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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肆文學 » 都市言情 » 偷走他的心» 41.第四十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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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走他的心 - 41.第四十一顆心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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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里,男人話少,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她絮絮叨叨。

    直到最後一刻,她停了下來,他才急切地加快語速,「知意,你要聽你小姑姑的話,照顧好自己。學習要努力,好好念書,旁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一定要把書讀出來——」

    話說到一半,先前那道聲音又插了進來。

    「好了好了,時間到了,別說了,後面還有人排著隊呢!」

    男人匆匆忙忙說出最後一句:「那就這樣了,知意,下周我再打給你,你要——」

    「路成民!」那個聲音終於不耐煩了,重重地叫出他的名字,「你再這麼耽誤時間羅里吧嗦,下周還想不想打電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

    最終,電話在他絮絮叨叨的道歉聲中被掛斷。

    路知意站在冷風裡,聽著耳邊驟然消失的話音,手機里只剩一陣冷冰冰的嘟聲。

    她慢慢地把手機揣回兜里,揉揉眼,後知後覺想起,她連一句「你最近過得好嗎」都沒來得及問出口。

    店內店外,兩個世界。

    外間天色昏沉,秋寒已至,店內卻明亮溫暖,人聲鼎沸。

    路知意瞠目結舌看著這一桌豐盛的菜肴,「這,這麼多?」

    蘇洋瞥了眼趙泉泉,還沒來得及說話,趙泉泉已經率先笑起來,「嗨呀,點多了,這不是想著你沒吃過日料嗎?就想每樣都讓你試試,哪知道這店裡分量太足,其實一般的日料店量都很少的!」

    蘇洋嗤笑了一聲。

    趙泉泉權當沒聽見,殷勤地夾了塊胖乎乎的丸子給路知意,「來來,知意你嘗嘗這個,章魚小丸子。」

    路知意的確沒有吃過日料,別說吃了,根本聞所未聞——什麼豬豚骨原湯拉麵,金槍魚蔬菜什錦沙拉,北海道櫻花凍,還有一大堆顏色各異的刺身……

    她學著趙泉泉那樣夾起一片三文魚刺身,在蘇洋替她準備的醬油碟子里上下左右涮了一遍,傻乎乎送進嘴裡,然後……

    然後噗的一聲吐出來,一股火辣辣的熱氣從脖子根倏地衝到頭頂。

    眼淚噴涌而出。

    她手忙腳亂去拿水杯,咕嚕咕嚕往下灌,眼淚鼻涕掛了滿臉。

    一桌人都笑瘋了,連帶著被這動靜驚動的周圍幾桌,也都跟著笑起來。

    隔著一層日式門帘的包間里,凌書成聽見外邊這麼熱鬧,也掀開帘子瞧了瞧,「……那高原紅搞什麼鬼?」

    韓宏的腦袋也冒了出來,「是錯覺嗎?她那高原紅比少先隊員胸前的紅領巾還紅了八個度。」

    陳聲側頭瞥了一眼,恰好看見路知意灌下第二杯水,抬手去擦滿臉淚花的樣子。視線落在她碗邊那片委屈的三文魚刺身上,頓悟。

    張裕之也湊熱鬧,「這女的真逗,走到哪兒都能成為人群焦點。」

    陳聲頓了頓,拿筷子頭重重地敲了下凌書成的手。

    後者吃痛地「哎喲」一聲,猛然鬆手,帘子就落了下來,重新擋住眾人視線。

    「操,你發什麼神經?」凌書成憤怒地盯著陳聲。

    陳聲把筷子調了個頭,夾了片三文魚,塞進凌書成碗里,「廢話少說,來,補補腎。」

    「這個能補腎???」凌書成表示懷疑。

    「能,補腎壯陽,強身健體。」

    凌書成不信,但成績每年都吊車尾的韓宏信了,二話不說拚命吃起三文魚來。

    男人,成績差一點不要緊,陽剛之氣最重要。

    *

    趙泉泉點的那一桌菜,吃到最後還剩下一半。

    蘇洋斜眼看趙泉泉,笑了兩聲,「可勁兒點吧,我要是不出聲,你恐怕要把菜單點個遍。」

    趙泉泉臉上一紅,「少胡說八道,我是那種人?」

    蘇洋笑意更濃,「你不是那種人?」

    路知意也沒打圓場,起身說:「我去結賬。」

    她沒心思勸蘇洋少說兩句,只能惴惴不安地握著兜里那幾張薄薄的紙幣,默默祈禱別超支。

    可墨菲定律是真神奇,怕什麼來什麼。

    櫃檯后的服務員笑眯眯抬頭,從印表機里撕下小票,雙手奉上,「你好,一共消費四百六十三,請問怎麼支付?」

    路知意捏著那四張紙幣,手心都汗濕了。

    她勉力維持微笑,低聲說:「不好意思,我出門打個電話,一會兒付錢。」

    在服務員疑竇叢生的眼神里,她如芒在背,匆匆推門而出。

    包間里,幾個男生也吃了個七七八八,凌書成拿筷子敲了敲碗,「給錢,陳老闆!」

    另外兩個拿起筷子一起敲碗,聲音整齊劃一,「給錢!給錢!給錢!」

    陳聲眼皮子一掀,「我給?剛在寢室是哪個畜生說要請客的?」

    那兩隻又立馬改口,轉向凌書成,敲碗,「畜生!畜生!畜生!」

    凌書成:「你上回拿了我兩包中華,今晚還回來正好!」

    「兩包中華這麼值錢?」

    「江湖救急不救窮,我那是雪中送炭,情義重千金!千金豈是一頓飯能還清的?」

    陳聲看他兩眼,笑兩聲,懶得多話,起身,掀開帘子往收銀台走。

    他走到檯子跟前時,正好看見路知意推門而出。

    奇怪的是,她走出門就站那不動了,低頭瞧著手機出神。

    他收回目光,「二號包間,結賬。」

    屏幕上還顯示著路知意的賬單,服務員沒法給陳聲結賬,道了個歉,「不好意思啊,前面那位客人還沒付錢,您稍等片刻。」

    陳聲一頓,看見檯面上擺著的收銀小票,四百六十三。

    再扭頭,玻璃門外的高個子女生定定地站在那,土裡土氣的毛衣,磨得發白的破舊帆布鞋,還有光看側臉也顯而易見的心煩意亂。

    她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垂在腿邊,捏著一卷薄薄的什麼。

    陳聲的視線在那抹粉紅色上停留片刻,隱約分辨出來。拿著錢夾的手微微一頓,幾秒鐘后,穩穩地從裡面抽了五張粉色鈔票,遞給服務員。

    「她那桌的,一併付了吧。」

    他指了指窗外,低聲說。

    *

    深秋已至,夜風也變得猖狂起來,飛揚跋扈地捲起路邊的塑料袋,吹得它嘩嘩作響,滿街跑。

    路知意站在風裡,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小姑姑三個字,撥號鍵始終按不下去。

    她問自己,沒錢為什麼要窮大方?

    小姑姑從不網購,支付寶無法轉賬,若是開了這個口,她必定要跑到鎮上的ATM機前取款。

    高原不似城裡,那的風只會像刀子一樣戳在人身上,夜裡溫度奇低。

    最叫路知意心煩的,是路雨一個月辛辛苦苦也就賺兩千塊,而她一頓飯就吃了四分之一。

    她從不是叫人操心的孩子。

    過去十八年,她一直勤儉節約,從未大手大腳過,因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因為遭逢變故的家庭經不起她不懂事。

    可今天……

    路知意認了命,指尖發抖,顫巍巍朝著綠色撥號鍵落下。

    指腹彷彿已觸到冷冰冰的屏幕,卻又並未真切摁上去。下一刻,有隻手從天而降,倏地抽走手機。

    她猛地回頭,眼神一沉。

    「又是你?」

    一個又字,充分表達了她的不耐煩,不樂意,和不待見。

    陳聲頓了頓,將手機退出撥號界面,連同小票一起塞回她手裡。

    手背觸到她手心時,他察覺到什麼,飛快地低頭看了眼,借著頭頂的紅色燈籠,他看清了她的手掌,遍布手心的是一些粗糙的繭。

    一雙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手。

    因為緊張和心煩,她還出了汗,被夜風一吹,冷而潮濕。

    路知意莫名其妙拿回手機,視線落在最上面的白色小票上,神情一變。

    「……什麼意思?」

    陳聲張了張嘴,又很快閉上了。

    「順手幫你結了賬。」——他倆並沒有熟到這種地步。

    「猜到你錢沒帶夠,剛好我很有錢,江湖救個急。」——裝逼遭雷劈。

    於是他想了想,說:「我陳聲一向做好事不留名,你可以叫我紅領巾。」

    說完,他轉身迎來從包間里吃飽喝足悠然漫步而出的三人,打道回府。

    *

    大學城的夜色,似乎總與別處有些出入。

    來來往往的都是年輕面龐,嬉笑打鬧也是朝氣,喜怒哀樂都顯蓬勃。

    也有喧嘩熱鬧,但這份熱鬧里沒有聲色犬馬。亦有男女成雙,但那背影里似乎多了些天真純粹。

    回宿舍的路上,張裕之和韓宏走在前頭。

    後面的凌書成想起什麼,問身旁的陳聲:「剛才你跟那高原紅在門口說什麼了?鬼鬼祟祟的。」

    陳聲低頭看見晃動的樹影,有幾分漫不經心,「哦,好歹熟人一場,打了個招呼。」

    「你當我是傻子?」

    「哦?難道你不是?」訝異的表情,誇張的語氣。

    凌書成一拳捶過去,「要不要這麼賤!」

    陳聲笑起來,揉揉肩膀,「隨手幫個忙。」

    「喲,這是我耳朵聾了,還是你腦子壞了?前不久不還拿了我的中華去賄賂教官整人家?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順手幫一把?」

    陳聲乾脆利落還他一拳,「別秀了,陳獨秀。說我賤,回頭照照鏡子,你他媽比我賤多了。」

    「到底誰姓陳?誰是陳獨秀?」凌書成翻白眼,「我要是陳獨秀,你就是蒂花之秀。」

    陳聲懶得搭理他,雙手揣兜里往前走。

    可腦子裡浮現出那兩團高原紅,他也有些莫名其妙。原本是冤家路窄,怎麼今天他還做了個順手人情?

    嘖,歸根結底,還是爸媽教育得太好了,想他這麼個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簡直感人。

    陳聲一頓,鬆口氣。

    這下好了,罪魁禍首不見了,最好三個人誰也不用記過。

    雖是聚眾鬥毆,但一群人傷的傷,「死」的「死」,民警分兩撥,直接開車送人上醫院。

    路知意全程裝死,進了醫院就被送進急診室。

    全程,陳聲都背著她。

    下警車的時候,他沒注意,把她撞在門框上了,咚的一聲,正中腦門兒。

    路知意險些叫出來,果斷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阻止了那一聲。

    反倒是陳聲冷不丁被咬一口,叫出聲來。

    警官回頭看他,「怎麼了?」

    陳聲嘴角抽了抽,「……腳崴了。」

    背上,路知意裝死裝得很徹底。

    終於進了急診室。

    醫生查看片刻,下了結論:「沒有大礙,都是皮肉傷,應該只是脫力了,又受了驚嚇,再加上有點感冒,才暈了過去。」

    轉頭囑咐護士:「你給她包紮一下,我去看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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