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藝首都劇場。

陶鈞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李志凡的車子開到停車場，陶鈞帶著十幾位人藝工作人員走上前來。

「志凡！」

「陶老師，好久不見！」

李志凡趕忙上去握手，「最近身體還行？」

「還行！」

陶鈞笑道，「你打電話給我，我也不知道給你介紹誰，不過我這正好在人藝有工作，索性請你來看看，這位是人藝的高值文高老師，你看上哪個女演員，儘管跟她提。」

「好嘞，謝了陶老師！」

李志凡轉而向陶鈞介紹的這位高值文伸手，「高老師，打擾您了，希望這次來能有所收穫。」

「不用客氣！歡迎李導前來，有機會還希望我們能有合作。」

高值文是個四十來歲的儒雅男子，鬢角的白髮卻又凸顯出他的老成持重。

「那我就不妨直說了！」

李志凡也不客氣，直接道，「這次拍攝《潛伏》，我不奢求能打破目前電視劇領域被小鮮肉霸屏的現狀，但一定要做出精品來，哪怕當時播出的成績不理想，我也不希望幾年以後網友指著作品罵我。」

「李導，你年輕有魄力，這是難能可貴的好事兒，我們都是藝術工作者，當然是一定一定要支持的。」高值文說，「今天這場戲我們人藝排了很久，演員都是在舞台上經驗十足的老戲骨，當然，如果今天沒選中，以後您隨時都可以來，首都劇院只要是人藝的戲，永遠免費為您開放。」

「那倒不用為我開特例，不過我還是希望今天有所收穫！」

李志凡一揮手，「走吧！高老師，陶老師，我都等不及了！」

「好！走！」

高值文和陶鈞笑呵呵的領著李志凡，朝劇場走去。

……

劇場後台。

「哎，你們聽說了嗎？李志凡來了！」

一個女演員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對其他幾位還在試衣服化妝背台本的女演員激動的喊道。

「誰？李志凡？他怎麼上這兒來了？」

「聽說是來看我們演出的！哇！首演居然就有大明星來看我們，真是太激動了！」

「這，我們怎麼辦？我好緊張啊！」

「沒事兒的，我們正常演就好了，你們幾個到時候可都別慌啊！再說台下不止他一個觀眾，看得人多了去了，還是我之前教你們的那些，把台下的人當成稻草人就好了。」

「哦！嗯！我們會努力的！」

大家互相打氣的時候，剛才通風報信的那個女演員跳躍著說：「得嘞，你們忙，我去朱姐和璇姐的房間走一趟，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倆。」

「去吧！早點回來，別誤了演出！」

「知道啦！」

隔壁房間。

這算是貴賓間，這部戲的女主角朱欣悅和反派女二劉璇都是已經演過很多電視劇及電影的老演員了，此外這部戲的男一號男二號們也都一樣，雖然在人藝掛著，但多數時候都是在外跟組演出，不過按照合約，每年還是要回來排一部話劇。

這次他們排演的這部話劇，名叫《雜糧窩窩》，是講抗戰時期陝北根據地里，男女青年的故事。

整部大戲陸陸續續拍了半年左右，集中排練了兩個月，方才在今天正式公演。

對於這些演員們來說，話劇舞台才是他們事業的陣地，出去拍電視拍電影只是撈外快，他們的職業是演員，不是明星。

「朱姐，璇姐！你們知道嗎？李志凡來看我們今天的首演了！」

那風風火火的女孩衝進門就高喊著。

「是嗎？」

朱欣悅一愣，但隨後馬上風輕雲淡的說，「是不是人藝請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女孩搖頭，「不過這可是我們的機會，聽說他馬上要開拍一部電視劇，如果我們表現出色，說不定能被他選中參演哩！」

「哈哈！」劉璇放下手中的台詞本，笑盈盈的走過來，拍拍女孩的腦袋，「哪有那麼簡單和幸運，拍電視劇定演員這種事兒，是選角副導演的工作，大導演可不會親自上陣，再說《潛伏》的試鏡會不是已經完了嘛，今天上午他們官博就公布了男女主創，女一號是那個齊菲翎，那可是國民級的女演員！」

「我，我是說萬一呢？」女孩不甘心，「我覺得只要表現好，肯定有回報，哪怕是演個小配角呢？」

「小孫！」劉璇認真的看著她，「你很想演電視劇嗎？」

「我……」這位叫孫竹的女孩遲疑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劉璇和朱欣悅對視一眼，不由得笑了，劉璇說：「你看她，多像我們年輕時候啊？當你真正參與過電視劇拍攝，進過劇組就會發現，那地方根本不適合磨練演技，只有話劇舞台，才是一個演員成長最好的戰場。」

「哦！老師經常也是這麼跟我們說！」孫竹點點頭，似懂非懂。

這時，房間門敲響了，這部戲的男一號探頭進來看了一眼，然後笑呵呵的靠在門框上，說道：「璇姐，朱姐，你們聽說了嗎？李志凡李導來了，是陶鈞老師請他來的，你們說，他會不會是幫陶鈞老師來把關音樂方面的事兒啊？哎，你說我待會兒台上真唱的情況下，要是唱的好了，他會不會看中我挖我走啊？」

「你？」劉璇瞅著他，呵呵一笑，「你想多了！」

「嗨，沒勁兒！」男一號轉頭看向朱欣悅，「朱姐，你說呢？」

「我也覺得你想多了！」朱欣悅輕啟朱唇，平平淡淡的吐槽，卻是給男一號帶來了最大的傷害。

「我……唉！算了，你們都不理解我！」男一號搖頭晃腦，轉身而去。

十幾分鐘后，演員們全體集合，在後台排隊準備上場。

場下。

李志凡和陶鈞坐在前排的位置，和所有觀眾們融入一起，觀看這台戲。

準確來說，這不是一台標準的話劇，因為其加入了音樂演唱，但又不是音樂劇，因為主要戲份還是定義在話劇的範圍里，演唱的幾首歌也是當年的紅歌和陝北民歌。

「開始了！」

舞台上幕布拉開，陶鈞向李志凡提醒道。

「嗯！」

李志凡應了一聲，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舞台的布景所吸引。

現在話劇都是高科技，LED動態屏，移動舞台，還有各種煙霧模擬沙塵。

更有各種3D燈光，通過地板的折射形成仿若實物的視覺特效，咋加上音響里殿堂級的配樂，和看電影沒什麼區別。

目前台上呈現的，是黃土高坡。

男一號帶領著其他幾位男演員扮演武工隊的士兵，掩藏在一個個道具後面。

不一會兒，舞台上場景大變，士兵遭遇敵軍，雙方打得不可開交，舞台效果立即從剛才平和之中的壓抑，變成了戰鬥場面的爆發，在配合上音效，看的人心熱血沸騰。

李志凡不只是觀察女演員，男演員也是不可忽視的一部分。

果然是演舞台劇出身的，演技上確實讓人驚艷，那每一個表情的細節，都是戲。

女演員出場后，李志凡的目光便死死的盯著這些女孩們。

雖然不是選《潛伏》的女主，但是這些女性角色依然重要，而他們今天排的這場戲，剛好能讓李志凡觀察她們崢嶸鏗鏘的一面。

「怎麼樣？」

趁著換場的片刻，陶鈞小聲問道，「有沒有合適的？」

「有啊！」李志凡說，「不過等他們演完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有看中的，現在就跟高老師說一聲，好讓他安排，你又不認識她們，要不然一會兒找不找了！」陶鈞吩咐。

「是嗎？」

李志凡還想著，一會兒是不是到後台去一趟。

但一想如果自己出現在後台，即使這些演員們紀律良好，他的邀請工作也不會太順利，於是轉頭向一旁的高值文問道：「高老師，那個演小梅的，和女二的分別叫什麼啊？」

高值文低聲附耳說道：「演女二的叫劉璇，演小梅的叫……好像叫孫竹，怎麼，你覺得他倆合適！」

「嗯！」李志凡點頭，「她倆形象上符合我這部戲的標準，但是能不能演，還得有一個試鏡，要不就在咱這兒試吧！高老師，您來安排如何？」

「好啊！」

高值文說，「一會兒你和陶老師去我辦公室，我叫她倆上來。」

李志凡點頭認可，繼續看戲。

而高值文瞅了瞅李志凡，又主動問道：「小李，你覺得女一怎麼樣？」

「女一？」李志凡直言不諱，「還行，不過她可能不適合。」

「哦！」高值文苦笑，「唉，這些演員里，很多都是推了片約來排這部戲的，雖然我們人藝又給他們片酬，但是總之是讓他們損失了不少，也就是這些人熱愛舞台，現在很多從人藝出去的演員請都請不回來，沉迷在娛樂圈撈錢，拍一些低質量的爛片而不可自拔！」

「人各有志！」李志凡卻持不同見解，「有的人認為演戲就是一個職業，有的人卻認為演戲是一門藝術，每個人對這一行的要求不一樣，其實說到真正把他當藝術去精雕細琢的，主流演藝圈很少有之，您說呢？高老師？」

「嗯，這倒是，有藝術追求的，那都是國際大腕兒了，他們琢磨的藝術，可能跟我琢磨的藝術也不一樣。不過也確實，大部分演員在這個行業里，只是把他當工作而已。」

高值文似乎是突然之間頓悟了什麼，看向李志凡，說道：「小李，謝謝你，我一直沒想通，這回終於想明白了。」

「謝我幹什麼！」李志凡不好意思了，他就說了句話，提了自己的意見，沒想到高值文竟然會有心境上的變化，或許是他從前執著於「演戲就是一門藝術」太久了吧？

……

話劇散場后，李志凡和條件先一步去了高值文的辦公室。

兩人喝了兩盞茶的功夫，高值文帶著那倆女演員進來了。

劉璇05年畢業於中戲，在話劇圈、影視圈都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比李志凡資格老多了，所以她身上有一種前輩的風範，不過個人性格還是不錯的，笑呵呵的打招呼：「李導，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能跟您認識！我太喜歡你拍的《戰狼》了！真的，我全家都看了，你在戲中的表現，很讓人震撼。」

「謝謝謝謝！」李志凡雙手合十，又跟她握手，「璇姐是老前輩，希望以後能有更多機會指導我這個半路出家的演員。」

「哈哈，大家共同進步嘛！」

兩人在這兒說笑，一旁的孫竹卻是緊張的搓著手指，完全沒有一般從藝人員的大方。

當然，不是每個人藝術家都是活潑開朗大方得體的，有很多藝人在私下很沉悶，甚至有的會像是自閉症一樣，只有在舞台上才會大放他的光彩。

「李，李導……」

孫竹剛一開口，劉璇就主動替她解圍，「李導，這是孫竹，我們人藝的小妹妹，畢業也快四年了，不過因為熱愛舞台劇，所以一直沒有走出去參演過影視劇。」

「咦？」高值文奇怪道，「小孫，你平時不是挺大大咧咧的嗎？怎麼今天這麼拘束呢？」

「高老師，其實我還是在猶豫！」

孫竹噘著嘴說，「我不知道我要不要拍電視劇，我是很想很長演李導的作品，但是……但是我又不……」

「不敢踏出這一步？」高值文看向她，和善道，「孩子，有時候人生確實要經歷一些歷練，當演員如果不嘗試多一些環境，只在舞台上，會故步自封的。」

「我……」

孫竹看向李志凡，「李導，您還要考驗我嗎？」

「當然！」李志凡說，「別說你，就是璇姐她也得試鏡啊？這樣我才能確定你們適合演哪個角色。」

「哦！」孫竹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高值文看著她這樣，多少有些尷尬，連忙向李志凡解釋：「小李，真不好意思，平時這丫頭真不是這樣，她現在可能是因為陌生吧！要知道她在我們團里，平時可是最瘋的，人送外號小喇叭。哈哈哈哈哈……」

李志凡瞅著這個孫竹，可是怎麼看也不像是小喇叭啊？

反而像是小啞巴，或許是真的因為陌生吧！

不過她在舞台上還是很有活力的，這也是李志凡看中的，希望她的試鏡，能夠給李志凡一個滿意的答案，讓他證明自己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