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絕陰天王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開口道：「他沒有登上過寶座，不可能成為新的大帝。」

「世事無絕對。」秦海冷笑道：「你以為不可能，然而事實是真的發生了。」

紂絕陰天王又道：「那麼既然他成為了新的酆都大帝，距離如今也才過去不到兩千年，還未曾到替換的時候，即便是你坐上那寶座，也無法成為酆都大帝。」

「我說過了，世事無絕對。」秦海緩緩道：「他確實沒有登上寶座，就成為了新的酆都大帝，但是只持續了一千年，一千年前，他就已經消失了，到現在也沒有再次出現，就和當年那一位一樣。」

「這就是不經過寶座而成為新帝的後果么。」紂絕陰天王又沉默了片刻：「可就算如此，距離他消失，也才不過一千年，距離寶座換人，也才不過兩千年，就算你此刻再登上寶座，也不可能成為新帝。」

「能不能，試試就知道了。」秦海並沒有被紂絕陰天王的話影響，微笑道。

而平台邊緣，我也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秦海轉過頭來，看向我，微笑道：「我是什麼人，重要麼？重要的是我要做的事情，對吧。」

我頓了片刻，又忍不住問道：「你想成為酆都大帝？」

「那又如何？」秦海歪了歪頭，微笑的看著我。

我本來想說你一個活人怎麼能做死者的大帝，但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眼前的這個人，這個神秘的秦海，和紂絕陰天似乎是老相識的人，恐怕年齡已經超過了兩千年，他還真的是活人么？

於是我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如果你成了酆都大帝，會怎麼樣？」

秦海歪著頭笑道：「是啊，會怎麼樣呢？等我坐上那寶座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又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你不是一貫道的人么？為什麼會想要成為酆都大帝？話說我看你的年齡似乎比一貫道都大吧，為什麼會成為一貫道的人。」

「真是難得，你居然對我的事情這麼好奇。」秦海微笑道：「那麼告訴你一些事情也無妨，首先，你可不要誤會了，我可不是一貫道的人。」

「什麼？」我聞言一愣：「你不是一貫道的人？」

「或者說——」秦海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你誤會了一些事情，我並不是一貫道的人，應該說，一貫道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我聞言不由得有些驚訝，卻也並沒有太過意外。

原本我對現在的一貫道的了解本來就不多，大多數都來自於之前查過的一些當年一貫道的資料。

本來我還以為一貫道的最高領導者依然是擁有師尊這個稱號的人，但是想來就算是師尊，也無法讓道長級別的人物當牛做馬吧。

沒想到眼前這神秘的秦海，赫然就是一貫道真正的主人。

而秦海的真實身份雖然我不不了解，但是他恐怕其實是兩千年前就存在的人物，那麼恐怕一貫道這數百年來的歷史都和他有關係。

在這裡知道了這樣一個可以算得上驚人的秘密，我卻也沒有多少震驚，畢竟自從進入羅酆山之中，碰到的讓我震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怎麼，你不繼續了么？」秦海微笑道。

我沒有說話，下意識的看向了半空中的紂絕陰天王的頭顱。

此刻，他也正在冷冷的望著我。

「小子，你儘管可以啟動那些符籙來再次封印我，但是這樣一來，他就能毫無阻攔的進入酆都宮，儘管希望不大，但是也有一絲可能性成為新的酆都大帝。」

「到那時候，整個天地之間，陰陽兩界之中，陰界的秩序都會被他所掌控。這兩千年過去了，那姓張的傢伙恐怕也已經死了，那麼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制衡他。」

紂絕陰天王說著又看向了秦海，冷冷道：「我紂絕陰天固然是惡鬼之王，但是這傢伙，可不比我差上多少，若是讓他成為了陰間的新帝，到時候，會怎麼樣，我可不好說。」

我看向秦海，此時才有些猶豫起來。

「放心，即便是成為了新帝，從根本上來說，我也確實還是個人。」秦海微笑道：「你寧願相信一個誕生於天地之間濁氣惡氣之中的惡鬼之王的話，也不相信一個人類么？」

本來我也只是有些猶豫，秦海的話也讓我多少下定了決心，雖說人類在很多時候比起鬼神更可怕，但是比起秦海這樣一個底細未知的人類，還是六天鬼王這迫在眉睫的威脅更加來的直接。

畢竟六天鬼神的惡名，可是能夠載入史冊，流傳萬世的，當年在六天鬼神肆虐的時候，天地間陰陽倒轉，秩序混亂。如今的世界已經不比以前，黑媽媽他們將我送來這裡，就是為了避免兩千年前的人間地獄再次重現。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第四張符籙面前，點上硃砂，開始誦念。

對於這樣的結果，秦海並不意外，只是微笑的看著。而紂絕陰天王也沒有露出多少失望的神色，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也沒有說任何話。

倒是我體內的紂晨更加激動，拼了命的想要阻止我。

但是剛剛我和白靈奮力將她壓制到了我的體內，讓她無法影響我的手腳動作。

力量被壓制到我身體內部的紂晨無法影響我的手腳來阻止我結出法印，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我感覺腹部一股如同刀絞的劇痛湧起。

這劇痛讓我都有些發抖，說起話來都不利索，但是畢竟這些天死去活來的經歷讓我對劇痛多少有了一些抵抗力，因此我還是忍了下來，開始繼續引動符籙。

「瓊靈雷府統轄八方雷車飛罡斬祟九天雷門使者阿香神女元君！」

第十八張符籙被我引動之後，紂晨終於忍不住了：「馬一鳴，給我住手！」

接著我面色一變，感覺體內紂晨的力量開始飛速的膨脹起來。

白靈有些驚慌的聲音響起：「不好了，這賤人瘋了，想要自爆鬼靈心。」

我一聽也有些慌了，就在這時，紂絕陰天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晨，停手吧。」

紂晨的力量波動一下子停了下來，叫道：「父王，你莫要著急，我一定會阻攔這小子的。」

自從進殿以來，除了面對秦海的時候顯得有些暴怒，紂絕陰天王的表現和語氣一直都很冷靜，完全不像是傳說中肆虐人間的殘暴鬼王，此刻他搖了搖頭，淡淡道：「停手吧，陰氣就算是散盡了，也可以再次恢復，但是你若是自毀了鬼靈心，就是真正的魂飛魄散，無法挽救了。」

「為了父王，就算是魂飛魄散又如何！」

紂絕陰天王冷冷的看了旁邊微笑著的秦海一眼：「無需如此，我已經睡了兩千年了，就算是再睡個兩千年又如何，再厲害的封印也有失效的一天，我總有一天能再次醒來。無需執著這一次，而你若是自毀了鬼靈心，哪怕到了天地崩滅的時候，也活不過來了。」

「可是那個男人——」紂晨還有些不甘心的模樣。

「他——」紂絕陰天王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嘲諷：「他兩千年前，同樣也是一個失敗者，就算是他登上了寶座，也永遠無法得到天地的承認，成為新帝，無需擔心。」

秦海絲毫不以為意，摸了摸鼻子，微笑道：「承你吉言了。」

「紂絕陰天，總有再次醒來的時候，到那時候，整個陰陽兩界，都會為之震動。」紂絕陰天王彷彿發出宣言一樣的說出了這句話，隨即便低下了頭顱，緩緩閉上眼睛：「在那之前，晨，你只需要等待就是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細不可聞。

「父王！」紂晨的聲音裡面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

「居然自己選擇了沉睡。」秦海微笑道：「不得不說，確實是個明智的選擇，否則等到三十六天將符全部發動的時候，他只會再次受到重創。」

「亥！你這混賬，給我去死！」眼見紂絕陰天王再次沉睡，憤怒至極的紂晨，力量陡然爆發，連帶著我和白靈都一時間被壓制過去，我也一瞬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紂晨操縱著我的身體，剎那間無數紅色的緞帶從我腳邊的地面上湧出，籠罩向了秦海。

「兩千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那麼暴躁。」秦海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那些緞帶卻都在即將觸及道他的時候紛紛破碎，化作陰氣消散開來。

這爆發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紂晨原本便已經散盡了陰氣，沒剩下多少力量，這一個爆發耗盡了她之前好不容易恢復的一些力量，我感覺體內屬於紂晨的那股力量開始漸漸沉寂下去。

「父王——」

最後響起的，是她同樣微不可聞的聲音。

「她耗盡了陰氣，現在沒力量了。」白靈有些興奮道：「趁現在把她驅逐出去。」

我看了一眼秦海，嘆了口氣：「還是算了吧。」

紂晨耗盡了力量，再也無法阻攔我，我又輕嘆一聲，回到平台旁邊，走向下一張符籙。

十分鐘之後。

「歷變雷府總司五龍真炁飛騰顯應將軍！」

念出最後一位天將的名諱，我睜開雙眼，只見圍繞著整個平台，三十六張天將符籙，同時散發出了光芒。

三十六張符籙之間延伸出無數道金光，將彼此聯繫在一起，在平台之上，形成了一個玄奧無比的符文陣法。

而紂絕陰天王的頭顱，也已經被無數金光覆蓋，一瞬之間，整個大殿內的死氣，似乎都消散了許多。

這一次來羅酆山的目的，終於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