題,早在四年前我就可以把他抓進去,但問題是後來我發現他並不是幕後之人,操縱這一切的,和霍氏合作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的最後那一句話讓聶然正要伸手夾菜的動作微微凝滯在了半空。
還有另外一個人?
這個消息讓她愣住了。
她一直以為霍啟朗是霍珩最終的目標。
所以才會這麼樣拚命的贏得霍啟朗的信任,並且要努力上位。
結果誰知道,原來霍啟朗根本不是終點。
當初霍珩知道這個消息后,應該心裡會有落差吧。
本以為即將就要結束,重返部隊,誰知發現霍啟朗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而真正的人卻從未出現過半分。
「那這些年你有線索了嗎?」聶然忍不住問道。
在談真正的幕後之人時,霍珩眼底的笑逐漸隱沒,眉眼沉重,「沒有,霍啟朗本來就是個多疑的人,再加上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不會透露半分出來。」
「霍旻和霍褚那兒都沒有透露?」
聶然覺得不太可能吧。
都卧底了十年之久,半點風聲都沒有?
就算對他這個「私生子」保密。
但對自己親兒子沒道理會隱瞞吧?
霍珩搖了搖頭,「沒有,霍啟朗對我們基本上都不信任,不管是誰。本來我們的存在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用來繼承他的工具而已。」
就算不審訊,他也知道。
這些年霍旻只接受了霍氏明面上的東西,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他根本沾的不多,更別提幕後的人了。
「所以你現在能確定的就是,霍啟朗身後還有人,但不知道對方是誰,有何目的。」
「人我的確不知道,但是這些年我多少還是在邊緣處替他做了不少事情,霍氏最主要的買賣就是軍火,霍啟朗曾經囤積不少的軍火。」
聶然放下了筷子,不解地問:「只是囤積嗎?」
她記得雖然霍珩將兩批軍火一部分私藏,一部分上交,但是葛義的那一批他可是全部吞了下來交給了霍啟朗。
難道霍啟朗沒有出售?
霍珩點了點頭,「嗯,我曾經為了想要追查出對方是誰,故意在交貨的時候做過記號,然後讓師父調查過國內外所有軍火商,想看看那批貨流入到哪裡,但結果一無所獲。」
不僅一無所獲,就連那批貨也石沉大海,一點蹤影也沒有。
足以可見,霍啟朗身後那個人的能力有多大。
「而且近幾年來,霍啟朗的動作也越來越大,上次去海島,就是要商談建立軍火庫的事情。我懷疑,他們是還有更大的目的。」
「你是覺得他們會發動戰爭?」聶然雖然是問話,但是語氣篤定的幾乎是肯定。
霍珩漆黑的眼眸中一派冷然,隨後一口飲盡高腳杯中的紅酒,說道:「不能完全肯定。」
但是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而這個可能讓他每每想到,都心裡發沉。
「我在想,有沒有可能已經輸送到戰爭區域了呢?」坐在對面的聶然開口問了一句。
當下,霍珩的眉眼微挑,「你是說那批貨直接輸送到了前線?」
聶然聳了聳肩,靠在了椅背上,「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既然沒有轉賣,那也就只剩下消耗了。」
說著,她又轉而看了周圍環境一眼。
他們坐的地方是整個大廳里最不起眼的地方,同樣也是最能將整個大廳的場景一覽無遺的地方。
再加上餐廳內還有小提琴手在現場演奏,將他們的聲音都掩蓋。
所以他們之間的談話很安全。
「不過,要想著手從這兒查可不簡單啊。」聶然收回視線后,對著霍珩說道。
全球那麼多地方都有不同規模大小的戰爭爆發,而地處於遠東和近東之間,那可是常年戰爭不斷。
地方勢力更是雜亂混沌,消耗量也非常快,要想從這裡下手,不是那麼容易的。
工程連可謂是巨大無比。
霍珩嘴角清淺地勾了勾。
這個妮子果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
居然能這麼快就想到這一層面上。
沒錯,戰爭區域。
這也是他認為最有可能的地方。
先是囤積大量的軍火,然後又開始建造軍火庫。
這一個想法也是在霍啟朗要建造軍火庫的時候他才有的。
「你要想現在走還來得及。」
不是調侃,不是打趣,而是真心實意的提醒。
那天他的確被她的幾番話說到心裡有些微軟,也有私心想要將她留下。
可現在看她這麼感嘆,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
「又要趕我走?那兩個月的承諾可就不能兌現咯。」
她一旦回到部隊,那就不會在回A市了。
聶然又逗他,可這回霍珩沒有再上鉤了。
他不是十六七歲的青澀男孩子,這種事情或許有過一時動搖,但是在面對生死這種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為此而動搖半分的。
「只要你活的好好的,這個承諾遲早會實現,我不急。」
看他那副淡定的樣子,聶然也發覺自己用這句話來打發他有些不明智。
轉而她換了一種方式,回答:「可是我想留下,不僅為了那個承諾,也為了你。」
果然,這句話相比起那句兩個月之約,霍珩簡直丟盔棄甲到無力招架。
瞬間就破功了。
霍珩臉色微微變,不是感動,而是氣惱,明明知道這小妮子說這話是別有目的,偏偏他就吃這一招。
心軟的完全沒有能力去辯駁。
他對自己這種不堅定的立場深惡痛絕,但心裡又隱隱高興。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難得深吸了一口氣,最終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別後悔。」
聶然壞壞地勾起了唇。
就知道攻心這招最有用!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回答霍啟朗?」霍珩看她那小狐狸得逞的笑容,沒好氣地問道。
解決這件事,聶然夾了一筷子糖醋肉放進了嘴裡咀嚼著,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刺激著味蕾,讓她愜意地眯了眯眼,一笑,「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主動找我,而且相信我,他主動找我的方法一定很別緻。」
眼底是一抹興味和不懷好意地算計。
霍珩知道這妮子肚子里有多少彎彎繞兒,也知道陳叔不是她的對手,當下也不再管這件事。
當然,如果區區一個陳叔她都搞不定的話,那麼到時候不管她說什麼,自己都應該將她送回去。
就當這一場是對她的一場測驗好了。
兩個人吃飯間,霍珩目光無意間瞥到了她身上新買的那間大衣上,「不過你為什麼又買黑衣服?你很喜歡黑色嗎?」
其實在她進辦公室的時候他就想問了。
除了以前在葉瀾的時候她作為菜鳥白領還穿點別的顏色,後來再見她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一身的黑衣。
哪怕在葛義那裡買了那麼多衣服,經常穿的還是那麼幾件,不是黑的就是深灰的,偶爾才會穿棕色的衣服。
這讓他很是覺得奇怪。
在部隊里天天都是訓練服,好不容易出了部隊,以往那些女兵肯定是挑一些靚麗青春的衣服來穿,調解下心情。
可這位倒好,恨不得天天一身黑衣黑褲,在這種陰沉的天氣里看得挺讓人壓抑沉重的。
「那你為什麼總是穿黑西裝?」聶然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肉片,反問。
從認識他到現在,除了當初被自己逼得穿過一次白西裝之外,幾乎就沒換過別的顏色。
霍珩揚了揚眉,「但你這樣不會覺得惋惜嗎?」
聶然也同樣歪著頭問:「那你會惋惜自己十年來不能站起來嗎?」
霍珩輕愣了一下,隨後便笑了起來。
是了,都是為了活命,怎麼會惋惜。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一定讓你穿的漂漂亮亮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霍珩低低地對她承諾了一句。
正在埋頭吃東西的聶然只是隨意敷衍地點了點頭。
她不是沒有漂漂亮亮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過,但那是為了吸引目標才會這樣做。
其他時候她更喜歡待在暗處,永遠不要被人發現。
至於女孩子的那種想要漂亮美麗,吸引他人注意的想法,她從來沒有。
不僅僅是因為她已經過了花季少女的心境。
而是她存活的世界里沒有那麼明媚,有的只是鮮血和死亡。
在這那種環境下,她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更別提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了。
兩個人吃完了這一頓飯後,霍珩付了賬,聶然推著他出了餐廳。
早在門外一直等著的阿駱看到他們一出現,馬上迎了上去。
然後將他們兩個送回了霍宅。
回到了房間內,聶然閑著也是閑著,很有心情的將另外兩件衣服也試了試,然後很愜意地睡了一個午覺。
等到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
聶然拿著自己的換洗衣服徑直去了浴室里。
在進浴室之前,她路過霍珩的卧室,隨口問了一句:「你現在要用嗎?不用的話,我先用了。」
正在窗邊低頭看文件的霍珩聽到她的聲音,微微抬頭,「我不用,你用吧。」
兩個人一問一答結束之後,聶然聳肩應了一聲,就此進了浴室內。
然後水聲就此響了起來。
乍看上去,像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一進浴室后,聶然就先打開了水龍頭,水聲砸在了浴缸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隨後她將隱藏在換洗衣服內的手機拿了出來。
這是霍珩給她的,用來給她聯繫李宗勇。
聶然將手機裡面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監聽的設備和軟體之後,她才用新買的那張卡插入了卡槽內,打通了一個李宗勇另外一個手機號。
那個手機號是專門他給自己準備的。
「嘟——嘟——嘟——」
電話響了三聲,隨後就接了起來。
聶然的時間不多,所以儘快的在電話裡頭涌最為簡單明了的對話和他解釋了一遍。
只是將霍珩主動和達坤搭線變成了達坤想要拓展A市市場,就來找霍啟朗,為此霍啟朗派霍珩去接洽。
然後在其中發生了點意外,導致了斷聯。
對此李宗勇並沒有太大的懷疑,聽到他們已經安全返回的時候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過隨後聽到聶然說要留下來和霍珩一起解決的時候,他的心又稍稍提了起來。
「你確定這件事你們兩個有辦法解決?」李宗勇不放心地問道。
這個丫頭的能力他認可,但是同樣她做事方式讓他有些擔心。
太劍走偏鋒的行為方式無疑是在自殺。
「嗯,計劃已經有了,過段時間還要你幫忙聯繫緝毒隊的將他們一併收網。」聶然的聲音控制的很好,既被水聲完全的遮蓋,但又不至於讓李宗勇聽不清楚。
當李宗勇聽完她那句話之後,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幫忙聯繫緝毒隊?
他還是頭一回為從聶然嘴裡聽到幫忙這兩個字。
這讓他減少了些許質疑。
或許讓她留在那裡,也未嘗不可。
那小子有這丫頭盯著,肯定會惜命很多。
而這丫頭有那小子看管著,說不定也會壓制許多。
兩者互幫互助,倒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當下,他就同意了下來。
「好,你們有需要儘管找我。你和他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了。」
簡單的交談完畢結束后,聶然掛了電話,嘴角一抹笑緩緩揚起。
她故意說尋求幫助,為的就是讓李宗勇答應自己的要求。
剛才在電話里他的遲疑和猶豫,以及聽到自己說完那番話后的放心語氣,她可是一個都沒有錯過。
這隻老狐狸一定想不到自己在這裡會裝乖博取他的信任。
哼!誰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詐自己。
她這個人,欠別人的要還,別人欠自己的,同樣也要還!
解決完了李宗勇這個最後一個後顧之憂之後,接下來的幾天里她算是徹底跟在了霍珩的身邊了。
在沒有答應霍啟朗之前,她的身份既像合作人又像保鏢手下。
總之就像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每天早上她會跟著霍珩去公司,然後定點去醫院配藥以及復健,然後再回到霍宅。
就這樣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而達坤也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沒有了他任何的消息。
這讓霍珩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反應,但那些叔父們卻有些憋不住了。
看霍珩遲遲不和達坤聯繫,心裡都有些著急了起來。
一個兩個的每天都跑來霍珩的辦公室和他旁敲側擊的詢問著。
霍珩呢,則笑著一一搪塞了過去。
堵得他們一點話都沒有,灰溜溜的離開。
可一開始那些人還能被他給打發,但時間一長,那群人徹底坐不住了。
兩個星期剛過去,這群人就打算找霍啟朗去聊聊,希望由他出面讓霍珩抓緊將這件事情徹底敲定。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去,霍珩給這些叔父們發了消息,告知他們達坤還有一個星期就會來A市,並且帶著第一批貨物進入這裡。
這一個好消息讓這群人激動壞了。
連連要求開香檳慶祝。
如果這批貨全面進入,意味著什麼,在這群人的心中都非常的明白。
那就是意味著錢,大筆大筆的錢會進入他們的銀行卡內。
那是一筆等同於軍火一樣豐厚的利潤。
但同樣,那也是一筆不義之財。
多少家庭會被分崩離析,多少人因此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多少人為此墮落、痛苦、備受折磨。
只是這些他們不在乎。
他們只知道有錢就可以了,至於別人如何,和他們無關。
當天晚上,那群人就開始大肆慶祝了起來。
幾個人叔父輩的人都聚集在了霍宅內,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笑容。
唯獨有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僵硬。
那就是霍褚。
他以為自己成功接管了霍氏,並且將手伸入那些不能搬上明面的那些生意,就可以將霍珩徹底打倒。
誰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時疏忽,他居然雷厲風行到將整個W市收入囊中。
甚至在他將軍火生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時,他竟然為霍氏開闢出了一條新的賺錢道路。
而且這條路遠比起他手中掌控的還要豐厚。
這讓他怎麼能不怒!
越想他臉上的神情越發的扭曲了起來。
「這次咱們阿珩幹得是真漂亮啊,可以說是凱旋歸來了。」這時候楊大勇不知死活地笑呵呵地提了一句。
李濤也沒有看到霍褚的神情,點頭應和著,「可不是,阿珩這次可是做了一回先驅者,替咱們劈開了另外一條賺錢通道。」
現在那群人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巨大的喜悅之中,哪裡還能關注的到坐在對面的霍褚。
看著那群人一個個溜須拍馬的對著霍珩恭賀,霍褚終於忍不住地扯出了一抹勉強地笑,對著霍珩說了一句,「是啊二哥,你現在拉來了這麼大的生意,可以好好把握,千萬別被人搶了。」
他的話中頗有深意。
以至於場面一下子有些冷了下來。
------題外話------
今天一下午我都在鼓搗我麻麻的新手機,我蠢蠢的不會玩兒,甚至還打了10086,結果也沒用……果然還是群里妹子膩害!吼吼!~
PS:不許說我蠢,不然我會藍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