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左右的小傢伙站在那裡，手裡端著水果盤子，盤子里裝了各種色彩的水果。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傢伙雖然眉眼藏著一抹淡淡的凌厲，不管是眉眼，還是鼻唇，居然都讓夜莫深有一種在照鏡子的感覺。

眼前的小傢伙，彷彿就是縮小版的自己。

心臟好像抽了一下，看著眼前那張跟自己相似的臉，腦子居然死機了。

小傢伙看到他的時候，似乎也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樣清澈，乾淨到沒有任何雜質的眼底很快就看出小傢伙看他的時候有一點迷茫。

可是很快，小傢伙就反應了過來，邁著小短腿兒一步一步走上前。

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夜莫深的心尖上。

高大的男人完全沒有發現這一刻，自己的指尖居然在發抖。

小米豆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成功看到夜莫深的臉色變得蒼白。

切，爹地怎麼這麼沒用啊？

見到他，居然跟見到鬼似的。

糟糕，他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鬼了吧？

小米豆將盤子放在桌面上，瓷器跟桌面的碰撞發出輕脆的響聲，小米豆將幾根牙籤插上水果上面，然後抬起頭看向夜莫深。

「要吃水果嗎？」

小米豆一臉呆萌，看起來特別單純跟無害。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來，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抬起，朝著小米豆滑嫩白皙的臉蛋慢慢靠近。

「你……」

這張臉，怎麼會跟自己長得那麼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之前所有的緊張在見到眼前這張臉以後，全部消失不見了，餘下的只有震驚跟不可置信。

「小米豆！」

一個女聲的輕呼傳來，韓沐紫幾乎是第一時間跑下樓的，到客廳以後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小的手裡拿著蘋果在吃，還一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而大的那個則是半彎著腰身，顫抖的手幾乎快碰上了小米豆的臉。

已經……見面了嗎？

韓沐紫紅唇輕顫，感覺大腦里一片空白。

她現在……要做什麼？

小顏看她的臉色不對，所以臉上還敷著面膜，下來以後看到這一幕，驚得臉上的面膜都要掉下來了。

這麼快就父子見面了么？毫無徵兆，看韓沐紫站在原地獃獃的樣子，小顏下意識地走上前，拽住她的手，將她拖到了一邊。

「小顏，我……」韓沐紫不知所措地抓住了小顏的手臂，眼神飄忽。

「我知道你緊張，不這過個時候你還是別上去了吧。」小顏直接伸手撕掉了臉上的面膜，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小米豆那麼聰明，應該可以應付的，我先帶你上樓靜一靜？」

靜一靜？

韓沐紫現在心情微妙得很，說不清楚是什麼，很複雜，但絕對靜不下來。

可是她上前去，又能說什麼？

「走吧。」小顏拉著韓沐紫上樓，樓下的客廳又恢復了安靜。

一大一小還在那裡，大的一直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小的一臉無所謂，甚至繼續抬手拿水果往嘴裡塞。

沉默片刻，夜莫深的手還是沒落到他的臉上，而是緩緩地收了回來。

「你……你叫小米豆？」

夜莫深緩緩開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

小米豆看著他，眨眨眼睛。

「是的。」

他點頭，夜莫深感覺到自己的心砰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炸開似的。

這是沐紫的孩子，是她口中那個小米豆。

再看他的樣子，夜莫深幾乎可以確定一個事情……

倏地，夜莫深扣住小米豆的小手腕，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他：「你爹地是誰？」

原本微妙的氣氛在這個時候被破壞，小米豆抬起頭，一臉無辜：「我木有爹地。」

夜莫深呼吸一窒，「你……沒有爹地？那你……」

「媽咪說，爹地已經死掉啦~」

看著眼前這張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再看看他說這句話時幸災樂禍的樣子，夜莫深感覺自己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什麼叫已經死掉了？」

那個女人，以前居然是這樣詛咒自己的？

「小米豆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爹地，不是死掉了是什麼？」

「那你覺得……」夜莫深逼近他，狹長的眼眸似刀箭一樣凌厲：「我這張臉跟你的長得像不像？」

兩張臉近在咫尺，如果不是有大小之分，幾乎要叫人分不清誰是誰非。

小米豆突然往嘴裡又塞了一塊蘋果，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夜莫深：「……」

他壓住內心的激流涌動，「這個時候就不要吃東西了，可以么？」

「喔，不可以哦。」小米豆很快拒絕了他的要求，笑眯眯道：「小米豆喜歡吃水果呀。」

說完，他摸了一塊，突兀地塞進了夜莫深的嘴裡。

夜莫深一頓，感覺到小孩軟軟的手掌擦過他堅毅的下巴，蘋果塞進他的口中以後，夜莫深下意識地咬住。

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在口腔里瀰漫開來，刺激著夜莫深的味蕾，看著面前這個孩子的眼睛，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慢慢匯聚。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動作僵硬地將蘋果咀嚼碎了，咽下去。

「叔叔，好吃嗎？」小米豆見他吃下了蘋果，不由得笑眯眯地問了一句。

「叔叔？」

夜莫深眸子微微眯起，聲音裡帶了一絲干啞：「不要叫叔叔。」

小米豆繼續朝著他眨眼睛，繼續咔嚓咔嚓地吃水果，好奇地問他：「那要叫什麼呀？」

夜莫深也不著急，目光緊鎖著眼前這張小臉，手緩緩地伸起，撫上他的小臉，然後往後移，顫抖著大掌將眼前小小的一團抱進自己的懷裡。

「叔叔？」

胸口傳來小傢伙更加疑惑的聲音。

夜莫深閉起眼睛，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睫毛都在輕顫著。

大手按著小傢伙的後腦勺，夜莫深眼眶微熱，聲音沉重。

「不要叫叔叔，要叫爹地。」

該死的女人，居然……瞞了他這麼久，怪不得……怪不得她讓自己不準調查她，怪不得她一直都不想讓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怪不得每次提起這個孩子她就情緒激動，眼神閃爍。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懷的，居然是自己的孩子！

小米豆，是他夜莫深的孩子。

沐紫……你瞞得我好苦！