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躺在簡單的床榻上，百無聊賴地數著天花板上的花紋，之所以說床榻簡單，是因為整台床都是像雲朵一般軟綿綿的白色，沒有一絲雜色。

儘管如此看來顯得不免有幾分單調，但舒適程度卻是遠遠地甩了地球上的棉絮羊絨一百條街都不止。

但就算是如此，張潮仍然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無趣，像往常他想去哪便去哪，現在卻再度成了嬰兒，除了體力較普通嬰兒好點，他幾乎失去了任何能力，基本上只能乖乖地躺著睡覺了。

嘩啦啦的水聲在他的耳朵邊上響起，那是炙心正在浴室里洗澡，說起來炙心幾乎沒有任何特殊的愛好，她唯一的享受便是泡一個暖和的熱水澡。

與她的名字不相符的是，比起火，她更加喜歡水多些。

這裡是炙心的家，一棟很不錯的閣樓，有小橋流水，廊腰縵回，裝扮儘管皆是一片素雅，但是只要打開窗戶，各種顏色便全都一躍而出，使人瞬間便不覺單調了。

由於之前幽洛給炙心放了一天的假，所以從未斷過全勤的炙心一整天都沒有再參加訓練，而是帶著張潮轉了許多大審判聖城的城區和街景。

這些東西對於炙心而言自然沒什麼新奇，張潮看得倒是津津有味，一方面那些雲霧勝景，高山險峰，亭台樓閣，淺水彎彎的確算得上勝景，他處根本尋不到如此精緻，這是另一個文明體系所特有的美景。

另一方面則是他也不用動彈，還有美女懷抱，香水宜人，有些不懂的，看不明白的，不用你開口，她就會很善解人意地，認認真真地給你講一遍這裡的歷史及名字由來。

不得不說，所謂的聖城雖然冠以城之名，但實際上卻是一片小型浮空大陸，其廣袤程度就算有大審判聖城擁有的幾十萬人口分布在其中，仍然顯得人煙稀少得很。

也正是因為如此，就算炙心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天使新兵，仍然分到了一處相當不錯的閣樓，按照現在的標準，也屬於沒有個幾千萬根本拿不下來的那種了。

只是景色雖好，但是習慣了說走就走的人，陡然間沒法隨心所欲了，只能窩在一個屋子裡——這無異於一個健康的成年人突然變成了殘廢，實在是令人了無生趣。

「系統，你能不能給我來個時間加速？」張潮很苦惱地問道。

系統：「抱歉被選中者，這一次的單人場景......暫時已經超出本系統的掌控了，本系統沒想到這裡的一些規則與鑄星龍王所創造的世界擁有著本質的差別，儘管外在表現如出一轍，但是內里的差別卻是極大，因此許多經驗我都沒法用在這裡，更無法開啟時間加速的功效。」

「不對吧系統，我記得之前在弗雷爾卓德場景，後來我曾經被幽洛那個大嬸帶回到永生大陸過吧，那個時候你就沒有趁機觀察觀察？」

系統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那個時候的凱爾實力幾乎已經完全觸摸到了最強王者的邊緣，要想保證不被她察覺到，本系統幾乎全程都處於待機狀態，甚至連你最終進行回歸傳送的時候，都只不過是觸發了回歸設定的程序罷了。」

「唉，沒有其他的可能了嗎......你瞅瞅我這小胳膊小腿，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這樣每天混吃混喝，賣賣萌，逗逗妹子們，這樣的日子雖然聽起來還不錯，但未免也太過平淡了吧？」

系統嚴肅道：「被選中者請接收這個事實，其他可能......當然是有的，破局的關鍵就在於凱爾賜予你的聖印，感受那裡的呼喚，你將會迅速地獲得你作為史詩層次的天使所應有的力量。」

張潮微微皺了皺眉，撓了撓頭：「擺脫大哥，我現在沒有神識，那聲音也不在腦海中，用毛能跟它溝通啊？」

系統：「這個......本系統也不太清楚，還請被選中者自行摸索。」

張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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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

伊特魯尼亞城邦

這是一座具有典型希臘式風格的古老城邦，天空中懸浮著十三顆太陽，陽光照射在大理石堆砌的城磚，反射出極為瑰麗的色彩。

在城邦的最中央，一群男女老少崇敬地跪拜在一座神壇前，在那上面是一座雕像，那是他們伊特魯尼亞人的英雄，率領一萬三千名伊特魯尼亞士兵，最終擊敗了戰無不勝的惡魔大軍，使得他們免於死難的救世主。

是的，伊特魯尼亞人贏了，張潮雖然戰死了，但是他拚死了惡魔中最強悍的幾個黃金大惡魔，剩下的小嘍啰雖然數量繁多，但最終仍然被人類大軍成功絞殺一空了。

這是一場慘勝，經歷此戰之後，整個伊特魯尼亞城邦成年男性公民十不存一，所有人都籠罩在一片哀愁中，因此城邦的長者們決定通過對英雄的祭祀來激勵人們。

「彌撒亞·張潮！你是我們的救世主，你是神聖凱爾賜予我們的英雄，你是無翼的天使，你是給我們帶來福祉的......」

「你歸於冥府，不是墮為死靈，而是成為了英靈的統帥，你將保護著你的人民，為他們繼續奮戰著……」

身披白袍的祭司站在高高的神壇上，高聲念著晦澀難懂的禱文，他的身後是那座雕像，雕像是一個青年人的相貌，高足有十米，全身由岩石雕刻，也不知是如何巧奪天工的能工巧匠才能在這個矇昧的年代，雕刻出如此傑出的名作。

「祭祀結束，民眾們，下面來盡情地狂歡吧，歡慶災難的過去，新生的到來！」

「萬歲！」

人們狂熱地膜拜著頑石，頑石兩旁還有著無數座天使的雕像，只是與張潮的雕像相對比而言，她們的雕像就顯得有些抽象了。

不是不敬，而是他們從未見過真正的天使。

人們對天使的雕像頂禮膜拜，但卻沒注意到就在雲層的頂端，兩名活生生的銀甲天使正鄭重地望著下方。

如今的軍團長盔甲還是銀色的，與後世的金甲銀盔相比，有些泯然眾人，但卻顯得更加高貴典雅。

「你說的改信者就是他們嗎？」繁星一副你丫逗我的表情望著一旁的皓月。

皓月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雖然我們中只有一小部分的信仰派族人使用來自人類的信仰之力，但是任何有損於我們實力的行為對人類而言都是一種資敵！」

「我認為我們必須要提醒並制止他們的這種行為，否則這不僅對於他們自身無益，也會造成一種極大的資源浪費。」

繁星跟看二傻子一樣看著她：「大姐，就這麼一個人類自發信仰的小英雄，分擔的信仰之力又能有多少？你非要多此一舉把人家英雄的塑像都給毀了？」

皓月也一副看二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她：「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座城邦雖然小，但是至少承擔著三百八十一名信仰派族人的信仰源，分擔出來的雖然只有一點，但是對於我們族人而言那可至少意味著三十幾個百夫長級別的士兵無法發揮出全力……」

「況且，他們就算立下那座雕像也沒有任何實際用處，死者根本收不到他們的任何訊號，也用不到那些白白閑置的信仰。」

繁星撇了撇嘴，嗤之以鼻：「你這話說的未免也太虛偽了吧，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那當初你們為啥也不來救他們，若是他們全部被滅了，你們損失恐怕會更大吧？」

皓月微微皺眉，低聲道：「作為凡人……若沒有遭受苦難如何信仰越篤，而且他們的軍力明顯有希望擊敗這一支惡魔軍隊，我們又不是保姆，難道還能天天把他們遮蔽在羽翼之下……」

「再者說了，天下需要我們庇護的城邦那麼多，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了這件事......那個煉獄裂隙實在是太隱蔽了，隱蔽到距離那場戰役都結束了多半個月了，我們才察覺到......」

繁星連忙擺手：「得得得——你別跟我宣揚你那套思想，我覺得咱倆三觀可能不合，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是懶得摻和了。」

皓月皺了皺眉，不以為忤地認真道：「私立偽信，自當毀其雕像，逐其靈魂，不過雕像之主已死，我們只要……等等……這是？」

繁星不耐煩地抬起頭問道：「又怎麼了，不是我說你，人家招你惹你了，怎麼你就這麼討人嫌的非要給人找麻煩呢！」

皓月搖了搖頭：「我改變主意了……你看看這裡，這尊雕像的信仰之線連接的是天界，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英雄應當也是我們的族人，雖然不知究竟是誰違背了天界戒律，私底下無組織無紀律地傳遞信仰，但既然是我們的族人……對我族有利，不追究便不追究吧。」

繁星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不是我說你皓月，你整天信奉什麼功利主義，真的讓人感覺你很煩——我一直想問你一句話，你究竟還有沒有人味兒啊？」

皓月平靜地望著她，許久才道：「本不是人，何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